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嘉瑟回到座位上，發(fā)現(xiàn)夏懷居然在，問道：“今天中午怎么沒去打球？”

“籃球社周五社團活動，把場地都給占了。”

“你沒加入籃球社嗎？”

“沒加。沒意思，還得每周訓(xùn)練，我打籃球就是個興趣。”

真的不是因為你身高不夠進不去嗎？酈嘉瑟很想這么問，但體貼地忍住了。

“好吧。”她收了收桌子，準備午睡，剛趴下，聽到夏懷問：“你喜歡溫柔的男人？”

酈嘉瑟把臉側(cè)向他。“剛才你聽到了？”

“是啊。”

“哦。”她又把頭轉(zhuǎn)過去，剛閉眼，就感覺有只手貼到了自己臉上。

“別睡別睡，我沒問完呢。”夏懷試圖把她的頭扳回來。

酈嘉瑟無奈地坐起來。“還有什么事兒呀？”

“你臉還挺滑的，啊不是，我……”夏懷臉紅了，忘了自己要說什么。

“哦，謝謝。”酈嘉瑟摸摸自己的臉，年輕的自己皮膚真好，沒有因為熬夜爆出的痘。

“不是，你怎么……算了。”夏懷別過臉看窗外。“睡你的吧。”

“你不是說有問題要問？”

“呃……你參加什么社團了嗎？”他隨便想了個問題。

“文學(xué)社，不過還有個考試，今天七八節(jié)課。”

她身后的岑長生筆停頓了一下，又接著寫字。

“文學(xué)社啊，那不是更無聊？”夏懷支著肘，“不是看書就是寫東西。作文還沒寫夠嗎？”

“你是要學(xué)理吧？”看看這個對語文深惡痛絕的模樣，理科生實錘。

“當然啊。等等，你不會打算學(xué)文吧？”

酈嘉瑟點點頭。

“不是吧？學(xué)文干什么？”夏懷一臉不解。

“學(xué)文不好嗎？”她皺眉，表情變冷了。他歧視文科生？

“你這么聰明，不學(xué)理多浪費。”

“你的意思是學(xué)文的都是傻子？”

“不不不我沒這個意思，我就是……哎，你別學(xué)文嘛，學(xué)理不行嗎？以后我們還做同桌。”夏懷此時沒戴他的金絲眼鏡，纖長的睫毛忽閃忽閃，顯得格外惹人憐愛。

冷心腸的酈媽不為所動。“我下輩子都不可能學(xué)理。”

“哎你這是對理科有偏見啊，物理不好玩嗎？化學(xué)不好玩嗎？生物不好玩嗎？”

“那政史地不好玩嗎？比起自然我更喜歡人文。好了同桌，去找點兒其他事情做，我要午睡了。”

“哦……”夏懷一臉委屈，看了酈嘉瑟的后腦勺一會兒，也趴下來睡了。

下午第七八節(jié)課高一高二基本都是自習課，所以社團活動通常選在這個時間段進行，比如文學(xué)社的這次考試，酈嘉瑟在第六節(jié)課還有五分鐘下課的時候，就開始思考一會兒考試會出什么樣的題目。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剛下課英語老師就推門進來，說她下周要去市里調(diào)研兩天，不想麻煩其他老師代課，所以今天七八節(jié)課提前補上下周一周二的課。

那她的考試怎么辦？

這要是在大學(xué)還比較容易請假，但是高中哪個老師會允許你以參加課外活動的理由不上正課？更何況她還是班長，需要起表率作用。

酈嘉瑟不想放棄這次機會，先跑到了社團活動室，學(xué)生會主席周晶晶站在黑板前面，和另一個女生說著什么。

她走上前去問那個女生：“學(xué)姐您好，您是這次考試的負責人嗎？”

“嗯，我是社長，怎么了學(xué)妹？”

“是這樣的，我們班七八節(jié)課要上英語課，我沒辦法參加考試，但又不想錯過這次機會……”

“嗯……不然我另外安排時間給你們班同學(xué)補考？”文學(xué)社社長很好說話。

周晶晶說：“不行，那他們就已經(jīng)知道考試題目了。”

“那就換個題目吧。”社長說。

“換個題目評委也不好評判吧？不容易和正常參加考試的同學(xué)進行橫向?qū)Ρ取！闭f這話的不是周晶晶，他皺著眉還沒開口，而是酈嘉瑟，她下意識就站在管理層的角度考慮問題。

社長笑了。“學(xué)妹，那你是想？”

“學(xué)姐，你現(xiàn)在把考試題目告訴我吧，我課間完成，之后我去上課。”

“可是我們考的是作文，作答時間六十分鐘。”

“有字數(shù)要求嗎？”

“那倒沒有，體裁不限。”

酈嘉瑟面色輕松了很多。“那就好，學(xué)姐讓我試試吧。”

“我和她一樣。”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她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是誰，詫異地回頭。

岑長生居然要加入文學(xué)社？

“你是……”社長問。

酈嘉瑟語速飛快地解釋：“他和我一個班的，也要去上課。”

“那好，是命題作文，題目是《泡沫》，你們盡量寫吧，寫不完也沒關(guān)系，主要還是看文筆。”

酈嘉瑟拉開椅子剛坐下，預(yù)備鈴聲就響了，她幾乎顧不上喘氣，飛速在作文紙上寫了幾行字，然后就交了上去。岑長生和她前后腳，兩個人交完卷趕緊跑回班級，正趕上正式鈴聲響起。

而拿到他們兩個卷子的社長很驚訝，問周晶晶：“主席，你剛才沒看到他們兩個交流吧？”

“沒有。”周晶晶搖頭。“不存在抄襲現(xiàn)象。”

“這兩個學(xué)弟學(xué)妹還真是默契，思維居然發(fā)散到了同一個故事上。”說著社長把卷子遞給周晶晶。

酈嘉瑟的字有些龍飛鳳舞，只寫了三行字：

“穿越無聲歌者的眼底塵埃

我化生于海

卻死于愛”

而岑長生的字端正很多，難以想象他是以極快的速度寫出來的，也是三行詩：

“你是深的淺的浪花之淚

是生的死的踽踽獨行者

你是真的假的生命挽歌”

周晶晶看過后不假思索道：“《海的女兒》。”

酈嘉瑟坐在座位上調(diào)整呼吸，腦海里是舊日的一幕。

午后暖暖的陽光照在院子里，她和李玨、岑長生坐在草坪上聽趙阿姨講故事，趙阿姨講到小美人魚為愛化作海面的泡沫，她和李玨哭成一團，岑長生面色冷淡。

李爺爺那天恰巧在家，聽到哭聲出來問他們怎么了。

她不說話，只是哭。李玨鼻涕一把淚一把地說：“小美人魚變成泡沫死了，王子這個大壞蛋，她怎么不一刀捅過去啊？”

李爺爺看向唯一一個沒哭的岑長生，有意逗他，于是問：“長生呢？如果你是小美人魚，你怎么做？”

“我不會變成泡沫。”

“為什么？”

“我不會愛上能夠傷害到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