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望臺上,公輸況突然笑了起來。他從搖搖欲墜的望臺上勉強站起,帶著諷刺的眼神看著面前鎮定自若的喻真卿。
天火與炎剎的戰斗所帶來的幾次沖擊波不僅讓身處周圍的魔族人遭殃,連在遠處的望臺也出現了損害。四根用以支撐的木柱已經折了一根,其余的三根也有不同程度的折損,搖搖欲墜,看樣子也快頂不住了。
“喻郎,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殺機已經布下,你已經沒有機會去阻止了。”
真卿抬起眼睛,如沉水般的眼神下冷靜得可怕。
“單憑仇恨還不足以成為你們真正的殺機吧?”
“你說什么?”
“有裴屸和沐子敬在,幾個士兵還起不了風浪。此前我一直不明白他們存在的目的,但在剛剛我突然想清楚了。”
說著,真卿突然將手中原本還在把玩中的匕首反手一握,直直插在案上先前被截斷四肢的那個可憐的蟲子身上。
就在這一瞬間,蟲子的身體四分五裂,數個更為細小的螞蟻從里面鉆出來,布滿案面。不過它們也只是爬出幾步后,身體就突然自燃起來,熊熊燃起的烈火連帶著整張書案都跟著燃燒起來。
“蟻幻。”
“居然是蟻幻。”百寶心里暗暗吃驚,看著這些螞蟻雖然很努力地想要鉆進他手上的皮肉,但始終無法做到。可以確信這些螞蟻并非是由他所放出來的,一定是另有其人利用他作掩護在暗中做的手腳,這個人的目的并非是他,而是……
他抬起眼睛,望見這些螞蟻爬行的方向最終指向的是……人間的皇帝。
此刻皇帝正在裴屸和沐子敬的護送下向陣外突圍,趁著神族的通天大陣逐漸起作用,魔族的進攻被壓制,此時正是他們突圍的好時機。
他們選擇從剛剛被擊敗的炎剎周圍穿過,這里魔族人的力量正巧處于最薄弱的時候。
沐子敬還留下了一部分黑鐵軍交給南橫也守在真卿旁邊。他了解真卿,這個天官第一的少年絕不會莫名其妙地留在險地這么久一直按兵不動。能讓他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他的承諾。
所謂能影響天下變換的,沐王爺思來想去也只有眼前的這位皇帝的安危,只要保證他的安全,就能將一切推遲么?
或許是的,又或許沒那么簡單。這次公輸右沒有出現,而是將他的侄子送到了這里。毫無疑問,公輸況就是這隱藏殺機的關鍵。所以真卿才把他帶到望臺,憑空構造出一座無天無地的“牢獄”,從他口中了解真相。
但直到現在真卿依舊沒有動靜,公輸右的殺機也始終沒有現身。
然而就在他愈發困惑之時,殺機悄然而至……
走在一眾禁軍士兵中間的皇帝敖談,突然感受身后有冷風而至,正轉過身去,眼前一把尖刀已近眉梢!
他瞪著眼睛,看著這尖刀終究沒有落下,有人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制住了它。
尖刀“哐”的一聲在裴屸的手中折斷,他一腳將面前的士兵踹出數米之外,迅速將自己的身體擋在皇帝面前。
看著眼前的背叛者,裴屸的表情怒不可遏。顧不得手中因為握住尖刀而留下的傷口正在淌血,正要呵斥此人的忘恩負義,周圍的其他士兵此刻對視一眼,竟同時握緊尖刀,直沖向裴屸。
裴屸先是愣了一下,心里的怒火很快就被徹底點燃。
這次突然叛亂的士兵有數十人之多,但對裴屸來說都不算什么,真正讓他生氣的是這些人的身份。他們都是當初平陵王的舊人之后,他好心為他們留下性命,安排仕途,卻沒想會遭遇如此狠心的背叛。
“裴將軍,原諒我們,今日敖談必須死在這里!”沖過來的一名士兵大聲對裴屸說。
裴屸搖搖頭,“你們都已經忘記當初是怎么答應我的了么?你們知不知道怎么做意味著什么?”
“裴將軍,是我們欺騙了你。待殺掉敖談后,我們會親自向你謝罪!”
