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聊了一會，夏呈才知道劉千代是開玩具廠的。去年他推出不少《龍球》和《圣戰士》的玩具，大賺一筆。門口那同樣的拱門，去年春節貼的字是“喜迎劉老板榮歸故里”。
今年島國方抓得嚴，劉千代的盜版玩具徹底不敢做了，想去談代理版權，對方卻看不上他。去年買了輛轎車風光回家，今年撐不住，拿去當了，這是喝西北風的一年。
夏呈聽了深有感觸，這般苦逼經歷與自己何其相像。
“啪！”
身后突如其來的響聲引起了夏呈注意，他回頭一看。兩個約摸七八歲的孩子聚在一起，都專注地看著地上，那里堆著一疊洋畫片。只見其中一個小男孩深吸一口氣，大喝一聲，卯起手掌往地上一拍，那些洋畫片整疊翻轉。
“都是我的啦。”男孩抓起洋畫片，收進口袋里。
另一個女孩不服氣，從身后扯出一大張彩頁紙面，上面寫著“孫悟空大戰十八羅漢”幾個大字。夏呈注意了一下那畫面，畫得都挺粗糙。
只見女孩拿起剪刀剪成一張張小洋畫片，霸氣地擱在地上，喊道：“來吧！繼續！我爸那里還很多。”
“小芳，差不多就得了。爸爸那些是要拿來賣的。”劉千代對著女孩兒說道，那女孩是他女兒，劉美芳。和她一起玩的男孩算是夏呈的侄子。
洋畫片？夏呈想起，這也是深藏他記憶里的一樣東西，小時候總會為這些粗制濫造的小片片著迷。買到整張想要的圖案，夏呈就會留著不剪開，比什么還珍惜。
“這也是你做的？”夏呈指著洋畫片問道。
劉千代微笑道：“見笑了，我是賣洋畫片起家的。最開始印的都是《圣戰士》的圖案，后來不能做，只能找西游記這種沒人來管的畫面。”
夏呈從地上撿了一張，細看這孫悟空的面龐，畫得跟一只貓似的，上色也是一言難盡，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問道：“這畫面是誰設計的？”
“我老婆畫的，她簡筆畫還行，就湊合用了，反正是免費的。”劉千代苦笑著，最困難的時候，他連請個畫師都不舍得。
“好賣嗎？”夏呈隨口問道。
“還行。雖然沒有《圣戰士》賣得瘋狂，但好歹能讓我在年前把工人的工資結清了。我也不懂這些小玩意會讓孩子們如此著迷。”劉千代攤開手，他知道這能賺錢，卻摸不清消費者的心理。
夏呈現在是個大人，也不理解小時候自己為什么喜歡洋畫片。他突然萌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把我的作品授權給你，你來做吧。”夏呈心生憐憫，想拉表哥一把。主要還是他從這里嗅到了一絲可以賣書的機會。
劉千代激動得說不出話語，大年夜里，徹夜未眠。他原本計劃，過完這個年，就把廠子關了轉行。夏呈一席話，令他重燃了信心。
春節假期過后，出版社會議室里，夏呈在所有工作臺前來回踱步。眼看明天就是截稿日，漫畫家們的作畫進度不是很理想。
休完長假，手都鈍了？夏呈回到編輯室，盯著空白稿紙，一邊嫌棄他們太慢，一邊卻遲遲下不了筆。《神子學校》劇情構思已經卡了三天，好在春節期間存了點稿。
“嘟嘟嘟……”
電話鈴響，夏呈掃了一眼號碼，馬上抓起話筒：“您好，歐主任。”
“夏老師，有件事需要探討下，現在有時間嗎？”電話那頭的歐明說道。
夏呈看了下白紙，反正一時半會也畫不出什么，說道：“有的，請說吧。”
“是這樣的，我們已經跟江南電視臺談好了，三部動畫都能上第一頻道。預計半個月后就能開播。”歐明一邊說，一邊翻著節目播出時間表。
夏呈又驚又喜地說道：“你們不愧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制作方，資源大大有的。”他笑得合不攏嘴，畢竟江南電視臺是國內收視率前三的電視臺，第一次動畫化就能在這里播出，已經超出夏呈的預期。
“這批動畫分別在《動畫堡》《大風箏》《東方少兒》三檔少兒欄目播出。《大風箏》的動畫必須由他們指定，其他欄目的動畫由我們自己選擇。”歐明說道。
哇！太令人懷念了！歐明的話語勾起夏呈的回憶。這三檔節目，小時候的夏呈絕對是忠實觀眾。他現在依稀記得，《動畫堡》的播出時間是每天17:30，《大風箏》是緊接著的18:00，《東方少兒》最晚，20:00開播。
《動畫堡》里的動畫片印象中都不錯，但夏呈看得最少。播出時間點比較尷尬，夏呈大多還在寫作業，家里人是不給他看的。當初最能引起小伙伴之間討論的還是《大風箏》，夏呈寫完作業，可以邊吃晚飯邊看。《東方少兒》夏呈記憶中也看得不多，因為那時候正是長輩看連續劇的時候，哪里輪得到他？只有家里沒人的時候，他才能看個痛快。
思來想去，還是《大風箏》的平臺最好。
“我想把《神子學校》放在《大風箏》。”夏呈選都不用選，把最好的留給自己就對了。
“你可能沒聽清楚，我剛才說了，《大風箏》沒得選，是對方選。”電話那頭，歐明怕夏呈聽不見，提高了聲量。
夏呈急忙追問：“哪一部是在《大風箏》播放的？”
“對方指定了《航海皇》。”歐明說道。
怎么又是航海皇？夏呈能理解，這作品放在哪個時代都是杰作，但播出欄目還是可以爭取爭取，于是問道：“能換嗎？”
“別想了，想換就得三部都撤檔，另找其他電視臺。他們有這個底氣，撤了對我們反而不利。”歐明否認了夏呈的想法。
“好吧……”夏呈嘆口氣，剩下的兩個欄目其實沒什么好選，半斤八兩。他做了進一步分析，六點前寫完作業的概率，和八點沒有家長搶電視的概率，也許后者更高一些。分析完畢，答案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