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北麓，伊利水畔。

旌旗蔽空，馬蹄混響，突騎施的軍士們浩蕩向前，直撲東突厥境內的金山，也就是阿爾泰山。

在浩浩蕩蕩的行軍隊伍邊，烏質勒與娑葛等人聚在一起，圍著一張地圖商議著什么。

“王孝杰將軍已經得到風聲了，正率領大軍向北而來，我們······”，娑葛有些憂慮。

一位萬人長附和道：“恐怕王將軍會先向我們問罪”

烏質勒緊皺眉頭，襯思半晌之后，回應的道：“如果王將軍真的要怪罪，我一人承擔！”

說著，烏質勒轉向娑葛：“如果我被問罪，你一定不要沖動！哪怕我被斬首，你也要不動聲色！明白嗎？！”

娑葛：“阿爺，我······”

烏質勒一把扯住娑葛的衣領：“我問你明白了嗎？”

娑葛咬牙點頭：“明，明白了！”

烏質勒又拍了拍娑葛的肩膀：“如果我出事，突騎施的大啜就是你！你一定要跟王孝杰將軍搞好關系！千萬不可造次！如果，如果我們有幸能搶回何長史，那你就和何長史搞好關系！事其如兄長，明白嗎？”

“明白！”

烏質勒環視其他萬人長：“如果我不在，你們就替我監督娑葛！他若是敢做出什么過分的事情，你們便可拿他問罪！一定要跟大周站在一起！明白嗎？！”

萬人長們點頭：“明白！”

“阿爺······”，娑葛的含著熱淚想要說些什么。

烏質勒卻粗暴的將其打斷：“不要說其他沒用的話！”

說著，烏質勒指著地圖：“我們沿著伊利水向東南行，在上游的淺水區淌過，而后在白楊河東岸等候王將軍”

“待我們兩家合兵一處，便向金山前進，阿史那默啜應該在曳咥河畔等著我們！”

娑葛問：“阿爺，我們跟阿史那默啜打一仗，真的就能將何長史救回來嗎？說不定何長史已經遇害了，我們······”

烏質勒瞪了娑葛一眼：“我知道你想說什么！閉上你的嘴！記住我跟你說的話！一定要跟大周處理好關系！好了！上馬趕路吧！”

“我······唉！”，娑葛長嘆一聲，翻身上馬，跟著烏質勒等人順著伊犁河向東南奔去。

山風習習，輕撫烏質勒的面頰，卻吹不散烏質勒心頭的憂愁。

此戰他抱著必死之心，雖然他還不想離開這個世界，但為了保全突騎施他必須這么做！

何果夫是在突騎施出的事，烏質勒必須拿出一個補救的態度給王孝杰看，而出兵東突厥就是補救的態度！

此戰，他與突施騎必須一馬當先，以此平息王孝杰的怒火，緩和雙方因何果夫出事產生的矛盾，如此方能換來一席生存之地。

如此，烏質勒需踏過兩道鬼門關，一道是王孝杰的責問，一道是與東突厥的戰爭，不論哪一道，都是九死一生！

烏質勒恐怕······

“唉”，烏質勒長嘆一口氣，望向娑葛。

一瞬間，烏質勒有好多話要跟娑葛交代，但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只能兀自嘆氣。

“娑葛”，烏質勒叫了一聲。

娑葛聞言勒住戰馬：“怎么了阿爺？”

“呃······”

烏質勒剛要說話，西方一騎突然奔來：“大啜！少啜！情況有變！情況有變！！”

一個時辰后，突騎施大營。

“何長史，何長史在哪里？！”，烏質勒與娑葛等人在突騎施大營內高聲呼喊道。

一名軍士在前方指引：“在，就在前方！”

“何長史！”，烏質勒按照一名軍士的指引，撲進一座營帳之內。

正在狼吞虎咽吃羊肉的何果夫被嚇了一跳，羊肉卡在喉嚨里差點噎死：“咳咳咳，咳咳咳！”

何果夫跟著亦鳶這幾天，一直在吃沒處理好的魚，腥氣重得能熏死人！何果夫這輩子再也不想吃魚了！

烏質勒迎上來：“何長史，您沒事吧！您有沒有傷到哪里？這幾天您去哪里了？”

何果夫抓起水壺猛灌兩口，方才將羊肉咽下去：“我，我這幾天，出去玩了，沒，沒事······”

烏質勒轉頭看見亦鳶站在一邊，不由得勃然大怒。

他抽出直刀來便要砍殺亦鳶：“你這個賊女子！差點害死了何長史！我殺了你！”

亦鳶急忙閃身躲在何果夫的身后。

何果夫也配合的站起來翼蔽亦鳶：“大啜且慢！”

烏質勒一愣：“長史為何袒護這個賊女子？她是阿史那默啜派來的刺客！她是來要你命的！”

何果夫回答道：“我知道啊！不過現在，她是我們的人了！”

烏質勒：“嗯？我們的人？您什么意思？”

何果夫：“疏勒城都督賀拔韜還未婚娶，我打算將亦鳶許配給他，如此一來，亦鳶不就是我們的人了嗎？”

“這？？？”，烏質勒一臉的問號：“賀拔將軍貴為一府都督，豈能娶一個賊女子？！何長史，您切莫中了這賊女子的計策！”

何果夫瞇起眼睛，眼中兇光畢現：“亦鳶沒有計策！倒是我，有一計！”

說著，何果夫望向亦鳶，兩人之前在大清池畔的對話當即浮躍眼前。

何果夫：“你是說，有一個神秘人在訓練你們？”

亦鳶：“對，是他將我們訓練成殺手的”

何果夫：“你見過他的臉嗎？”

亦鳶：“沒見過，他一直穿著黑黑斗篷，說話的聲音很沙啞。我曾經想趁著他睡覺的時候窺探他的真面目，結果被他發現，若不是我還有用，恐怕早就被他殺死了”

何果夫：“他是漢人？”

亦鳶：“說話口音聽起來像是江淮人士”

何果夫：“江淮人士？這個人到底什么來頭？他想要干什么？”

亦鳶：“他幫了阿史那骨咄祿不少忙，阿史那默啜上位之后，他也馬上表示效忠，并且當即派出兩個姐妹去幫阿史那默啜殺人”

“哦，對了，他好像，很不喜歡姓武的漢人！他經常咒罵大周的皇帝，如果遇到來東突厥通商的武姓商人，馬上就會出手殺死”

何果夫迷茫了：“仇視武則天？難道他和武則天有什么血海深仇？”

按照何果夫的推算，此人的出現時間在越王之亂后不久，而且又討厭武則天，竭力效忠東突厥。

這很難不讓人產生懷疑。

莫非，此人與越王之亂有牽連？他會是誰呢？是何果夫的舊相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