裴屸聞言,心里有了決意。
“你們都會死在這里。”
裴屸心里清楚,從他們拿起尖刀對著皇帝開始,這些人已經是死罪。他會問那一句是因為他心軟,但在對方決意攻擊皇帝后,他就沒有退路了。皇帝一向多疑,再多說一句,很難不讓他懷疑他們之間的關系。
雙方的戰斗迅速打響,但并沒有持續太久。
裴屸終究想不明白這些人為何非要去挑戰他。在他看來,就算沐王爺沒有帶著其他人沖過來救駕,這些人也決然過不了他這一關。看著他們一個個倒在血泊里,過去的情分與恩義全都煙消云散。
原本怒火也隨著他們的死去,逐漸變成了心底的一聲哀嘆。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場突然而起的叛亂之際。此時此刻在皇帝的腳下,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色螞蟻已經蔓延過來,它們悄無聲息地從靴子爬上去,最終透過皮肉鉆了進去……
“你居然知道蟻幻?!”公輸況瞪著眼睛,看著真卿就像看著一個怪物。
真卿鎮定自若,隨手把插在燃起火焰的書案上的匕首重新收起,有點發燙。
“都說神徵人博古通今,真卿雖非神徵出身,但對蟻幻也算是有所涉獵。蟻幻是蟻類魔獸獨有的幻術,與神族的琉璃海,人間的夢幻一樣,都是制造幻境之術。而關于蟻幻,我還聽過這么一則故事。”
說著說著,真卿抬起眼睛看著公輸況,似乎能從他的眼珠里看出皇帝敖談此刻的模樣。
此刻皇帝突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在一處荒蕪的戰場上。看起來是剛剛結束戰事不久,奔襲的士兵來不及清理這鋪滿了戰場的尸體與干戈,就已經揚長而去。四處的火焰有的還沒燒完,到處是硝煙彌漫,焦炭和尸體腐臭的氣息在空氣里交混,傳來陣陣惡臭。
也許是被煙氣熏到了,他干咳了幾聲,然后艱難地從尸體堆里爬出來。
突然,遠處有馬蹄聲驟然而至,嚇得他趕緊重新倒回到尸體堆里。
不過對方顯然已經發現了他,馬蹄聲徑直地向他靠近。馬蹄的聲音雜亂,聽著少說來的也有一支分隊,若說是要逃,怕是有些難度了。
皇帝慢慢將眼睛瞇成一條線,看到有人下馬正朝他緩步而來。穿著鐵甲,是個將軍。
突然,那人走到他面前時轟然跪地,“殿下,讓您受驚了。”
殿下?似乎是很遙遠的稱呼了,皇帝突然想起,那時候他還是個皇子。
他重新從尸體里爬出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自己的胡子不見了,臉上的皺紋也都一并消失不見。
“這是……”
他走過去一把抓住面前跪地的將軍的衣領,大聲說道:“這是怎么回事?”
他記得自己身處在天火與那真墟后裔的戰場上,還剛剛經歷了一場叛亂,但為何轉眼間來到了這里?
“殿下。”將軍并無表情,“是陛下讓末將帶您回去的,其余的幾位皇子也都回去了。”
聽聞此言,皇帝更加恍惚了。
他松開抓緊將軍頸領的手,一邊看著他,一邊搖頭,此情此景令他愈發相信自己回到了過去,回到了那個他熟悉的戰場。
“我現在……”皇帝皺著眼睛,聲音仍然是帶著懷疑,“是廣王?”
然而這時那位將軍卻愣了一下,“殿下,您是陛下親封的二位親王之一,封地宋州,故應為宋王。”
“宋王?”皇帝又懵了,這和他記憶中的過去又有點不一樣。這個世界,似乎并非是他原來的世界。
“在蟻幻的世界中,他被當做一個帝國的皇子。因為深受皇帝喜愛,所以皇帝在自己大限將至前召其返回帝都。”真卿淡定地講著故事,面前書案上的火焰已經蔓延至木柱上了,但他們都沒有離開的想法。
“然而此時的帝都早已是太子的天下,毫無根基的他不可能能贏。就在他百般潦倒之際,他結識了兩個人,江湖人。此兩人,一人俠肝義膽,勇武無雙,嘗以只身闖東宮,龍潭虎穴中為他留下性命。還有一人,雖一介女流,出身煙花之地,但卻古靈精怪,奇招百著。正是得益于他們的相助,最終,他扳倒了太子。在這個時候,他們還剩下一個敵人。”
皇帝推開東宮的朱色大門,經過一年的努力,他終于將這位不可一世的敵人送入了牢獄,而自己則成為了這里的新主人。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在蟻幻中過了一年了,以至于他都開始適應自己的新身份,仿佛又回到了那個他還是廣王的時候。
那是他這一生中最得意的日子……
“阿談,恭喜你啊。”在他的身后,那個古靈精怪的女人突然跳出來笑著拱手,白皙的皮膚在光下透得發亮,眼里像是要滲出陽光。
而在她的另一邊,那個一向沉默寡言的男人依舊一如既往地端著手,靠在墻邊,一臉平靜。
“你打算怎么做,對憑陵王?”
