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嘉瑟對自己包餃子的手藝還是有自信的，出鍋的餃子盛入盤中，端到餐桌上，個個都是漂亮的元寶形狀。
酈爸爸感嘆道：“嘉嘉什么時候這么厲害了？上一次包餃子還是塌的呢。”
酈嘉瑟重生回來以后還沒包過餃子，她估計老爸想起來的是她初中時候的手藝，但她已經不是初中的那個她了呀。
“你們先吃，我再煮一鍋。”酈媽媽說。
“我來煮吧，媽。你忙了半天了，我還不餓。”酈嘉瑟說。
酈爸爸擼起袖子。“行了你們娘倆兒別演了，我去煮，就我剛才沒干活兒。”
岑長生起身：“要不我來？”
酈媽媽和酈嘉瑟都笑，前者說：“讓你酈叔叔去吧。”
酈嘉瑟往碟子里倒了醬油和醋，加了點兒蒜蓉，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只餃子，蘸了調料塞進嘴里。
“還不錯。”她含混不清地說。
“小心別咬到舌頭。”酈媽媽笑著看她。
岑長生也夾起一只餃子吃，酈嘉瑟沒等他咽下去就問：“怎么樣怎么樣？”
“好吃。”他咽下餃子說，對方便開心得眉眼彎彎。
過了一會兒，酈爸爸把第二盤煮好的餃子端上來，坐到餐桌上，邊吃邊隨口問道：“大寶，你們學校那個冬令營，你報名了嗎？”
“沒有。”岑長生搖頭，頓了頓，問：“嘉瑟報名了？”
酈嘉瑟伸筷子的動作頓了一下，她似乎是第一次聽到他喊她嘉瑟，可他的語氣那么自然，好像喊過很多遍一樣。
“嗯。”她低聲應。
酈爸爸和酈媽媽交換了一下眼神，前者開口道：“大寶，你要是想去，叔叔阿姨可以……”
“不用。謝謝你們，不過我沒興趣。”
酈嘉瑟感覺飯桌的氣氛似乎變僵了，但酈媽媽很快挑起新話題，問岑長生早飯吃了什么。
飯后，岑長生要幫忙刷碗，被拒絕了。他看了酈嘉瑟一眼，拎起沙發上的書包，說：“叔，嬸，那我先回去了。”
“不再坐一會兒？”酈爸爸問。
“不了，還要做作業。”
岑長生和他們道別。他走了以后，酈媽媽嘆了口氣。“我前兩天才聽素潔說，長生在做家教，教一個初三的小孩兒。”
素潔是趙阿姨的名字。
“家教？”酈嘉瑟很驚訝，一般做家教兼職的都是大學生，他們有時間有能力，也想掙點兒零花錢，像岑長生這種才高一就開始做家教的，她從來沒聽說過。
“我知道這事兒。”酈爸爸說：“那小孩兒是李玨同學，應該是李家牽的線。”
酈嘉瑟突然想起來剛上高一的時候，她曾在晚自習時間看到岑長生的桌子上有初中的教材。大概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吧？他自己有繁重的學業，卻還要再輔導別人的功課，是為了減輕家里的經濟負擔吧？
岑長生身上有一種超越年齡的成熟感，讓她常常忘記他還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但此刻她有些心疼他。
第二天到學校，她問劉夢思有沒有報名冬令營，對方沉默地搖搖頭。
“那我到時候多拍點兒照片給你。”酈嘉瑟握住她的手。
“嗯，謝謝你，嘉瑟。”劉夢思笑起來。
“我也去。”夏懷插嘴。“你想要什么紀念品，我給你帶回來，金陵板鴨？”
“夏少爺這么闊綽？那我可得好好想一想。”劉夢思說完，突然看向酈嘉瑟。“哎，嘉瑟，那你們要一起旅行了？”
她還沒應聲，夏懷先拍拍胸脯。“我會照顧好她的。”
酈嘉瑟嗤笑。“算了吧，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就是，我們嘉瑟哪用得著你照顧？”劉夢思挽住她的胳膊。
夏懷不滿。“喂，劉夢思，我可還說要幫你帶紀念品呢，你就這個態度。”
“哈，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那我不要禮物了，我才不會把嘉瑟賣了呢。”
酈嘉瑟哭笑不得。“我怎么就被賣了？”
“老岑，你去嗎？”夏懷轉頭問。
“不去。”
酈嘉瑟看著岑長生的背影，心疼的感覺又涌上來，想結束這個話題，便對劉夢思說：“夢思，陪我去上廁所吧。”
劉夢思：“你上節課不是剛去過？”
酈嘉瑟：“我這節課水喝多了。”
不過她倆走出教室之后，夏懷還在繼續這個話題。“你真不去啊？酈嘉瑟也去哎。”
“不去。”
“那你可別怪我不和你公平競爭了，這次是你主動放棄機會的。”夏懷得意道。
岑長生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你想太多。”
“那你走著瞧吧。”夏懷已經在心里暢想和酈嘉瑟手牽手漫步在江南小鎮上了。雖然，他可能并不敢和她牽手。
岑長生握著筆，久久沒有寫下一個字，他想到酈嘉瑟聽老師說完安排時脫口而出的“哇，還有這種好機會”，想到班里同學們興奮的交談，想到夏懷得意的神色，又想到……奶奶加重的病情，和媽媽偷偷抹眼淚的樣子。
他沒有資格獲得和他們等量的快樂。
劉夢思也有些惆悵，從衛生間出來，她對酈嘉瑟說：“其實我還挺想去的，我一直沒去過南方。但是……爸媽只打算給夢窗報名。不過我也不怪他們，一個人還好，兩個人，三千塊錢，快趕上我爸一個月的工資了，他們肯定不愿意。”
“姐，你想去？”
突然冒出的聲音把兩個女孩子嚇了一跳，她們回過頭，看到了劉夢窗。
“你怎么在這里？”劉夢思問。
“我剛從辦公室出來。”劉夢窗指了指旁邊的物理組辦公室。“你想去為什么不和爸媽說啊？”
“我提了一句，他們不是沒答應嗎？”
“那就纏著他們多說幾句好話唄，磨得他們煩了就答應了。”劉夢窗說。
劉夢思有些無奈地看著自己的弟弟。“夢窗，我和你不一樣。沒辦法用這招。”
“怎么不一樣了？那你張不開嘴，我去幫你說。我之前還以為你不想去呢。”
“算了，我……”
酈嘉瑟打斷劉夢思的話，對劉夢窗說：“謝謝你愿意替你姐說話。”
劉夢窗不以為意。“謝什么，我姐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姐你放心，包在我身上吧。哎呀打鈴了，我回班了啊。”
酈嘉瑟看著劉夢窗奔跑的背影，欣慰地說：“還好家里有你弟弟向著你。”
劉夢思的神色柔軟下來。“他挺好的。”
所以有些時候她愿意為了他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