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呀，你不要這樣看著我呀。我有點怕。”江無情示意性的縮了縮脖子，示弱的縮到一邊。

洵一眼神變得嫌棄。

“聽前輩的話，可能這其中還有一段未解的情緣。”江無情說道，“這也難怪您要來找晚輩，晚輩正是奉冥府之命在此了斷未斷的情分。不過，您已經記不清是誰告知您的，不如和晚輩回去，住在晚輩那里，這樣找人也方便。”

“不不不。”洵一擺手拒絕，“我在這里才能找到那個人。”

“若是如此，看來在老人家內心深處，還保留著對要找的人的一份記憶。”江無情心中惋惜，或許洵一曾經也有一段刻骨銘心的緣分。

“前輩先聽晚輩細說。”

江無情笑嘻嘻的，開始忽悠。

“其一，您久居滄海，這世間不知變了幾度，早已經斗轉星移了，您從前的記憶放在如今，或許不能找著您想找的人，反而因為固執而錯過了。”

“其二，您有這張符，還知道要來找我，說明這件事情必然和冥府有關，必然也是在我來了這里之后才發生的事情，所以，以我對長安的熟悉，找起人來，必然要比您在此守株待兔要快的多。”

“其三，您找的人若是凡人，那就得尋找輪回薄。若不是凡人，也得找輪回薄。把這些年長安輪回往生的凡人仙魔都擺在您面前看，您仔仔細細的看，想看多久看多久。”

“其四，冥府近年來發生了許多變故，或許找冥府中有資歷的人來一問，或許也知道一些當初您的事情呢。”

洵一聽來覺得有道理，也不多想，便答應了：“也行吧，那便走吧。”

洵一作法欲要離開，江無情忙抬手阻止了他，他轉過頭疑惑不解，江無情嘿嘿一笑，解釋說：“前輩，現在我們是在人間，自然是要有人的樣子。”

“你的意思是，用腿走路嗎？”洵一問，轉而也沒有什么不滿，拔腿就要走：“就算是用腿，也花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把長安逛遍。”

江無情自然知道洵一這話說得不錯，可他并不是這個意思，又把洵一拽了回來，這次洵一有些不耐了，眉頭緊了緊，問：“你又是做什么？”

江無情苦哈哈，說道：“前輩呀，我是說，要按照人間的章法來。”

洵一聽不懂，眉頭緊鎖，頗是煩惱的盯著江無情，看樣子是用了很大的耐心。

江無情也不敢磨著洵一，也急著解釋說：“前輩現在是萬羽真樓的人，自然是要把身契先拿回來，然后去官府立了籍貫才行。”

“可我不曾有什么身契籍貫。我跟著結界到了長安，挑中了這里，然后給了那老板一顆珠子，在這里住下。”洵一說道。

“珠子？什么珠子？”江無情忽然間對身契籍貫一事不怎么關心了。

“我從滄海帶來的，一顆魚珠。”

洵一淡淡回答。

“鮫魚？”江無情眼中露出可惜而渴望的光芒。

“是啊。”洵一滿不在乎。

“我的天哪，老人家果然容易上當受騙！”江無情內心哭成一片。

“前輩，那就更要和我去見見老板了。”江無情說著，拉上洵一就走，洵一不明所以，滿臉嫌棄的要掙脫，忽而又聽江無情說：“待會我不管說什么，你都說我說得對就行了，知道嗎？前輩？”

聽到這話，洵一想著江無情是在幫自己，也就勉勉強強的點了頭，任由江無情拖拽而去。

江無情雖然沒有聽到洵一的回答，可他似乎知道了似的。

江無情帶洵一來到院中，院子里灑掃的小伙計看見江無情并不認得，又因為江無情身后跟著洵一，以為是哪個客人唐突強迫洵一，一時嚇得不清，戰戰兢兢的問：“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膽子，光天白日敢來這里撒野？”

說著，小伙計一邊往后退江無情也沒回話，任由那個小伙計趁機跑了去叫人。

不過多久，就有烏泱泱一群高大漢子和一個打扮艷麗的中年女人堵來了。那女人先是兇神惡煞，一副要打斷誰的腿的架勢，可一見是江無情，臉色頓時軟和下來，呵呵討好道：“江郎怎么不打聲招呼啊？這平日里總是聽姐妹提起您，正愁沒緣結識呢！”

中年女人就是這里的鴇母，當下討好的站在江無情身前，也看到了江無情身后乖順的洵一，心里猜測，或許江無情是看上了洵一，也不得暗暗得意，畢竟江無情流連青樓楚館也沒見在誰那處留情，現在竟然看上了洵一，這可是個攀高枝的好機會！

老鴇滿腹心思都在盤算怎么哄騙洵一獻身江無情，哪里還記得洵一和自己的約定。

這樣的心思，洵一和江無情都一眼看破，可洵一久不問世，對人情世故并不了然，故而也不理會。

可江無情卻是厭煩無比，厲了臉色，冷冷發問：“洵一在此的花銷，算我的，那顆珠子，請您歸還洵一。”

老鴇臉色一僵，靜默的看了江無情幾秒，臉色陡然一黑，決然道：“這是我和洵一的約定，有字據為憑，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硬搶吧？”

“好氣魄！”江無情冷眼嘲諷，“你不問人籍貫，擅自收留，以為奇貨可居嗎？”

老鴇沒有說話，而是把脖子挺得僵直，示威般與江無情對峙。

“既然您這么喜歡那個珠子，那您就留著吧。洵一既然不是萬羽真樓的人，那他和我走，沒有問題吧？”江無情口氣一變，近乎玩弄的盯著老鴇。

老鴇冷吸著一口氣，不敢多言，順眉下來，算是默認了江無情的話。

江無情回頭示意洵一，二人默然無聲的離開真羽萬樓。此時的長安城，有了要討生活的人聲，對于江無情和洵一這樣的過客，沒有精力去關注，可是百無聊賴的生活里，也不會忘記揣測不關己的曲折細節。

江無情深知這一點，他今日帶回洵一的事情，早晚會傳開的，不是為著江無情，也會為著洵一驚動長安的容貌。

“我小時候也在滄海長大，知道滄海的水是下了雪的白色，那這里的水是什么顏色？”洵一望著柳岸下的河水發呆，停了腳步。

此時雪剛剛停，積得有幾分厚度。江無情走了幾步，沒有再聽見洵一的腳步，疑惑的回頭卻看見洵一在河岸上發呆。江無情緩步走過去，正好洵一也回過神來，見了江無情走來，他也抬步接著往前去。江無情見狀，在原地等了一等，二人快齊肩時，江無情轉身過去，恰時有陣風過雪絮飄落下來，厚重的落在二人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