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想放手。

“對不起，對不起。”

明秀沒有拒絕，他的手落到阿梨的肩上，收緊。

“別再丟下我一個人了。”

世間七情，求而不得的滋味他過不去。

他不想守著一間寺廟傳經育人，他也不想成佛。

“殺了他，殺了他。”

阿梨突然捂著頭痛苦地喊出聲。

“不要，我不能，別吵了，別吵了。”

阿梨死命地錘著自己的頭，想將那個不停響起的聲音從她的腦海里趕出去，可是聲音還是在不停的纏著她，她的頭也越來越疼。

“別吵了。”

阿梨一把推開了明秀，身邊又涌出不斷翻騰的黑霧。

“阿梨。”明秀跌坐在地上有些無措。

他只能看著阿梨痛苦地掙扎著。

“我叫你別吵了。”

她身上的金色紋路若隱若現，快要制不住她了。

“嘭”地一聲，一個人影落地。

阿梨的頭痛停歇，她躺在地上喘著氣。

剛剛把人綁過來的師瓊拍拍手，沖他們一笑，“不用感謝我，我還等著大結局呢。”

定睛一看，地上那不斷掙扎的人可不就是夏臨，嘴也不知道被師瓊從哪扯來的破布堵上了。

明秀扯了扯唇角，沒戳破師瓊好不容易露出來的笑。

只對他道，“是，多謝你了。”

明秀握住走到他身邊的阿梨遞過來的手，與阿梨相視一笑，然后對師瓊道。

“我今后是不能陪你去找城主了，我要和阿梨走了，我也覺得你大約不需要我這個累贅。”

師瓊無所謂地搖搖手，“知道你是累贅還說，我當然不需要你。”

他扯著綁著夏臨繩子的一頭，頭也不回地對著玉翩翩說，“帶著顧云裳，我們該走了，那和尚有了媳婦兒不要我們了。”

玉翩翩深深地看了一眼明秀，沒說話，抱著顧云裳跟著師瓊往外頭走。

玉翩翩看著在前頭走得飛快地人，夏臨被拖在地上她都覺得疼。

“我說，你其實要哭一下也行，我在你后頭也看不見。”

師瓊抹去臉色的痕跡，強撐著說，“呵，誰要哭，那個見色忘友的和尚還不值得。”

“是嗎。”

玉翩翩一笑，低頭看著顧云裳一點點飄回來的影子有些感懷，明秀用自己的功德洗了阿梨一身的業障，給他們換來了可以投胎的機會。

他和阿梨，這次終于能在一起了，以魂魄的形態一起走過萬水千山。

也許他們投胎后，還能再續一段前緣呢。

“你走慢些，這地道太黑了，我什么也看不見，摔了怎么辦。”

師瓊的身影一頓，悶悶地說，“我知道了。”

說著，真的減慢了速度。

他們一路上磨磨蹭蹭，等到了地面上已經是一刻鐘之后了，這時候玉翩翩再瞅瞅師瓊，他的臉上已經什么都看不出去了。

“夏臨怎么辦？”

玉翩翩看著師瓊一把火燒了夏府，連著那條密道一起。

旁邊被裹成毛毛蟲一樣的夏臨還在掙扎著，看著那場大火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樣。

“他已經油盡燈枯了，愛死不死。”

師瓊這會對夏臨沒什么好臉色了，用了這么多人的性命去造那樣一個怪物，用的還是自己人，把自己也搞得半死不活。

圖什么呢？他現在再做些什么他所想的那個人都不會再回來了。

師瓊想了想，蹲下來，扯走了夏臨嘴里的破布，問到，“蕭亦染在哪？”

“估計是死了吧。”夏臨還盯著那片火海。

沒了，什么都沒了。

前情宿怨，都成了一把灰燼。

“哈哈哈，哈哈哈……”夏臨開始笑，眸子里透出無盡的癲狂。

師瓊沒有再去問他，夏臨這個模樣已經是個瘋子了，或者從一開始他就是個瘋子。

蕭亦染的下落夏清韻不知道，影妖不知道，夏臨約莫也是不知道的。那幕后的人將他們往這引大約從一開始就沒想讓他們這么輕易地找到蕭亦染。

他們現在唯一能去的地方就只有影妖一開始說要將他們帶去的地方，三青城。

師瓊沒法預測有什么在那里等著他們，只是他別無選擇。

然而三青城，如今只是一座死城。

從八年前的那場災禍而起，三青城是被禍害得最嚴重的地方，城中五千余人無一存活，后來災難結束，陸陸續續有人遷入三青城，然而不過半月都盡數死去。

師瓊當時也去看了一次，什么都沒發現，也沒有遺留的怪。

那時新任的城主無法，只能封城。

到如今，那里只是一處荒蕪之地。

他們燒了夏府之后就回了暫住的客棧，想著等顧云裳醒了之后再商量接下來的行程。

而且顧云裳被放了那么多的血，即刻就走怕是不行，總要養幾日的。

“你來做什么？”玉翩翩強咽下涌到喉嚨口的液體，口腔里都是一股子鐵銹味，她有些嫌棄的皺了皺眉頭。

面對不請自來的師瓊，她向來沒什么好心情，盡管不久前他們才一起歷經生死。

師瓊反手闔上了自己打開的半扇門，也沒理會玉翩翩的冷遇，自己尋了個座一屁股坐下就不動了。

“我來看看你死了沒。”

師瓊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點都不把自己當外人。

“別多嘴。”玉翩翩警告了一句。

她本來就失了一半的精魂，不論是那刀妖還是后來的影妖給她帶來的傷害都是實打實的，沒那么容易好。

現在顧云裳還沒醒，玉翩翩不希望師瓊回頭又講些什么不該講的。

師瓊點頭，應下了，他也沒想去講什么，而且他來又不是找罵的。

他在袖子里左右掏了掏，最后掏出來一個小瓷瓶朝玉翩翩拋了過去。

那是他在靈崇時從小師叔那偷來的，專門針對精怪的傷藥，他也不曉得小師叔為什么會有這種東西，左右都偷來了，能派上用場他就不管那么多了。

“留著吧，就這么些。”

“凡間的食物對你的用處不大，污穢之氣又多，對你現在沒什么好處，少吃些。”

玉翩翩握緊了瓷瓶，沒應下，低著頭扯了扯肩胛上的繃帶，“聊勝于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