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好在也不是毫無所得。”莫白微微出神，“至少讓我找到了一條大致的路。”

六芒山的先輩們對于化氣之術(shù)有著近乎瘋狂的執(zhí)著，數(shù)百年來進行了諸多嘗試。

他們認為，在鍛骨境時，修士們的骨骼受到了天地偉力的重塑，已經(jīng)與天地有了一定的契合，對于自己身有著絕對的掌控，可以隨心所欲地控制毛孔張合。

而這，恰恰與身化橋梁，溝通天地不謀而合。

只要在一瞬間張開自身毛孔，利用養(yǎng)息訣吸納天地元氣，便可初步做到“化氣”。

這種方法看似粗暴，但卻……真的有效！

只不過以此吸收的天地元氣大多雜而不精，對修士的幫助極其有限。

莫白不敢說自己對身體的掌控能有鍛骨境那般自如，但這并不妨礙他一試。

他閉上眼，放平呼吸，讓緊繃的皮膚松弛下來，接著控制體內(nèi)的元氣去輕輕觸碰毛孔，試著沖開它，溝通外界氣流。

不僅如此，莫白還小心翼翼地壓制著氣血之力，防止氣血隨著毛孔的張開而溢出。

一心三用，極耗心神。

莫白足足用了一個時辰，方才半生不熟地成功了一次。

可即便成功了，也只是略微打開了一處毛孔，且在瞬間就閉合了。

“沒有經(jīng)歷煉皮的我，根本無法靈活地控制自己的體膚。”莫白嘆息道。

崩山拳重在鍛骨，對于體膚的淬煉，效果甚微。

“況且在戰(zhàn)斗時，還要分心去控制毛孔張合，實在是太難了。”

莫白搖了搖頭，這不是他想要的結(jié)果。

他甩了甩自己的腦袋，稍稍緩解脹痛，讓自己理清思緒，重新去思考。

“爆氣之法雖然能讓我的步法速度和威力大增，但也過度消耗了氣血之力，限制了崩山拳的發(fā)揮。”

“而化氣之術(shù)之所以吸引我，是因為它能極快地彌補消耗的氣血，形成一個平衡。

我若是想要將崩山拳和步法融合到一起，也必須找到這樣一個平衡。”

莫白眉頭深皺，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以入定之姿盤坐冥思。

逝者如斯夫。

很快，日落月升。

晝夜交替，月明星稀。

皎潔的月光如瀑般灑下，在地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也將莫白的思緒拉回。

望著天上那一輪圓月，莫白怔怔地出神。清冷的月光，帶給他一絲格外的涼意。

“月圓，月缺……”莫白嘴里喃喃念道，明月開始在他眼中變幻。

忽然，他感覺自己隱約抓住了什么。

“氣血……消耗……平衡……”

莫白瞳孔一縮，一種明悟在心中悄然升起，如那明月，皎皎生輝。

“我鉆入了一個牛角尖！”莫白一拍腦袋，恍然道：“氣血之力充盈時，就如同滿月，而爆氣之法便是吞月的天狗，一口吞下所有氣血固然強大，但也會撐壞肚子。”

“我要做的，就是讓天狗細嚼慢咽，而用來馭使和束縛天狗的鎖鏈，正是……養(yǎng)息訣！”

莫白感悟越發(fā)深刻，心境豁然開朗。

他借著月光，將竹簡放平，不是去看爆氣和化氣兩種法門，而是在字里行間尋找著運用養(yǎng)息訣的竅門。

他真正需要的就藏在這些不起眼的地方。

“我忽略了本質(zhì)，爆氣之法不過是養(yǎng)息訣里的一個分支，并不是全部，化氣之術(shù)亦是如此。”

“我要修煉的應(yīng)該是運用養(yǎng)息訣的方法，唯有這樣，我才能真正做到靈活自如地控制元氣，平衡氣血的消補，甚至……化解爆氣之弊！”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莫白茅塞頓開，心神立刻撲在了竹簡上，不放過任何一個刻字。

