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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辨證論治方面
清任辨證,頗為簡略,著重于“瘀血”為病。瘀血證,一般表現有:脈象沉澀,舌質青紫,鞏膜青紫瘀點,腹痛不移,少腹硬滿,皮內紫斑,肌膚甲錯,大便黑色,其人如狂等。清任所論瘀血,從三個部分來分析,即:“頭面四肢周身血瘀之證”、“胸中血府血瘀之證”和“膈下肚腹血瘀之證”。因此立下通竅活血湯、血府逐瘀湯和膈下逐瘀湯為代表方,以解決全身內外血瘀之證。茲就三方論述于下:
(一)通竅活血湯的適應證:
“頭發脫落”、“眼疼白珠紅”、“糟鼻子”、“耳聾年久”、“白癜風”、“紫癜風”、“紫印臉”、“青記臉如墨”、“牙疳”、“出氣臭”、“婦人干勞”、“男子勞病”、“交節病作”、“小兒疳證”十四種病癥。認為這十四種病癥都是瘀血在頭面四肢周身血管的病理反應。只用本方活血化瘀、暢通頭面四肢周身的血脈就可以通治諸病,茲辨析于下:
1.清任所謂“傷寒、溫病后頭發脫落,是皮里內外血瘀阻塞血路,新血不能養發,故發脫落”。“用藥三付,發不脫,十付必長新發”。傷寒溫病特別是濕溫(腸傷寒)病后脫發,不但脫發而且全身脫皮。因為持續高熱,全身精血津液被熱灼耗劫,飲食不入,營養缺乏,代謝功能減退。在恢復期間,體溫趨于正常,飲食漸增,津液漸滋,元氣漸復,體內細胞更新,因而生出新發和新皮,不是因為瘀血而脫發。至于一般脫發,多半由于血不榮發,甚至眉發完全脫落,常用生黃芪、制首烏、熟地黃、當歸身、阿膠、旱蓮草等味煎服;外用鮮首烏、鮮骨碎補(洗凈)各30克,旱蓮草、當歸頭各15克,甘松、花椒各9克,浸麻油120克,每天早晚用來搽發根部而新發可以重生,這是屢用屢驗的方法,似非瘀血所致。
2.“眼疼白珠紅”,一般為風火眼癥,引起結膜充血。本方去姜、棗、麝香,加入丹皮、蟬蛻、防風、連翹、菊花是有效的,以其有退風火散郁血的作用。“糟鼻子”即“酒渣鼻”,系肺火內壅,“鼻為肺之外候”,所以導致鼻端長期郁血。如新生此癥,本方去姜、棗,加炒梔、丹皮、白茅根、生蒲黃直泄肺火而散血分郁熱,確能減輕或消失,久患難于奏效。耳聾致病因素不同,有氣虛耳聾,有陰虛耳聾,有風熱上攻耳聾,有寒濕上蔽耳聾,有內傷耳聾,有外傷耳聾,也可能因傷瘀血而耳聾。必須審證求因,不能概用一方。
3.“白癜風”、“紫癜風”、“紫印臉”、“青記臉”四種形診不同。我認為白癜風確由血瘀不能濡潤經絡,膚色變白,蔓延遍體,不感痛癢,施治宜早。曾治一人患白癜風,有大小圓形白斑開始發現于口角唇邊,連起數處,范圍迅速擴大。即用本方囑服30劑;外用生姜切片搽患處,制止了發展,并且斑痕消失。可見本方對白癜風初起治療有效。紫癜風可能是指紫黑色汗斑;但不能誤用本方于出血性紫癜,包括毛細血管中毒性紫癜和血小板減少性紫癜。這種紫癜,屬于氣血兩虛,脾不統血,只能在歸脾湯的基礎上加熟地炭、蒲黃炭、荊芥炭、阿膠珠之類,補養心脾,引血歸經,而不能再損其血。其他“紫印”、“青記”,小兒出生就有,有的以后轉淡漸至消失。有的始終不退,并非本方所能治好。
4.“牙疳”多并發于傷寒、溫病、麻疹、疳積之后。上下牙齦屬于手足陽明二經,胃火積盛,越經上攻,牙齦腐爛,紫黑成塊,甚至穿腮破頰,牙齒脫落,名為“走馬牙疳”。急用清胃瀉火法,如石膏、黃連、黃芩、炒梔、連翹、知母、生地、元參之類,便閉加大黃,釜底抽薪,外用人中白、苦參、黃柏、青黛、蒲黃研極細末涂患處,而不是本方所能取效的。牙疳特別是口中“出氣臭”,狀似發廁,亦是胃火充斥所致。至于平時一般口臭,當屬消化障礙,濁穢上逼,可用芳香化濁如佩蘭、藿香、白蔻之類,使其“穢為芳變”,所謂“治之以蘭,除陳氣也”。此外口腔不潔,亦能發出氣臭,應當清潔口腔。
