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也不知是南,還是北,是東,還是西。那里有座山,山上萬樹叢長,遮天蔽日。厚騰騰的霧氣籠罩在上空,只有在山腳才能看到一點(diǎn)山峰的頂端。
“瞧,它又來了?!卑桌菍诶堑?。
黑狼急回過頭,瞧見道:“這次肉可多了?!?
可見姑娘身后卻還有一名男子。白狼又奇道:“怎么有兩個?”
“那不是更好?!焙诶堑?,已是口水直流。
不想白狼細(xì)細(xì)瞧去,忽打了一個激靈,揮掌就往它腦門子拍去?;诺?“好什么好,快看。”
黑狼這才從姑娘身上移開了視線,往旁邊瞧去。立時炸了毛,躲到了樹后。
“閻君怎么來了?”
姑娘和閻君來到了山坳前,俯首幾丈深淵。
閻君道:“這一旦掉下去,可真是粉身碎骨了?!?
姑娘道:“那又如何?”隨墊著樹下的石頭,攀上了小樹,沿著枝丫爬了過去。那已不知重復(fù)過了多少次。
只是這次,白狼和黑狼躲在了樹后瞧著,不敢再向前。
“這好不容易等來的肉啊。”黑狼哀怨道。
白狼嗔了它一眼道:“有種你就下去,在這里干嚎個什么勁兒?!?
黑狼撇了撇嘴,轉(zhuǎn)眼看向樹皮,還是挺可愛的。咬了一塊下來,嚼吧,嚼吧。
兩人繼續(xù)前行,總算走出了林子,看到了那座高山。姑娘激動地加快了步伐,不想眼前卻忽的一幕黑紗從地上升起,越來越高,越來越高。一直高過了她的頭頂,高過了她的視線范圍,朝天空升去。
她想推開,卻不想那黑紗雖軟,卻強(qiáng)韌無比。任她如何地使盡了全力,都只能推開一小步,但轉(zhuǎn)瞬就又被反彈了回來。她隨又想繞開,可見那黑紗卻仿若與天地同長,左右延去,竟全然看不到邊際。
“怎么會這樣?”姑娘絕望道。
閻君走到了她的身邊,無奈道:“因?yàn)槟抢?,本就是不可到之處?!?
姑娘頹然看向了前方,許久許久。忽然目中的希冀消弭,全身氣力亦隨之消散。仿若一陣風(fēng)般,輕飄飄地倒了下去。
“姑娘?!遍惥泵幼×怂?。悲痛道:“又何必非此山了?”
姑娘道:“我不知道?!痹捖洌鸵姺讲盼g入她體內(nèi)的瘟毒瞬時爆發(fā),將她的魂魄帶出了體內(nèi)。
魂微笑地看著閻君,道:“我終是比不過你?!?
閻君哀傷道:“不,是我比不過自己?!?
魂道:“不,你就是你。而我,也只能是我?!?
閻君沉痛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想要伸手去抓。但手穿過了魂的身體,依舊無能為力。
隨見黑紗被風(fēng)吹動,魂再次被吸了進(jìn)去。
“你還會回來的?!遍惥簧岬?,緊緊地抱著她的軀體。一滴淚正落在了她的眉間,閃耀著淡淡的金光。
銀河繁星載動,上弦船兒悠游。宮殿廣寒,寂寂若雪常覆。
殿中擺著一具冰棺,棺中空空如也。嫦娥俯在上面,悲而不泣。
“仙子,她不會回來了?!庇裢脛竦馈?
嫦娥漠然道:“她會回來的?!?
玉兔無奈嘆道:“浮生鏡中,根本尋不到她的蹤影。您難道不知,這意味著什么?”
嫦娥道:“那又如何?縱使三界皆尋不到,我也相信她會回來的?!?
玉兔道:“可她消失前就已經(jīng)氣絕了。”
嫦娥忍不住一滴淚落,搖首道:“不,只要她回來。無論用什么辦法,我都會讓其復(fù)活的?!?
玉兔不忍道:“仙子?!?
忽然,屋外吹進(jìn)一陣清風(fēng)。一道金光籠罩在冰棺之上。待散去后,竟見棺中躺著一人。
嫦娥定睛一看,喜極而泣道:“她,回來了。”
玉兔忙探頭過去,見棺中之人。不可置信道:“她,竟真的回來了?!?
兩人急忙將冰棺打開,竟又見棺中之人睜開了眼。
又到十五月圓夜,星河熠熠,亦被掩了光輝。只見月中一顆巨大的水晶球,有千面鏡。鏡中向人間不斷折射出耀眼的光輝。
“咦?怎么有一面鏡子不發(fā)亮?”月牙奇怪道。
玉兔跳來,回道:“浮生鏡情牽兩頭,因思念而生光輝。那一面鏡子不發(fā)光,許是思念的另一頭,已沒了記憶?!?
“不是情牽兩頭嗎?那怎么還會在鏡子上浮現(xiàn)?”月牙奇怪道。
玉兔搖搖頭,也是不知。
月牙于是順著那道光束尋去,竟是去往廣寒殿中的。
“是嫦娥?”玉兔訝異道,“難道是后羿?”
“后羿?那是誰?”月牙奇怪道。
玉兔猶豫了一下,回道:“那是嫦娥升天之前最牽掛之人。”
“后來了?”月牙問道。
玉兔道:“后來他本該轉(zhuǎn)世,但不知為何卻失蹤了。嫦娥透過浮生鏡,遍尋了三界,也找不到?!?
“那他會去哪?”月牙奇道。
玉兔道:“我也不知。三界生死歸閻君所管,或許可以去問閻君。”
“那之前怎么沒問?”月牙奇怪道。
玉兔道:“天界是不得隨意進(jìn)入冥界的?!?
“為何?”月牙問道。
玉兔道:“天帝之命,自古便是如此?!?
“那又如何?我一定要把后羿找出來。”月牙道。
玉兔急道:“你可別亂來。”
月牙笑了笑,便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月落烏啼,啟明初現(xiàn)。趁著紅日初升之際,月牙悄悄出了廣寒宮,乘云向扶桑樹飄去。直到不見了廣寒宮后,這才放心抬起了頭。
忽有一種逃出牢籠之喜,悠然招來云朵,化作古琴。芊手弄云,譜一曲山河恣游,隨心而唱。
“遂古遙遙,何道混沌為之初。冥冥昭昭,幾時開啟夜和晝。
八方六合布萬物,道無窮,白云自在天無柱……”
歌悠悠,風(fēng)也悠悠。逍遙山河,清波秀。
“哪來的歌聲?”
只見一人長身臨風(fēng),玄袍裹身,立于彌河之岸。抬頭尋去,只見云端一抹白紗垂落,隨風(fēng)輕揚(yáng)。那種自在無暇,染得人也心懷開朗。
他隨即抬手,幻出了一只墨色的玉笛,隨琴聲喝入。但見云端遠(yuǎn)去,已聽不見了。
“圣君?!蔽聊淼?,“方才風(fēng)魔來報,已找到了射日之弓。”
地平線上,太陽正好冉冉升起。
圣君遙遙望去,滿目光輝。
“天帝,我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