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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夜遁走

  • 唐旗飄揚
  • 商潭
  • 2630字
  • 2019-12-07 23:46:53

入夜,黑暗將寧胡城吞沒,只剩點點燈火在黑暗中燙出一個個洞。

涼風(fēng)呼嘯不斷,但寧胡城中那地獄一般的燒焦味卻久久不能隨風(fēng)消散。

“嗚嗚,嗚嗚”

雄渾的號角響了起來,閑散的軍士與軍奴紛紛熄火進入營帳準(zhǔn)備休息,而有守夜任務(wù)的軍士則披甲執(zhí)銳登上城垛,警惕的望著四處。

在城內(nèi)一角,昭武咄連帶三個心腹在號角吹響之后還沒有熄滅篝火進帳休息。

“昭武旅帥您別再喝了,戰(zhàn)時飲酒可是有違軍律的!要是被上官知道了,你又得挨軍棍了!”,一名伍長善意提醒道。

昭武咄端著酒碗眼神迷離的望著火堆:“耶耶我喝就喝了!又怎么樣?我為他賀拔韜征戰(zhàn),砍過的賊頭不下二十顆,可他呢!為了一個下賤的軍奴居然如此羞辱我!我不服!”

伍長趕緊上前捂住昭武咄的嘴:“您喝醉了,開始說胡話了”

昭武咄一把推開伍長:“我沒有說胡話!他賀拔韜憑什么打我軍棍?憑什么?不就是比我從軍早幾天,比我出身好一點嘛!”

伍長嚇壞了,昭武咄此言可是逆言,要是被賀拔韜聽見了,可不止挨軍棍這么簡單。

他趕忙滅了篝火,與其他人一道將昭武咄往營帳中拽。

可昭武咄卻一甩手掙脫了眾人,將酒碗狠狠摔在地上:“你們拉拉扯扯的干什么?我不睡覺,我要去城外夜巡!”

伍長大驚失色:“您瘋了!現(xiàn)在外面到處都是賊軍的斥候,出去等于送死,新來的豆盧將軍不是已經(jīng)禁止任何人出城了嗎?”

昭武咄打了一個酒嗝:“那又怎么樣?我就是要出城!你們,你們幾個跟我一起去”

“啊?一,一起去?”

昭武咄反問道:“我平時也沒少關(guān)照你們幾個,難道你們幾個要忘恩負(fù)義背棄我嗎?”

“昭武旅帥,您誤會了,驃下從未有背棄過您的想法”

昭武咄一把攬住說話的人:“那就跟我一起出去夜,夜巡”

無奈之下,這幾個人只好穿戴好甲胄,在馬廄取了戰(zhàn)馬,跟著昭武咄來到了寧胡城西門。

把守城門的隊正見有來人,便上前阻止:“你們要干什么?!”

昭武咄借著酒勁搖搖晃晃的走到隊正對面,抬手就是一巴掌:“瞎了你的狗眼!連我都不認(rèn)識了!”

隊正一下子被打蒙了,捂著臉看著昭武咄不知道該說什么。

昭武咄指著城門大喝道:“開門!”

隊正一臉委屈:“昭武旅帥,豆盧將軍的將領(lǐng)您是知道的,誰也不許出城”

“耶耶我奉命出城夜巡,開門!”

隊正咬牙思索了一會兒,又言道:“要出城也可以,請昭武旅帥出示豆盧將軍的手令,這樣驃下也好交差啊!”

“娘的!我看你是找死!”,昭武咄又上前將隊正踹倒在地:“耶耶我出城有大事,耽擱了你擔(dān)待的起嗎?!我再說一遍,開門!”

隊正被逼的實在沒辦法了,不得已向手下軍士喊道:“開門!”

于是乎,寧胡城西門大開,昭武咄帶著三名心腹出了寧胡城西門,絕塵而去。

黃土在下,明月在上,他們披著清輝向前。

戰(zhàn)馬嘶鳴吼叫,四蹄踏出一道道煙塵。

慢慢的,寧胡城被山丘阻擋;慢慢的,山丘又染了墨色,緩緩隱入黑暗中;慢慢的,沼澤看起來越來越小,最后只剩一小片嵌在夜色中的亮點。

丹霞群丘越來越近,輪廓越發(fā)明顯。

迎面而來的涼風(fēng)像是刀子一般劃著昭武咄的臉,昭武咄逐漸清醒了起來,他終于意識到了自己在干什么。

“吁~”

昭武咄勒住馬韁繩,戰(zhàn)馬便停在丹霞群丘一處隱蔽的地方。

他抬頭向前望去,之間眼前一片燈火通明,左右延伸數(shù)里。

外有一丈高的木頭圍墻環(huán)繞,每隔三十步有一個望樓,樓上隱隱約約有人影活動。又每隔百步設(shè)一大門,有騎兵出入,絡(luò)繹不絕。

再外有兩道深溝,看樣子有一丈寬,但不知深淺。

而那燈火通明處,人聲鼎沸,戰(zhàn)馬嘶鳴,昭武咄甚至能聽清混雜聲音中的一兩句叫罵聲。

那就是西突厥七萬大軍的大營!

