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法在嚶嚶鏡已經呆了一段時間了，對這個世界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救了艾法的那個馬賽克的名字叫做伊亞。

有一件事情艾法尤其在意，整個嚶嚶鏡，唯獨只有伊亞，艾法看不清他的容顏。為了看清伊亞的外貌，艾法嘗試了許多辦法：

從鏡子于水中看倒影；

向伊亞的腦袋潑墨水在映到白紙上；

畫師精心為伊亞畫一幅肖像畫；

繡娘用針線繡出伊亞的外表；

。。。。。。

無論用什么辦法，只要一涉及到伊亞的容顏，落入艾法的眼中就是一團馬賽克。嘗試了許久也無法成功之后，艾法也放棄了。

又是一天清晨，伊亞拿著艾法制作好的雷電槍到集市售賣。

又是一片尖叫，伊亞的門外早已圍滿了一群青春活力的女孩。

又是一頓目光，艾法可以透過窗戶看見女孩子們看向自己的那份敵視。

“這個伊亞應該很帥氣吧。”因為每天伊亞的門口都擠了一堆的女孩子，她們看向伊亞的目光都充滿了癡迷。

挑釁似的，艾法拿起了一只用藥草編織的布谷鳥對著窗外的女孩子們揮了揮，“啪”的一聲關上了窗戶。

艾法其實也想要去集市的，但是圍在伊亞門口的女孩子們在艾法與伊亞出去的第一天就為艾法設置了許多意外的“小驚喜”。

艾法與女孩子們持續進行了幾天的正面對線，感覺到乏了。現在都是讓伊亞把門口的女孩子們引走，艾法一個人偷偷的出去。

“上一次挖的擬態介質快要用光了，今天再去挖一點吧。”

扛起小荷鋤，背著小背簍，帶上一頂尖尖的斗笠，艾法小精靈準備出發了。

把門打開一條縫，眼睛“咕嚕咕嚕”的透過門縫打量四周。

“嗯，人都走光了。”

“嘎吱~”

門打開了，艾法跳出了屋門。

“乓~”

一個臭雞蛋就砸在了艾法的斗笠上。

“我××”

艾法忍不住罵了起來。

“啪”

用力的關上門，艾法很生氣。

“今天又要爬地道出去了嗎？”打開了活動地板，看見眼前矮小的地道艾法一臉的糾結。

“一定是他做的，他看見我爬完地道后狼狽的樣子，就犧牲色相慫恿他的追隨者堵大門，讓我不能從大門走。一定是他還想要我繼續狼狽。”艾法憤憤的想到。

但是隨即有“嘻嘻”的笑了起來。

“一個犧牲色相的馬賽克。”艾法的腦海里出現了豐富的聯想。

把頭頂的斗笠摘下來一扔，斗笠穩穩當當的落在了伊亞的床上，斗笠上的臭雞蛋蛋清涂抹在了伊亞的枕巾上。

“哼哼。”

艾法拿著小荷鋤，背簍都沒有帶，進入了地道。

日垂西闕，月上東枝。

屋里的活動板發出了“咔咔”的聲響，艾法回來了。

“艾法，今天我拿你的雷電槍到集市售賣，你知道我遇見什么了嗎？”

艾法剛剛從地底露出了一個頭，就聽見了伊亞興奮的叫聲。

“我管你遇見了什么東西，你先把這包泥土拿走。”

艾法向上遞了一包黑乎乎的泥土。

“你又去挖泥巴啦，我上次不是挖了許多堆在院子里了嗎？”伊亞接過了泥土包裹，困惑的撓了撓頭。

“你還好意思說？”一提及伊亞上次堆在院子里的泥土，艾法就氣不打一處來。

擬態介質是一種對于環境要求極其高的材料，如果挖取的方法不得當，就會導致擬態介質的導向性出現劇變，簡言之就是失去作用。

最開始，艾法在距離伊亞家很近的位置勘探到了擬態介質的存在，因為距離很近，艾法只是開心的取了一小杯拿去做實驗。但是當艾法把泥土用光之后，再去挖取的時候，一打開房門就震驚了，屋外堆了一大堆的黑色泥土，在泥土上站著一個馬賽克，耀武揚威的舞著手中的鋤頭，得意洋洋的說：

“艾法，我看見你挖泥巴，我幫你把它們都挖過來了。”

“這只馬賽克一定是上天派來懲罰我的，我和他命相相沖。”這是艾法當時唯一的想法。

“艾法，你制作的雷電槍被薛大將軍買走了，薛大將軍說他上次用了你制作的引雷丸，這一次是特地趕過來的。薛大將軍對你制作的雷電槍贊賞有加，說想要見你。”放好黑色泥土后，伊亞伸手準備把艾法拉起來。