“小兒疳證”,由于消化障礙,營養不良,食積停滯,腹脹青筋,肌肉消瘦,頭發枯黃,尿如米泔,脾臟腫大等。法當健運脾機,消積導滯,攻補兼施,歸芍異功散加檳榔、枳實、麥芽、六曲、萊菔子、雞內金;煩熱加胡黃連,蟲積加雷丸、蕪荑、使君肉等,靈活運用,井配合適當的飲食營養,脾健積消,血脈流暢,則腹大青筋亦隨之消失。如誤認青筋只是瘀血所致,單用破血化瘀,必致危殆。
5.“婦人干勞”與“男子勞病”,更當辨證論治。婦人“干血勞”以閉經為主征,男子勞病以咳嗽吐血為特征。婦人亦有咳嗽吐血、食少肌瘦、盜汗骨蒸等,都是結核病的癥狀反映。仲景謂:“男子脈虛沉弦,無寒熱,短氣,里急,小便不利,面色白,時目眩,兼衄(包括吐血),少腹滿,此為勞之使然。”“虛勞里急,悸、衄、腹中痛、夢失精、四肢酸疼、手足煩熱、咽干、口燥,小建中湯主之。”此論“男子勞病”的脈證。東垣謂:“婦人脾胃久虛,或形羸氣血俱衰,而致經水斷絕不行……夫經者,血脈津液所化,津液既絕,為熱所爍,肌肉消瘦,時見渴燥,血海枯竭,名曰血枯經閉。宜瀉胃之燥熱,補益氣血,經自行矣……或心包脈洪數、躁作時見,大便秘澀,小便雖清不利,而經水閉絕不行,此乃血海干枯,宜調血脈,除包絡中火邪而經自行。”此論“婦人干勞”的脈證。觀此,無論男子勞病或女子干勞,都應當滋陰養血、益脾潤肺,而不是專以破血化瘀所能治愈的。
婦人干血勞證,是否可以“去瘀”呢?當然可以。必須在補益氣血的前提下,兼用化瘀,所謂推陳致新。我從歷次治療婦人干血勞的經驗,主要歸脾、四物合用,加丹皮、牛膝、蒲黃、靈脂、桃仁、益母草之類。凡月經數月或經年不至,服藥后,月經漸至,由黑轉紅,由少轉多,諸虛癥狀隨之而解;男子虛勞亦當以養陰滋肺兼化瘀血。曾治一男子三十左右,因肺結核病大吐血,某醫院用冰敷胸部,血頓止,咳嗽痰澀,胸痛聲啞,午后潮熱,煩躁不寧,精神困憊,察其脈象短數,舌質紫絳。斷為血凝于肺,病情危篤。用《千金》麥門冬湯去麻黃、半夏、五味子、生姜,加丹皮、蒲黃、郁金、川貝母、花蕊石等味,才使病情緩解。虛勞吐血,每到春秋二季容易發病,因為春季陽升,肝火爍肺而吐血;秋季氣燥,肺失滋潤而吐血。清任指“交節病作”即此,決非本方中姜、蔥、芎、麝所宜。因此通竅活血湯不可能是上述十四種癥都可以不加分析地搬用。
(二)血府逐瘀湯的適應證:
“頭痛”、“胸痛”、“胸不任物”、“胸任重物”、“天亮出汗”、“食自胸右下”、“心里熱”、“瞀悶”、“小兒夜啼”、“心跳心慌”、“夜不安”、“肝氣病”、“干嘔”、“晚發一陣熱”等十九種癥。認為這十九種癥都是胸中血府瘀血所致,概用本方治好。瘀血不行,法當逐瘀,故治在胸中血府。就其論述,歸結為四個部分分析于下。
1.“頭痛”沒有表、里、氣虛、痰飲等脈證兼見,而頭痛忽發忽止,則是瘀血為病,宜用血府逐瘀湯,血行而痛止。然亦有血虛頭痛不可不辨。血瘀頭痛,脹痛不移,入夜痛甚;血虛頭痛,昏痛怕風,入夜痛減,不能概用本方。而“瞀(昏眩)悶(煩悶)”、“心跳(悸)心慌(亂)”、“急躁”、“心里熱”、“夜不安”、“失眠”、“多夢”、“肝氣病(易怒)”、“晚發陣熱”和“天亮出汗”等,病由“五志”、“七情”所生。情志抑郁,氣不宣暢,則血易瘀阻,這是常見的病機。因此表現上述一系列癥狀,有的獨見一種癥狀,有的各種癥狀同時出現。當然本方有四逆散達郁之藥配合組成,以解決“氣郁”與“血瘀”的矛盾。畢竟達郁是主要的,氣行則血行,郁開則瘀化,因此本方配伍較為切用,必要時兼服朱砂安神丸,其效尤捷。