在蟻幻的世界里,憑陵王是一個封地在帝國南部的郡王。他只有十三歲,是老皇帝最小的兒子,但同時也是他最疼愛的兒子。
他有神童之名,七歲便封郡王,執掌南部最富饒的城池,六年來一直治理得井井有條,時常受老皇帝的稱頌。
但此前老皇帝從未打算將其調回皇城,即便是百官聯名請奏也是熟視無睹。
敖談知道老皇帝為何要這么做,他無非是想保護這個疼愛的小兒子,讓他遠離這殘酷的黨爭。
然而,自廢太子衰落之后,這位遠離皇城中心的小小郡王卻出乎意料地在朝中聲望浩大,大有迎回帝都的跡象。此前老皇帝甚至還特意問過他關于對憑陵王的看法,此中深意已經不言自明了。
老皇帝的病情也開始有好轉的跡象,一切都在向著不利于他的方向發展,再這樣下去,他預想自己早晚會步這廢太子的舊塵,成為這東宮吞下的又一位過客。
他轉過身去,看了看靠在墻邊的男人,“他七歲離京時,父皇就為他安插了重臣,隨他一齊前往憑陵。如今父皇意欲召其回來,朝中之內恐怕早已安排好了一切。這小小的郡王,比起當初的太子,所掌控的能量更加令人可怕。”
“我看過他在憑陵的作為,他是一個好的王。”靠墻的男人微微低著頭,雙手在胸前端著,面無表情。
旁邊的女人愣了一下,轉過臉略帶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又轉過去時看到一臉不悅的敖談。
“我們應該是要談論……怎么對付他的,對么?”她試著說。
“對……”敖談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們。“辦法很簡單,只要他死在憑陵就可以了。這是我們的機會,一旦讓他活著回來,他絕不會放過我們。”
靠墻的男人搖了搖頭,“我做不出。起先我愿意幫你,是因為太子該死,但他不一樣,他是一個好人。”
“好人?”敖談猛然轉過身,瞪著眼睛,憤怒異常。“他是一位皇子,他生來就會角逐權力!沒人能抵擋權力的欲望,他也不行!這是一場戰爭,如果他贏了,我們就要死,就這么簡單!沒有所謂的好人!”
敖談突然的震怒令女人感到不安,她想要擋在兩人身前讓他們冷靜,但靠墻的男人已經做出了選擇。他推開女人想要護住他的手,轉身步入長街之中。
“這是我的原則,這一次,我不能幫你。”
“好,你聽著,就算沒了你,我也能做到!”撂下一句狠話后,敖談也轉身步入東宮大門之內,只剩下那個女人留在原地,夾在兩人之間,不知所措……
“刺殺失敗了。沒了幫手,他當真一事無成。”真卿說著故事,眼睛已經飄到天際,看著天邊的電閃雷鳴,有風暴席地而來。
魔族人的進攻從未停止,估摸著過不了多久就會殺到他們跟前。但他仍舊鎮定。公輸況也平靜了下來,在真卿開始講故事的時候,他就靜下來了。仿佛周圍的喧鬧都已遠去,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男人牽動。
他并不知道在蟻幻發生的同時,他自己也陷入了真卿所施加的幻術之中。
“刺殺皇子失敗,他把自己推上了絕路。雖知一切只是虛幻,但他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在通過宮中的內應提前得知老皇帝要廢黜他時,他決意孤注一擲。他提劍入宮,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父皇。他便舉著那份寫著廢黜太子的詔書,當著文武百官面前走過,一口說成是傳位詔書,竟無人質疑。”
真卿說著說著,發出一聲冷笑,“他當上皇帝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對那位郡王興兵。大戰打了半年,他怎么也沒想到堂堂的帝國大軍連個小小的郡國都打不了,甚至還把自己逼入絕境。這時候,當初與他決裂的那個人回來了。”
敖談喘著氣,身體靠著一輛側翻著的戰車,手中的寶劍沾滿了鮮血。
“啊談,現在的你讓我覺得陌生。”面前的人影逐漸靠近。
敖談愣了一下,聽著這熟悉的聲音,他慢慢抬起眼睛。
“果然是你啊……”看著面前執劍的男人,他無聲地笑了,“你果然是站在我的對面了。”
但這時,男人突然松開執劍的手,讓劍滑落到地上。“我來找你,是不想讓你死。醒過來吧,別再睡了。”
敖談的心突然猛烈地搏動了一下,腦袋脹痛得厲害,好像有什么東西忘記了。他猙獰著臉龐,眼前男人的模樣突然變成了憑陵王的模樣,他猛地撲上去,將寶劍刺穿對方的身體……
“啊談,你在做什么!”耳邊突然響起的女聲令他恢復清醒,抬眼看見女人的臉上寫滿了震驚。
他猛地退出幾步,看到面前的故人倒在了一片血泊里……
“他最終還是贏下了戰爭。”真卿輕輕地吁出一口氣,“靠著和魔鬼定下的契約。”
黃昏的城墻上面,敖談終于站到了這座城池的城樓上,目光所及,城中盡是一片瘡痍。
“哈哈……哈哈哈……”他忍不住狂笑起來,終于,是他贏下了天下。
可是,不管他笑得多么大聲,卻再找不到任何高興的感覺。看著徐徐落下的夕陽,似乎有人影在此中遠行。看著遠去的人影,他驀然發現,自己的身邊已經空無一人……
“月靈,無方,你們在哪里……”
“他看似贏下所有,又像是失去了所有,唯一留下的只有孤獨。他被困在孤獨的蟻幻世界中,出不來了。”真卿這時一腳將身邊燃燒中的書案踢落望臺,火焰在落地之后迅速爬上望臺下部的支撐架,很快就燒起來。
“故事講完了。”
公輸況仿佛如夢初醒。他瞪著眼睛看向真卿,“你對我做了什么?”