“不要碰我！”反射式的艾法打走了伊亞伸過來的手。

悻悻的縮回手，伊亞不知所措的把手背在衣后搓了搓。

“對不起。”艾法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手背有一條紅紅的印記，擊打的很用力。

“沒事。”伊亞的回答中帶著笑的韻味，但是笑聲中藏著深深的落寞，艾法知道，伊亞是在安慰自己。

艾法曾經想要知道伊亞究竟長成什么樣子，就用自己的雙手撫摸伊亞的面龐，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艾法完全忘記了自己的雙手與伊亞的面龐接觸時發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在艾法的心底出現了一個警告：“不能與伊亞有身體接觸。”

“艾法，你要去見薛大將軍嗎？”

艾法與伊亞之間有了一段長長的沉默，為了打破這個氣氛，伊亞說話了。

“嗯，去吧。”

鉆出地道的艾法，連手都沒有洗，就跑到了試驗臺前搗鼓自己的實驗。但是看見試驗臺中顫抖的試劑瓶與害怕的玻璃杯，可以看出來艾法只是想要用實驗來掩飾自己的內心，因為第四個度量管在艾法的不當操作下碎裂了。

“這都是馬賽克的錯。”

理所當然的，艾法認為這一切都是伊亞的錯。

張燈結彩迎貴客，紙醉金迷知誰家。

又是一天黃昏，艾法獨自去往了集市與伊亞回合，一起前往了薛大將軍舉辦的宴會。

“這位便是雷電的先行者吧，想不到居然是一個小女娃。我是薛天下，是一個將軍，你好。”

薛天下穿著一身金色的甲胄，甲胄的表面撲閃著雷電的光芒，伸向艾法的手也同樣冒著雷光。

“你好，我是艾法。”

艾法對著薛天下點了點頭，并沒有與薛天下握手。

伸向前的手慢慢握拳，薛天下將握拳的手向著天空一甩，雷光從拳頭拋出，“噼里啪啦”變成了一朵煙花。

“好，用餐！”

瀟灑的轉身，披風向后揚起，大步流星，薛天下走到了主坐左下。

“艾法，這個薛大將軍看起來和傳聞的不一樣啊，要不你先回去，我一個人留在這里。”看見薛天下一的行為，伊亞很擔心艾法。

“怎么，有好吃的你就想一個人大吃大喝啊，要走你走，我可不離開。”艾法走到了一個賓客的位置穩穩當當的坐下了。

“啊~大家一起吃。”伊亞也來到了艾法身旁坐下。

“艾法，上次我們在邊境遭遇了百樹妖，你的引雷丸可是立了大功，在這里，我先敬你一杯，干！”

薛天下將酒杯放在唇邊，頭向上揚，杯中酒一飲而盡。

“薛天下，我只能算是制造了引雷丸的商人，是非功過，又談何而論。”

艾法端起了酒杯放在唇邊淺抿了一口。

“哐啷”是侍者拖在手中的果盤摔落的聲音，居然有人敢直呼薛大將軍的姓名。

“好一句是‘非功過談何論’，引雷丸重創樹妖130頭，卻也讓我軍10名將士再也飲不了酒了，這杯酒我敬將士的亡魂，干！”

又是一杯酒，薛天下一飲而盡。但是這一次，薛天下的目光死死的盯著艾法，目光中帶著從尸山血雨中磨礪而出的殺氣，薛天下在等待艾法的回答。

“種豆南山，不聞天下事；行商北海，不知天下情。今天聽聞有10名將士亡魂，小女子敬英雄一杯。”

杯中酒，一飲而盡，艾法的雙頰升起了潮紅。

薛天下卻皺了皺眉。

“艾法，本將軍少有壯志：愿世間歌舞升平，愿世再無閭左閭右之別。你制作的武器讓本將軍看見了希望。”

這一次，薛天下直言不諱的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你有大志，好啊，祝你心想事成。”

艾法開始裝傻了，暗地里計算著四周的兵士。

“可惡，早知道就不來了。”看著四周布置的嚴絲合縫的兵士，艾法感覺很是頭疼。如果不是為了尋找這個世界的真相，找到離開這個世界的方法，這個中二的大將軍薛天下，艾法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與他見面的，因為中二病是會傳染的。

“是嗎，既然你認同本將軍的志向，那么。。。”

“啪”薛天下將手中的酒杯擲于地，四周潛藏的兵士冒了出來。

“本將軍愿邀你一同實現大志。”

再一次的，薛天下向著艾法伸出了手。

“呃，下次一定。”

艾法打了一個響指。

“噼里啪啦”

