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道夫坐在寬大的座椅上,他手中拿著造價昂貴的日記本,天之翠鳥的纖長羽毛非常適合做筆,當然價格也不低。
這些天來發生的種種事情,都被魯道夫一筆一筆的記錄在日記本上,這是他最喜歡做的事情之一,他喜歡享受這種安定和平靜。
這時候的魯道夫,身上的剽悍氣息全無,臉上隱隱有一絲學究的派頭。
不過,唯一違和的可能就是,地上還溫乎的未凝固的血污了。
安東尼感覺自己這三十五年都白活了,他真的完全看不懂眼前的年輕人。你說他行事強硬頭鐵無比吧,他也會低頭服軟尋找時機。
你說他殘忍嗜殺暴虐成性吧,他現在寫日記時的時候又是那么的紳士。皇帝陛下能生出這樣矛盾的兒子,也是一種本事。
“不愧是皇帝陛下,能生出如此神奇的王子。”
安東尼心中感慨一番,進而轉頭指揮黑甲衛將屋內的尸體往出抬。
這時,魯道夫開口說。
『羅多克全體聽著,把這些尸體全部進行釘邢。
至于地點的話,就放在鎮門口好了,讓那些家伙有個記性。』
魯道夫的命令下達后,羅多克族人立刻走了出來,安東尼也是頭一次聽到釘邢,然后他帶著好奇就和羅多克族人一同走了出去。
街道上,大多數奴隸看到如此多的黑衣尸體經過嚇得跪倒在地,而那些平民紛紛議論了起來,羅多克族人每人肩膀上都扛著一根削尖了的木樁。
街道上,行人聚攏在一起互相交談著,他們的對話如下:
『這是要干什么?』
『好像是要行刑。』
『天啊,這么多人都死了。』
『你們不覺得那個漂亮的姑娘很眼熟嗎?』
『那個男人不是思特奇老爺的管家嗎?』
『完了完了,我敢打賭這個領主最多就能活七天。』
『七天?別開玩笑了,他最多能活三天,思特奇老爺可是手眼通天啊,就算是卡盟的國王來到這也必須聽他的。』
行人越聚越多,他們跟在羅多克族人的身后,安東尼聽著手下的匯報,感覺這些羅多克族人都是瘋子。黑甲衛提出幫忙,不但被他們嚴詞拒絕,還威脅說,如果黑甲衛敢給他們搶活干,他們就會和黑甲衛拼命!
“表忠心,也不用做到這種地步吧。”
安東尼搖搖頭,把這件事當笑話,轉身就拋到了腦后。
『鐺鐺鐺……!!』
尖木樁被羅多克族人一根根釘入地下,剛剛死去的尸體整齊的排列在地上,安東尼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然后他立刻大聲說。
『所有人快走,別看了!』
可這根本沒用,畢竟好奇心害死貓,就算安東尼派人驅逐,這些老百姓還是伸直了脖子想要看看,然后……
『嘔,嘔,嘔……』
無數人彎腰吐了起來,就連安東尼都是面色鐵青,他道不是感覺惡心,而是憤怒!
『踏踏踏……!』
走廊里傳來了密集而厚重的腳步聲,魯道夫坐在座位上皺起眉頭說。
『難道有敵人打過來了嗎?』
安東尼憤怒的看著魯道夫說。
『沒有!』
魯道夫頭也沒抬,他說。
『既然沒有,你搞這么大動靜干什么?』
安東尼指著魯道夫說。
『你為什么要執行那種釘邢,這是違反騎士道的,我們不能用殘忍的方式處決我們的敵人,就算是殺了他們。也必須給予一個體面的死法,你這是錯誤的,別忘了你也是一位騎士!
