二 螞蟻成災

海力布知道著急也沒有用，不把要搬家的原因說清楚，大家是不會相信的。如果再拖延下去，災難就要奪去鄉親們的生命。要救鄉親們，只有犧牲自己。他想到這里，就鎮定地對大家說：

“今天晚上，這里的大山要崩塌，洪水要淹沒大地。你們看，鳥都飛走了。”

接著，他就把怎么得到寶石，怎么聽見一群鳥商量避難，以及為什么不能把聽來的消息告訴別人，都原原本本地說了。海力布剛剛說完，就變成了一塊僵硬的石頭。

大家看見海力布變成了石頭，都非常后悔，非常悲痛。他們含著眼淚，念著海力布的名字，扶著老人，領著孩子，趕著牛羊，搬到了很遠的地方。他們走在路上，忽然烏云密布，狂風怒號，接著下起了傾盆大雨。半夜里，人們聽見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大山崩塌了，洪水奔涌而出，把他們住的村子淹沒了。

因此，人們世世代代紀念海力布。據說現在還能找到那塊叫作“海力布”的石頭呢。

 

我給爸爸講完故事，目光落到海力布變成石頭的插圖上，再次被感動，不禁又哭了起來。

爸爸聽完故事，不但不悲傷，反而大笑著說：

“哈哈，這個故事真不錯，啟發了我的靈感！我可以發明一臺能聽懂動物語言的機器——就叫它動物語言機吧！唉，我以前怎么就沒有想到呢？”

爸爸的笑聲讓我很生氣，我瞪眼看著他，憤怒地說道：

“海力布的遭遇這么悲慘，你竟然還笑！爸爸，你怎么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啊？”

爸爸沒有搭理我，坐在臺燈下，低頭沉思起來。

第二天，爸爸讓我放學后到圖書館去借書。我從圖書館里捧了一堆的書回家。從此以后，爸爸每天都埋頭在書中，整天抱著一支對他來說像樹干一樣的鉛筆，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有時，他還會搬出搞發明的儀器，“乒乒乓乓”地做起實驗來。他的嘴里經常會發出一些奇奇怪怪類似于各種動物的叫聲。有時候他會手舞足蹈，有時候又會狂呼亂叫，像得了精神病似的。

我很擔心他，便小心翼翼地問道：

“爸爸，你沒事吧？”

我問了他N次。大多數時候，爸爸都不搭理我。有些時候，他會嘀嘀咕咕地說著什么。偶爾有那么幾回，他抬起頭來，瞪眼看著我，說道：

“沒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我被他搞懵了。我本來想把爸爸可能發瘋了的事情告訴媽媽，但是，一方面，我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瘋了，另一方面，我擔心嚇著媽媽。于是，我決定先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這個星期六，媽媽去單位加班了。因為我們家經濟十分拮據，媽媽只要有機會，就去單位加班以貼補家用。我看了一上午漫畫書，下午，我又拿出從同學那里借來的遙控飛機在客廳里玩了起來。玩著玩著，不知道什么原因，遙控飛機失去控制，撞在客廳的儲物架上，散架了。這倒也罷了，它還撞到了儲物架上放著的兩個罐子。只聽“砰砰”兩聲響，兩個罐子掉到了地上。我的心“撲通撲通”劇烈地跳起來。我趕緊看了一眼，謝天謝地，幸虧那兩個罐子是塑料做的，沒有摔壞。我松了一口氣，可接著我又發愁了：這兩個罐子里分別裝著紅豆和綠豆，罐子掉地上時，蓋子也掉了，紅豆和綠豆撒了一地，混在一起。媽媽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刨根問底。那樣的話，她就會知道我今天沒有好好做作業，玩了一整天，那我非挨罵不可！