四周電閃雷鳴，兵士圍成的包圍網出現了一條裂縫。

“伊亞，走。”

艾法呼喚伊亞逃了出去，開啟了逃亡之旅。

明明月圓夜，卻又是分離。

艾法與伊亞的逃亡已經不知道歷經了多久，但是不管逃到哪里，薛天下都像是一只捕花蜂一樣，嗅到了艾法的氣息，追了過來。

這里是一條斷魂河，河岸有著一條小舟，只能堪堪乘坐一人。

“你，滾上去，別拖我后腿了。”

艾法對著伊亞抬了抬眼，指了指岸邊的小舟。

“艾法，你當初可是答應了我一件事情的，如果你不完成，可別想擺脫我。”伊亞一臉無賴的說道。

“我真的有答應過你什么事情嗎？我不記得了。”

艾法翻開了自己的記憶仔細查看，的的確確沒有發現自己答應過伊亞什么事情。

“不記得沒事，下次想起來就行了。”伊亞依舊一副無賴的模樣。

“斷魂河，無悔舟，要一起走嗎？”

薛天下的兵士已經將艾法與伊亞圍在了一個半圈里，但是并沒有進行下一步的行動，好像是在等待薛天下的到來。

“走！”

艾法嬌喝了一聲，踏上了無悔舟，伊亞也緊隨其上。

無人問，舟自行。

無悔舟向著斷魂河的中央渡去，包圍的將士卻一個都沒有動。

無悔舟只能載一人，當無悔舟行到斷魂河中央的時候，大雨狂做，興風作浪。

伊亞在舟上打了一個趔趄，向著斷魂河栽去。

“危險！”

艾法一把抓住了伊亞的手，艾法心底的警告在這一刻并沒有出來搗亂。

艾法與伊亞的身體接觸了。

一段段遺忘的影響開始出現在了艾法的腦海。

一個小男孩逗弄著一個小女嬰。

“快點叫哥哥。”小男孩生的十分美麗。

“咿呀。。。”女嬰喃喃學語。

“叫哥哥好不好？”

“咿呀。。。”

。。。

“那么你以后就叫哥哥咿呀好不好?”

“咿呀。。。”

“媽媽，你看，妹妹最先學會的是叫哥哥。”小男孩抱著女嬰對著身后的媽媽的身影炫耀說。

“哥哥？”

艾法抓著伊亞的手呢喃了一聲，伊亞模糊的身影開始變得清晰了。

“哥哥！”

艾法大聲的叫了出來，不知從哪出現的力氣一把將伊亞拉了上來。

“艾法，你可是一點都不聽哥哥的話哦。”

在無悔舟上，艾法在舟頭，伊亞在舟尾，維持著無悔舟的平衡，在風雨中飄搖。

“哥哥，我一直很聽話的。”艾法把自己的頭埋了起來，像是一只垂頭喪氣的鴕鳥。

“那么你還記得你答應了哥哥要做什么事情嗎?”

“我要完成哥哥沒有完成的理想。”艾法回答的十分果斷。

“但是哥哥不希望你這樣做。”

“不希望嗎？”

在艾法的記憶深處，有著一枚被艾法緊緊鎖住的記憶碎片動了兩下，驚落了碎片上積攢的塵埃。

記憶的碎片里是一間失火的實驗室，在實驗室的墻角躺著一個青年，青年費力的將手撫摸在了一個小女孩的頭上。

“艾法，答應哥哥一件事，把哥哥忘了，一定要對自己好，一定要快樂。”

記憶的碎片掙脫了艾法心靈的枷鎖，溜進了艾法腦海中的記憶的書籍。

“哥哥！”

伊亞知道艾法回憶起了那個約定，對著艾法點了點頭，露出了笑容。

艾法向著伊亞伸出了手，想要抓住伊亞，但是伊亞卻向后栽進了斷魂河里。

“艾法，斷魂河的彼岸就是真實，你應該出去了。還有以后別再亂吃東西，如果你下一次經歷‘羽化歷練’，遇見的可能就不是哥哥的記憶了。”

當艾法消失在斷魂河的彼岸后，伊亞又在斷魂河的渡口出現了，所有的將士都對著伊亞行禮，包括薛天下。

“殿下。”

“艾法已經回去了，我們的時間也不多了，雖然我們只是羽化的幻想，但是我也想要做一些事情。天下，你的大志，要一起去做嗎？”

薛天下將手垂在了胸口。

潔白的房間中，艾法睜開了眼睛，眼前的一切并沒有絲毫的給變，艾法依舊躺在一個玻璃臺上。而在房間門口，梅三弄正費力的把一個“羽化”的牌子敲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