“呼”,昭武咄長處一口氣,右手慢慢攥緊馬韁繩。

其余三人被如此大的陣仗驚到了,他們被嚇的不敢發(fā)出一丟丟聲音,生怕驚到賊軍引來了殺身之禍。

一刻鐘之后,伍長大概記下了賊營的規(guī)模和騎兵進出的規(guī)律,于是向昭武咄建議道:“旅帥,差不多了,我們該回去了,再待下去我怕生出危險,這里可到處都是賊軍的斥候!”,說完,伍長便帶著其余兩人調(diào)轉(zhuǎn)馬頭準(zhǔn)備離開。

可誰能想到昭武咄竟然縱馬上前攔在了三人面前。

伍長覺得奇怪,便問昭武咄:“旅帥,您這是······”

昭武咄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道:“現(xiàn)在敵眾我寡,我們又沒有援軍,寧胡城恐怕守不下來了!”

伍長皺起眉頭:“昭武旅帥,您什么意思?”

昭武咄咬了咬牙關(guān),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道:“我們總得奔個好前程不是?不能等死啊!再說了,賀拔韜那個混賬欺人太甚,我們留下來也得受氣,不如······”

伍長聞言大驚:“你,你要做那貳臣?!你要背叛大周?!”

“良禽擇木而棲。沒必要非得把自己的命搭上去,活著才有一切,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想一想你們,你們家中的妻兒老小,她們可都等著你們回家呢!”

伍長低下頭,襯思了許久才重新抬起來:“可是,可是背叛了大周,我們還能回家嗎?脊梁骨都要被戳爛了,妻兒老小也在鄉(xiāng)里抬不起頭來”

伍長扔掉馬槊,抽出腰間的橫刀:“來吧,殺了我們你就可以去降賊軍了”

伍長的家里窮,也不識字,能不能吃飽飯都是個問題。

他也不是自愿打仗的,只是折沖府召喚,他也就去了。

可這并不影響他又一顆忠誠之心,他的父親從小就告訴他是一名漢人,給他講武悼天王冉閔殺胡護漢的故事,這深深的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人窮不過口袋空空,人賤可是扒筋抽血!

孰輕孰重,心里都有一桿秤。

話說到這份上,昭武咄明白,自己是勸不下昔日的弟兄了,只好也抽出橫刀來。

寧胡城,西門。

西門城樓上燃著幾個火把,其中一個火把周圍繞著三只灰色的飛蛾。

它們繞著火把上下翻飛,一會兒靠近橘黃色的外焰,被燙到之后又拍打翅膀飛遠(yuǎn)。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似在與火焰搏斗。

怎奈蚍蜉撼樹,螳臂當(dāng)車,不出一刻鐘,這三只飛蛾全都被燒死,帶著一律青煙緩緩落在地上,身邊還落些黑色的余燼。

“咔噠,咔噠,咔噠······”

午夜時分,西方走來一匹戰(zhàn)馬,其上馱著一個血淋淋的軍士。

城上的軍士見有單騎來,馬上張弓搭箭,厲聲喝道:“誰?!”

馬上軍士想要抬頭應(yīng)答,但卻失去重心墜落在地上。

城垛上的軍士聽見墜地聲,便取下一個火把扔下去,借著光亮竟發(fā)現(xiàn)是己方軍士,馬上用繩子吊幾個人下到城外去查看。

沒錯,這名血淋淋的軍士正是跟隨昭武咄的伍長!

他努力睜開眼睛環(huán)顧站在他周圍的周軍軍士,伸出沾滿鮮血的手指著西方,拼盡最后一絲力氣言道:“昭武,昭武咄,昭武咄降賊了,昭武咄,降,降賊了······”

言罷,他的嘴角涌出大量的鮮血,手軟趴趴的垂下,瞳孔放大,然后渙散,胸部一點一點癟下去。

他,是個好軍人!

昭武咄降賊對于寧胡城來說不是個好消息,一旦昭武咄將寧胡城的情況悉數(shù)告知阿史那餒子和論贊婆,那他們馬上就會制定相應(yīng)的戰(zhàn)術(shù)應(yīng)對。

迎接寧胡城的,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何果夫該怎么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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