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這里不難受么？總是聽著這鐘聲，就像送葬。”昂熱坐在角落里的單人沙發上：“給我弄杯喝的，隨便什么。”
“聽習慣就好了，這樣我葬禮那天，在棺材里聽著外面的鐘聲，會誤以為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中年大叔懶洋洋的說：“昂熱，在這種陰沉的下雨天，別穿的像個送葬的人一樣，來我這里聽鐘聲。”
......
“借你的音響用一下。”昂熱把一支錄音筆扔給守夜人。
......
“子航師兄。”一個聲音清晰的從音響中傳了出來：“你不能確定嗎？”
“沒辦法，每次回想起來都無法確定我看到了什么。”楚子航有些頭疼的聲音傳了出來，但可以相像的是，他此時一定面無表情。
“那你為什么要去清晰的想起這件事情？”夏睢宗有些疑惑，既然是已經過去的事情，那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重新回想起來。
“因為我媽。”楚子航回答了夏睢宗的問題。
“好吧。”夏睢宗接著提問：“如果你想起來了之后，你會怎么做。”
“至少有個努力的方向吧......”聽得出來，楚子航現在十分的迷茫，不知道是因為蘇小妍，還是因為其他。
“那好吧。”夏睢宗吐出了一個音符。
正在聽著的昂熱與守夜人，突然感到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就像被什么震懾了一般。
“你在那條高架路上看到了什么？”
“黑影，無數的黑影。”楚子航的回答有些吃力。
“還有嗎？”
“還有......暗金色的......暗金色的甲胄。”
“......”答非所問啊：“你是從哪里進去的？”
“高架路......”
“路牌是什么？”
“000......000號！”這是楚子航艱難地吐出來的數字。
守夜人本以為對話到這里就結束了，然而這才剛剛開始。
“你還記得是誰帶你進去的嗎？”
“......老爹。”
“他和你說了什么？”夏睢宗的問題開始進入楚子航記憶丟失的地方。
“......他讓我跑。”
“他和你說了什么？”第一次的重復，夏睢宗的語調逐漸變換，迷離的顫音，通過音響回繞在這個狹小的空間中。
“他說......他說......我知道你們要的是什么。”楚子航開始極速的喘起氣來，那劇烈的呼吸，就像是風箱一般。
“他和你說了什么？”第二次的重復，夏睢宗的聲音越發的縹緲，就像是遠方傳來的低吟。
“他說......嘿！......神！......芝麻開門啦！”楚子航的喘息越來越劇烈，這是快要堅持不住的前奏。
“他！和你！說了什么！”一聲充滿著威嚴的聲音轟然響起，即使是錄音，昂熱與守夜人也能夠感受到那股震顫。
“它說......”楚子航用一種很特別的語調說著這句話：“凡是到過這國的人，便能再回歸這國，因此來到這里的人必須每個都是神的仆人。”仿若脫力，楚子航接下來的話語綿軟無力，即使昂熱將音量調到了最大，也只能聽到十分輕微的聲音：“如果我死了，我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東西只有你，你如果也死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就什么都沒有了。”
“夢醒了。”夏睢宗貼近楚子航而耳邊，輕輕的呢喃著。蘇醒過來的楚子航癱在地上，縮成一團，有什么東西從他的心中涌了出來：“我知道了，老爹......”