2.“胸痛”、“胸不任物”和“胸任重物”,是三種不同的病機。胸痛為“胸痹”,寒飲聚于胸中。《金匱要略》指出:“胸痹不得臥,心痛徹背者,瓜蔞薤白半夏湯主之”;有寒實結胸無熱證者,與三物白散(桔梗、貝母、巴豆)(去皮熬黑研如脂),是寒飲閉塞的胸痛;也有熱實結于胸中,《傷寒論》說:“傷寒六七日結胸熱實,脈沉而緊,心下痛,按之石鞕者,大陷胸湯主之。”是熱實阻遏的胸痛;還有水結胸證,胸中硬滿心下悸,用小半夏湯。如因瘀血結胸而引起胸痛不移,本方可用,生韭飲亦可用,即桃仁十枚連皮細嚼用生韭菜洗凈搗汁一盞和入溫酒送服。“胸不任物”,即睡眠后胸中不能薄蓋衣被,一蓋即掀,是胸中熱郁的表現;反之,“胸任重物”睡眠時胸中需要厚覆重棉,或壓蓋暖物,是胸中虛寒的現象。熱郁當散,應用梔子豉湯。虛寒當溫,應以理中湯為主。兩種相反的癥狀,怎能同用一方?當然“異病同治”的例證是有的,那就是現象(癥狀)不同而實質(病機)相同的病例。此則截然相反,故非本方所能同用。
3.“食自胸右下”、“呃逆”、“飲水即嗆”、“干嘔”等癥,都是胃氣逆上的病理反應。胃氣以降為順,胃氣不降,膈氣上逆,勢必自覺飲食從胸右擠下,或飲水即嗆,或呃逆,或干嘔,都是屬于濁氣逆上,沖脈失調的病證。法當和胃降逆,如溫膽湯治飲水即嗆,旋覆代赭湯治食覺胸右下,橘皮竹茹湯治干嘔,丁香柿蒂散治呃逆,都能因癥備用,但非本方都能通治。
4.“小兒夜啼”,不是瘀血為病。一種多半由于嬰兒生活習慣的改變。曾治半歲以內的嬰兒夜間啼哭,開燈不哭,熄燈就啼。這是因為白天多睡,至夜不睡,沒有亮便啼哭,形成習慣。一方面扭轉白天多睡的習慣;一方面用蟬蛻肚七個,薄荷葉三分,燈心草三莖煎水數服,夜啼便止。一種是多半由于飲食(乳哺)失于調節,胃腸不和所致。由于乳哺失節,消化不良,“胃不和則臥不安”。腹中疼脹而夜啼,用檳榔、陳皮、枳殼、木香或加炒萊菔于各五分煎服而安。
由此可知,上述諸癥不一定都是瘀血為病,而概以血府逐瘀湯,是不能完全適用的。
(三)膈下逐瘀湯的適應證:
“小兒痞塊”、“痛不移處”、“臥則腹墜”、“腎瀉”和“久瀉”。“膈下”指腹中瘀血之證。主要用治小兒痞塊,即上述小兒疳積的肝脾腫大。小兒食積停滯,濕熱生蟲,肚大青筋,腹壁靜脈淤血。主要以健脾為主,化積為輔,脾健則積化,積化則脹消,脹消則血行。如果專用行血化瘀藥,無益反損。必須“行氣和血”,才能去積安正。行氣,主要是“益元氣”,包括宗氣、營氣和衛氣,而“生化之源”賴于中焦脾胃的營氣,所以行氣是主要方面。其次則是和血,自無瘀阻之患。“痛不移處”,是瘀血為病。“臥則腹墜”,自覺腹中有物,左側左墜,右側右墜,表現為腸胃肝脾的瘕聚和痞塊,亦系瘀血為病。
本方藥用消結化瘀,如確屬積聚腫塊之病,則當屢攻屢補,三棱、莪術、虻蟲、水蛭可用,人參、黃芪、當歸、白術亦可用。本方卻嫌力弱,不足以攻堅破壘。
至于“腎瀉”和“久瀉”,是脾腎兩虛之證。“腎瀉”即“五更瀉”。不但脾元虛虧而腎陽亦虛,當用補腎溫陽運脾止瀉的方劑,如四神丸、養臟湯之類,急救脾腎中虛。何能用當歸、桃仁的滑泄,丹皮、赤芍的寒涼,那樣只能反增胃腸的寒滑,豈不使泄瀉更無收止!因此,本方不適用于腎瀉和久瀉的病人。
此外,還有會厭逐瘀湯、少腹逐瘀湯、身痛逐瘀湯等十多個方子,絕大部分是“活血化瘀”的。必須指出,在某些方劑的配制上,如治口眼 斜、半身不遂的補陽還五湯,治婦人產后抽風、項背反張的黃芪桃紅湯;治小兒癲癇強直、口角流涎的黃芪赤風湯等;又都是重用黃芪,突出了益氣作用的。益氣才能行氣,行氣才能活血。因此,清任諸方不能機械地搬用,應當明確辨證論治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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