我甚至不敢相信,仁慈而睿智的國王會有你這樣殘忍無禮的兒子!』
魯道夫將日記本合攏,他邁步從王座上下來,走到安東尼面前。
兩個男人互相對視,劍拔弩張的氛圍漸漸升騰。
魯道夫偏頭看去,看到了同樣面帶憤怒的黑甲衛,他重新直視安東尼說。
『我問你安東尼,你是什么?』
面對這個問題安東尼立刻昂揚著頭,高聲說。
『我是帕弗列.安東尼,黑甲衛騎士團團長,澤弗伊天空獅子勛章的持有者,一位應該遵循騎士道的驕傲騎士。』
魯道夫拍拍手說。
『很好,你說的很好。』
安東尼迷糊了,他原本滿腔的怒火被魯道夫這樣的疑問,問沒了。正當安東尼打算追問的時候,魯道夫直接給了他一個耳光,然后憤怒的說。
『這是我的最后一道命令,現在,立刻,馬上,帶著你的黑甲衛騎士團給我滾出永冬之國!
回去復命的時候,記得給我父親帶一句話。他的黑甲衛騎士們,忘記了自己是一名士兵。』
說完,魯道夫側身往走廊走去,留下滿面赤紅的安東尼站在原地。周圍的黑甲衛互望一眼,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們不敢插手團長和魯道夫之間的事,而安東尼愣了兩秒后,又給了自己兩記重重的耳光,他的一顆牙都被抽了出來。
安東尼吐了一口血水說。
『黑甲衛騎士團仍會為您效力,但是魯道夫王子,我是一位騎士,我一直背誦著騎士的箴言。
你確實是錯的,這一點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會改變。但同時,我也是一名士兵,士兵的職責就是服從命令。
我感謝你讓我重新記住了它,這是我的回答。』
剛要走到走廊的魯道夫停住了腳步,他轉頭露出笑容,拍手說。
『可能是我看走眼了,你們還有利用的價值,不能學會服從的士兵,就算在強大我也不會用。
因為不能學會服從命令的士兵……』
魯道夫說到這的時候,安東尼感覺耳朵一陣嗡鳴,他好像回到了那個初出茅廬的年紀,帶他的老兵也是這樣說的。
“小子你別緊張,新人都這樣。
不過小子你要記住,我們當兵的最重要的就是服從命令。因為不能學會服從命令的士兵……”
兩人的聲音逐漸重疊,并匯成了一句話。
『就是讓戰友送命的死神剃刀。』
那場戰役安東尼所屬的部隊就他一個人活了下來,因為他為了貪圖軍功貿然行進,后面的戰友給他打掩護的同時,被從缺口涌進來的獸人屠殺殆盡。
安東尼至今還記著老兵的最后一句話。
“你小子,還真是不讓人省心啊。”
安東尼沉默的帶著黑甲衛走了,魯道夫則跟著諾德新兵來到了鎮中,街上的行人見到魯道夫,就跟見到瘟神一樣。
有孩子在街上跑,他的父母見到魯道夫來了立刻抱著孩子跑回屋里,然后門窗緊閉。
不過魯道夫還是淡然的走在大街上,當他來到鎮門口的時候,一群瑟瑟發抖的治安團團員正面色蒼白的看著魯道夫。
顯然他們都被外面的釘邢現場嚇壞了,而魯道夫卻面帶笑容的說了一句很駭人的話。
『可能有一天,你們也會上去試試。』
此言一出,這些人立刻嚇得跪在地上求饒,就連一旁的四個治安官也隱隱嚇得腿發軟了。
不過魯道夫并未繼續嚇他們,而是說。
『從今天開始,治安官降級為治安員,我會很快安排新的治安官接任。以后會有專門的表格記錄你們的出勤狀況,至于懲罰和獎勵會在三天后補充上。
然后就是,你們誰都不允許退出治安團。因為白吃了四年的糧餉,我要你們全給我吐出來才行。
還有,每天都會有新的柱子釘上去,空的位置需要人來填補,我覺得你們并不希望自己上去吧!』
魯道夫說完的那一刻,包括治安官,在場的治安團成員都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