錄音到此結束，昂熱關掉了錄音筆：“今天我想去看看在中庭事件后十分虛弱的楚子航，順便慰問一下我們新入學的同學。沒想到在門外錄下了這些。”
“聽起來是個噩夢。”守夜人低聲說。
“我查過地圖，那條高架路的入口是從‘001’開始。”昂熱很認真的看著守夜人：“還有楚子航的最后一句話，讓我很在意。”
“好像他所說的話并不是同一個人所說的。”守夜人聽出了些什么。
“沒錯，就像是有什么干擾了他的回憶。”昂熱點點頭。
“當時楚子航進入的那個入口并不存在。”守夜人略過這個話題，回到了正題上：“那臺邁巴赫最后找到了嗎？”
“找到了，在城外的荒地里，車身被眼中破壞，就像是被幾百條鯊魚咬過。現場距離最近的高架路十五公里，附近沒有拖車車轍，它是自己開到那里去的。”昂熱遞過一張黑白照片，泥濘中陷著一輛千瘡百孔的邁巴赫：“在方向盤上留下的指紋只有楚子航和他的父親，把車開到那里去的必然是他們兩個。”
“你說......”守夜人沉默了一下，才接著說道：“楚子航在那片荒地里遇到的奧丁，是不是幻覺。”
“其實還有一個可能，你已經猜到了。”
“他......見鬼了？”守夜人的神色很怪異，臉頰肌肉跳動，眼角抽動，說不出是驚懼還是搞怪。
“對。”昂熱輕聲說。
“別瞎扯了！”守夜人從轉椅上蹦了起來：“死人之國尼伯龍根？那是圣殿一樣的地方！幾千年里煉金術師們為了找它想破了腦袋，至今疑似的地方有許多個，但沒人真正的進去過，而你現在說，一個孩子碰巧就進去了？”他的情緒十分的激動。
“你仔細想想他最后說的那句話，老伙計。”昂熱臉色不變。
“......”守夜人沉默了下來，好像失去了所有情緒，像一條咸魚一般縮到了轉椅上。
“跟我詳細講講尼伯龍根，對于煉金術和龍族的秘密，你知道的遠比我多。”昂熱說。
“死人之國尼伯龍根，它是所有煉金術師想朝拜的圣地，雖然名叫死人之國，但并不是‘冥界’之類的東西，它里面盡是寶藏。”夏睢宗的身旁坐著休息了一個下午的楚子航。
“那種地方有寶藏？”楚子航的語氣很疑惑，今天的催眠中，他已經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事情，于是向夏睢宗詢問關于他所去過的那個地方的信息，畢竟，在獅心會的藏書中，并沒有關于那個地方的描述。
“當然。”夏睢宗丟了一塊冰糖到他面前的牛奶中：“死去的物質才是最好的材料，對于煉金術師來說，那個地方遍地都是死去的物質，這就是他們的寶藏咯。”
“為什么我能夠進入這種地方。”
“有著楚天驕這個‘靈媒’的存在，當然能夠進去。”夏睢宗看了一眼面癱的師兄，喝了一口香甜的牛奶。
“那我為什么能夠出來？”按理說只是個小孩的他，在進入那個只有‘死’的世界后，沒有出來的可能。
“也許是運氣，也許是那個奧丁？在謀劃什么吧。”這是夏睢宗給予楚子航的答復，當然，他的腦海中有著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是現在并不是告訴他的時候。
雨大了起來，密密麻麻的雨點打在玻璃上，昂熱扭頭看向窗外。
“如果真能找到進入尼伯龍根的入口，你會怎么辦？”
“把龍類捆在他們的神殿里，在每個神殿里都塞上一枚核彈，同時引爆。我會坐在那根釘死白王的銅柱上，看這群爬行類的世界覆滅，大火像雨一樣從天空灑下來。”昂熱轉過身子來，眼睛死死的盯著守夜人，他的臉上掛著一股病態的笑容：“這是我之前的想法。”
“那現在呢？”守夜人有些疑惑：“那么藝術行為的想法還不是你最終的期望嗎？”
“哈哈！”昂熱大聲的笑著，窗外的雨聲掩蓋住了他所說的話語：“用絕對的暴力抓住每一個龍類，我坐在銅柱上，看著每一只龍類失格，看著他們哀傷的低嚎著，失去他們引以外傲的血脈。想起來就覺得很美。”
“你在說什么？”守夜人沒有聽到他的低喃。
“沒什么。”昂熱的聲音回復正常：“我現在為了這個東西有些小小的麻煩，為了確保我能堅持找到尼伯龍根，你得幫我個忙。”
“額......”守夜人后退了一小步：“大概今晚的晚飯太油膩，不知道為何突然肚子疼。”他的手捂住肚子。
“？？？”昂熱沒有說話，而是用著詭異的眼神看著他。
“好吧好吧。”守夜人苦著臉：“說吧，什么事？”
“剛剛得到的消息，下周校董會的調查團會到達學院，他們大概準備把我這個校長炒掉。”昂熱淡淡的說。
“？？？”守夜人大吃一驚。
“嗯，我被指控了兩項重大錯誤和五十四項細節錯誤，校董會表示對我的述職報告嚴重不滿，懷疑我已經沒有能力繼續留任校長。”
“別逗了，炒掉你誰能接任？”
“別跑題。”昂熱打斷了守夜人接下來的話語：“這關系到剛才那段語音中的另外一個人。”
“導火索是他？”
“不，導火索是‘燭龍’。”昂熱的眼睛瞇了起來：“校董會不愿意把這樣一個大殺器存放在學院里，他們想自己鍛造武器。”
“只是一個燭龍并不會讓他們這么重視吧？”守夜人有些懵了，他并沒有太過關注夏睢宗的信息，只是在校園網中知道了學院進來了這么一個新生而已，而且在知道他的言靈中有‘燭龍’的時候，這個新生肯定已經死了。
“如果是可以控制的燭龍呢？”昂熱的話語讓守夜人震驚了。
“你知道你在說的是什么嗎？”他大聲的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