要想不讓媽媽知道，那我就得在媽媽回來前，把紅豆和綠豆分開，將它們裝回罐子里，放到原處。天色漸黑，我趕緊蹲下身撿豆子。這時，我突然想起《灰姑娘》故事里的一個情節：王宮里將舉行盛大的舞會，為了阻止灰姑娘前去參加，灰姑娘的后媽將一籮筐的紅豆和綠豆倒在地上，混在了一起，然后讓灰姑娘將紅豆和綠豆分開，灰姑娘只有將兩種豆分好后才能離家。灰姑娘請螞蟻幫忙，螞蟻們一擁而上，很快分開了紅豆和綠豆。灰姑娘因此順利地參加了舞會，見到了王子！我覺得自己現在的境遇比灰姑娘好不到哪里去。

我正自怨自艾，突然聽見爸爸在書房里喊道：

“楊歌，你在客廳干什么？動靜那么大！”

我走進書房，將淹沒在一大堆實驗器材里的爸爸提了起來，放在手心里。我走進客廳，指著那堆混雜在一起的紅豆和綠豆說：

“爸爸，我不小心打翻了儲物架上的罐子，將紅豆和綠豆混在了一起。媽媽快要下班了，她要是看見了會罵我的。唉，要是我能像灰姑娘一樣，請螞蟻來幫忙就好了！”

爸爸得意地說：

“這有何難？”

說完，爸爸讓我把他放回書房。我將他放回去后，繼續在客廳里撿豆子。過了一會兒，就發生了本書開頭的一幕：不計其數、不同種類的螞蟻從外面爬了進來，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將紅豆和綠豆分成了兩堆。我驚喜萬分，飛快地將紅豆和綠豆分別裝進兩個罐子里，放回儲物架上。還好，媽媽沒有回來！

“爸爸，豆子分開了，你快讓螞蟻們離開吧！”

我對還沉浸在自我陶醉中的爸爸說道。此時，螞蟻們還在源源不斷地爬進我們家中。我們家爬滿了螞蟻，就連角落里也是密密麻麻的，看得我頭皮發麻。

爸爸對著動物語言機嘰嘰咕咕地又說了一些什么，但是，螞蟻的數量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它們爬滿了沙發、柜子、桌子、椅子、燈、洗手池……不僅如此，它們還爬進了廚房里、柜子里、冰箱里……將里面的飯菜、蜂蜜以及其他食物洗劫一空。

“爸爸，你快讓螞蟻們出去呀！”

但是，吃光了東西的螞蟻們卻賴著不走了，在屋子里到處亂爬。

爸爸滿頭大汗地說：

“不知道機器出了什么問題，它們不聽我的話了！”

我聽了差點兒暈倒。這時，門開了，媽媽推門進來。她看見滿屋子的螞蟻，尖叫起來：

“天哪，怎么會有這么多螞蟻？”

我和爸爸都不敢吱聲。

“啊，快滾開！”

媽媽快要抓狂了，她拿起門邊的除蟲噴霧器，向螞蟻們一陣狂噴。但是，螞蟻太多了，那些噴霧劑根本無濟于事！更糟糕的是，因為遭到媽媽的進攻，螞蟻們把媽媽當成了敵人，紛紛爬到了媽媽的身上、臉上、頭發上……媽媽使勁拍打它們，但拍下去多少，立刻又爬上來多少。我沖過去幫助媽媽，螞蟻們立刻把我也當成了敵人，爬到我的身上，讓我渾身發癢。螞蟻們還咬我，讓我感覺麻麻的、癢癢的，像被針扎一樣，難受極了！

我回頭看看爸爸，他還在對著儀器念念有詞。我恨死爸爸了。早知如此，還不如不要螞蟻來幫忙，讓媽媽罵一頓好了！

爸爸繼續神神道道地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話……突然，螞蟻大軍開始撤退了，它們像退潮的海水一樣，眨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爸爸嘆了一口氣，說道：

“總算弄對了！”

晚上，我做了一個噩夢：我夢見不計其數的螞蟻爬到我的身上，把我活活給吃了。我大叫著從噩夢中驚醒。唉，這都怪爸爸，他的動物語言機和他的其他發明一樣，太不靠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