“我就只是在講故事罷了。”
公輸況迅速扭頭看向望臺下方,看到火焰正蔓延上來,整座望臺晃動得更加厲害了,隨時都有倒塌的風險。
“你想要借助蟻幻逃離,可惜,它們近不了我的身。”真卿慢悠悠地說。燃燒起來的望臺周圍正圍著密密麻麻的黑色螞蟻,卻都因為火焰卻步。
“喻真卿!”公輸況憤怒地抽出佩劍,直指真卿。事到如今,他已經不需要繼續維持客氣了。“我不可否認你足夠聰明,你甚至能洞察蟻幻的真諦。但正如你所說,他已經困在此中,出不來了,你終究是失敗了!”
“人之所以會中幻術,是因為心有縫隙。陛下會被蟻幻困住,也是因為內心隱藏的黑暗被引出來。”真卿這時輕嘆了一聲,“坦白說,當我知道你們的殺機是蟻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阻止了。這是陛下的劫,所以我只能賭一把。”
“賭?”公輸況笑了,“堂堂天官第一,居然會說出如此怯懦的話,看來也不過如此。”
“我要賭的是人性。”真卿突然說道,也令公輸況的表情一下凝住。“黑暗終究不是現實,人類本身遠比簡單的黑白兩面更加復雜。陛下的黑暗是他對世界的深層惡意,他把自己變成一個惡棍,也把別人也變成惡棍,但這是現實么?可否有可能,那個被他背叛了的故人,仍會為了當初的承諾,來救他呢?”
真卿話音剛落,一只黑色大鳥從他們的頭頂飛過。而在大鳥的背上,正站著一個身著白衣的男人。他戴著銀色的面具,手里拈著洞簫,在狂風吹起根根發絲的同時,一聲清脆的蕭聲在風中擴散。
蕭聲裊裊而來,伴隨著黑色大鳥在戰場上空的飛掠,很快覆蓋住整個戰場。
“這是……”公輸況睜大了眼睛,看著大鳥上的人影,吐出了那個傳聞中的名字,“江無方!”
“江無方是陽生圣人,陽生術中有破解蟻幻的方法。丞相大概沒想過他會出現吧?”真卿輕輕吐出一口氣,總算是賭對了。
“你!”公輸況見勢不妙,正想將劍刺向真卿,忽然感到身上一陣癢感傳來,來不及反應,只見小臂上的皮肉一下裂開,一只螞蟻從中鉆出!
疼痛和驚慌之下,公輸況一下扔掉佩劍。但此刻身上的其他位置的癢感更加明顯,手上、臉上,身上的每一處皮肉都在裂開,鮮血連同螞蟻從中爬出,讓他看起來恐怖又可憐。
“啊!”如錐心般痛楚令他發出痛苦的哀嚎,“救……救我……”
真卿重新恢復面無表情的神色,冷眼看著螞蟻從公輸況的身體里爬出,慢慢地感到惡心。“原來這就是你用來逃過蟻幻的方式,丞相比我想象中還要狠呢。他根本就沒打算讓你活著離開。”
真卿看了一眼望臺下,魔族人的進攻快到跟前了,南橫也他們也快頂不住了。
“雖然我本來也不打算讓你活著,現在倒是省了功夫。”真卿將手中匕首一拋,讓它落入火中,然后縱身一躍,一下從望臺上跳下。與此同時,望臺整體被火焰完全吞沒……
“無方!”皇帝猛地睜開眼睛,眼睛所及是一片火紅色的天空,還有……裴屸那張沾滿了血跡的臉。
突然,他感到一陣氣血攻心,口中吐出一口鮮血,再度昏死了過去……
“陛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