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沈綠衣就開始發呆。

雖然還沒成年，但在她17年的人生里，真的是沒有那一次比昨晚夢里更加窘迫和尷尬。只要一回想，她就恨不得從此以后都不要再見白瑾師兄了！

沈綠衣特別想把昨天映霞泉邊的尷尬事從白瑾的記憶里刪掉，還有齊云，那家伙也在靈泉邊修煉，不知道有沒有看到她那臟兮兮的樣子。

她不斷在心里念叨，這真的不算什么，不就是被白瑾師兄笑了下，又用法術給洗了個澡么！

天吶！師兄給她洗澡，還是在她又臟又臭無比狼狽之時……

沈綠衣呻吟一聲，抬手捂住發燙的臉頰，不能想了，打?。≡谔煸绲乃€只是個八歲的小女孩，不能想太多，庸人自憂。

深呼吸，沈綠衣決定接著玩游戲，抱著手機仰躺在沙發上，點開粉色心形圖案的夢仙圖標。

再上線，頂著白瑾面容的俊秀少年仍然站在驛站旁邊，沈綠衣戳了一下仙居按鈕，少年很快回到翠竹居。

戳開七寶閣含香殿，彈開的店鋪界面商品分了兩大類，一類是香爐，共有六階，由低到高為白綠藍橙紫金。

沈綠衣直接點開唯一一只金色的香爐看簡介：枕黃粱香爐，使點燃的任何香料成功率上升30%，價格998靈璧。

另一類商品則是香料，還是上次看到的三種，沈綠衣一一點開看簡介。

沉夢香，點燃后入夢，遇到NPC概率提升至50%，價格16靈璧。

甜夢香，點燃后入夢，遇到D級及以上NPC概率提升至50%，價格68靈璧。

回夢香，點燃后入夢，可以再次見到上次入夢見到的特定NPC，每個NPC最多可用三次，價格6靈璧。

沈綠衣明白過來，這個入夢有些像是卡牌游戲的抽卡機制，看臉普卡池抽一發16，保底金卡池抽一發68，648可以十連抽……

氪金果然是調劑心情的好辦法，買了6元新人禮包獲得3只回夢香之后，又買了金色香爐以及10只沉夢香，沈綠衣心情好多了。她覺得自己應該算是歐皇，并沒有買甜夢香。

在小竹凳上擺好香爐點燃回夢香，沈綠衣點了入夢按鈕。

畫面很快變成了水墨風的黑白色，卻不再是竹屋，而是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爭斗的場景。

白衣青年身材挺拔，衣帶當風，頭束道髻，面如冠玉，身周七把飛劍環繞，劍風颯颯，氣勢逼人。

沈綠衣猶疑片刻，才確定白衣人就是上次入夢遇到的問天魔君。只是比起問天魔君的眉目邪肆，眼前的白衣青年神情淡然如水，氣質溫潤如玉。

與他相斗的黑衣男子身負七弦古琴，手中一柄狹窄長劍揮開一扇圓弧，蕩開七把圍攻他的飛劍，身形閃動，瞬間出現在遠處的山石上，他抬手一揚，長劍插入古琴琴底，原來是把琴中劍。

收劍入琴，黑衣人盤膝而坐，古琴橫膝，修長的十指輪撥，急促琴音響起，聲聲化利刃，魔音摧心肝。

兩人旗鼓相當，一時難分勝負，白衣青年先停手，召回七把飛劍。

于是琴聲也不再是殺伐之音，慢慢和緩輕快起來，漸如溪水叮咚，風鈴脆響。

白衣青年抬手施禮，“云兄，一別經年，別來無恙。”

黑衣男子抬頭，鏡頭拉近，呈現出一張漂亮的近乎妖麗的臉，一抹笑意從上挑的眼角溢出，漸漸緩和了薄唇冰冷緊繃的線條，直如寒冰乍破，春光乍泄，“顧兄，別來無恙?！?

屏幕一黑，再亮起，漸次呈現一幅幅靜態CG，有兩人交手為敵殊死相斗的場景，有兩人分站道魔兩方遙相對峙的場景，也有兩人于夜深人靜之時閑敲棋子落燈花的場景……

隨著CG一幅幅變換，沈綠衣漸漸看明白，顧云兩人亦敵亦友，于生死相搏間漸生惺惺相惜之情，雖為宿敵，亦是知己。

那時的問天魔君還是道門之首——昆侖的天才弟子，他也不叫問天，他姓顧，名思歸。

顧思歸與魔門雪月神宮的圣君云蒼雪，是道魔雙方年輕一代的魁首，同是驚才絕艷的天才人物，人中龍鳳，難分軒輊。

道魔兩立，注定了他們道不同不相為謀，只是顧思歸的心中，云蒼雪仍然算得上是他一個很特殊的朋友。

屏幕上的文字漸漸暗淡，黑屏之后，畫面又恢復了色彩，小竹屋中麻衣少年頭枕雙臂，翹著二郎腿仰躺在小床上，旁邊香爐香料燃盡，徒留一室殘香。

沈綠衣輕抿唇瓣，有些為這個故事沉迷。

雖然顧思歸最后變成了問天魔君，可是沈綠衣卻不覺得顧云兩人會有什么好結局。

這個開頭，不祥的暗示處處可見，尤其是入夢的黑白畫面，更是給這段褪色的回憶蒙上一種凄涼的色調，讓觀者不自覺地揪心。

點燃第二支回夢香，沈綠衣再次點擊入夢。

黑白畫面漸漸亮起，顧思歸走在飄雪如飛絮的寒冬街市，他羽氅星冠，白衣若雪，如鶴立雞群，皓月懸空，往來的行人都或明或暗地把目光投向他。

不遠處的巷子里，雪化成泥，污濁滿地。在這凡間濁地，一個瘦小的孩童蜷縮在泥濘中，任圍著她的乞丐們拳打腳踢，只死死的護著懷里的肉包子，微弱的聲音無力的呢喃，“是我的，是好心人給我的……”

顧思歸腳步一停，輕揮袍袖，圍毆女童的乞丐們被震開，瞬間四散逃離，他彎腰扶起女童，“你叫什么名字？”

“鳳九?！迸牬箅p眼，一眨不眨的望著顧思歸，“娘說我隨爹爹姓鳳，生我的那日是重陽節，娘就叫我鳳九。”

“你家在哪里，我帶你去找你娘?！鳖櫵細w輕撫女童頭頂亂發問道。

“娘也死了，只有鳳九一個人了。”

顧思歸的手一滯，復又將女童幼小泛著青紫的手掌握在他手中，“跟我走吧，以后我就是你的師父。”

“鳳九跟你走?！迸劬α辆ЬУ模M喜悅的光芒。

畫面轉換，又是一張張的CG，有小小的女童向顧思歸磕頭敬上拜師茶，有師徒二人對坐吃飯，顧思歸握著女童的手教她用筷子，有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一起練劍，也有師徒兩人對坐講經論道……

畫面中的女童漸漸長大，出落得如花似玉身姿玲瓏。

突兀的，一幅遍布暗紅色的血腥CG展現，畫面正中是仰頭痛苦嘶喊的鳳九，鳳九周圍，燃燒著赤紅的大火，透過火海，能隱約看到血腥遍地的殘肢斷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