兩個時辰一晃而過，他收回目光，一絲疲憊爬上心頭。

莫白強振精神，閉上眼，腦海中頓時幻化出一個人形，無數(shù)筋脈穴道出現(xiàn)在其上。

人形盤膝坐下，一個丹田出現(xiàn)在它的腹部處，其內(nèi)涌出一道元氣，化作龍蛇，在筋脈和穴道中蜿蜒游走，所過之處留下一道細細的光線，勾勒出一幅奇特的氣流圖。

無需多言，莫白運轉(zhuǎn)養(yǎng)息訣，釋放出元氣，按照腦海中的路線進行運氣。

一個循環(huán)下來，莫白只覺神清氣爽，疲態(tài)一掃而空，氣血之力也不再沉寂，而是隱隱躍動著。

“元氣的消耗大大降低，而氣血的活躍卻遠甚從前。”莫白感受了一番，眼中露出欣喜。

單是氣血之力的增強，就是先前的數(shù)成。

莫白忽然有種感覺，這才是養(yǎng)息訣的真正能力，曾經(jīng)他所領(lǐng)略的，都不過是皮毛。

“按照竹簡所言，筋脈和穴道是貯藏氣血的地方，元氣流遍全身，在養(yǎng)息訣的輔助下，完全可以做到聚氣血而不散，凝氣勢而不發(fā)。”

但是方才，莫白運轉(zhuǎn)元氣流過全身時，卻發(fā)覺自己的上半身和下半身之間似有一層隔閡，元氣流經(jīng)時出現(xiàn)了一絲滯澀，導(dǎo)致蓬勃的氣血之力在一瞬之間下降了三成。

“是因為我的雙腿錘煉得不夠徹底嗎？”莫白心中一動，想到了什么，但隨即就被他壓了下去。

肉體的煉成絕非一朝一夕之事，現(xiàn)在不足以亂他心神。他放下困擾，摒棄雜念，再次運轉(zhuǎn)起養(yǎng)息訣。

如此幾個往復(fù)后，莫白對于元氣的掌控更進了一分。

他清楚地感覺到，體內(nèi)的元氣仿佛成為了身體的一部分，隨著他的心意，在筋脈和穴道中變化游走，最后沒入氣血之內(nèi)，掀起無邊躁動。

一時間，氣血上涌，莫白全身肌肉為之一漲，將周身衣物撐起。

養(yǎng)氣如龍，引氣……則如虹！

“呼……”

須發(fā)飛揚間，莫白按捺下狂躁的氣血之力，體會著元氣散而不消帶來的強大后勁。

他的體內(nèi)，氣血之力如同一條驚醒的兇龍，正在翻江倒海，撥云弄潮。

以前，莫白引動元氣的手法太過粗糙，無法讓氣血之力保持長久活躍，且消耗巨大。

而這一次，莫白做到了元氣與氣血完美融合。

這一切，都要歸功于養(yǎng)息訣和他的掌控力。

“雖然還不太熟練，但已經(jīng)足夠了。”莫白點了點頭，沉著道：“現(xiàn)在我可以試著將元氣一分為幾，然后再使用爆氣之法。”

“這樣做，雖然會減小爆氣之法所帶來的爆發(fā)和威力，但卻不用擔(dān)心氣血之力的過度損耗。”

“況且爆氣之法只是一種運氣法門，不一定非要用在步法上，只要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使用它，無論是崩山拳還是步法，都是強大的攻伐手段。”

莫白腦海中閃過竹簡上的內(nèi)容，一時間靈光泉涌。

他全神貫注地催動養(yǎng)息訣，心如止水，在丹田內(nèi)將剩余的元氣聚攏，凝結(jié)成一個氣團，然后抽絲剝繭般小心翼翼地從氣團中逐步分離元氣。

不多時，莫白的額頭上就布滿了一層汗珠。

足足到了后半夜，莫白才長舒一口氣。他的丹田內(nèi)，漂浮著五個拇指大小的元氣團。

合上竹簡，莫白拖著沉重身子回到屋內(nèi)，將竹簡鄭重地收好，最后直直倒在床上。

方才，他耗費了大量心神，以致于一下子就睡著了。

然而沒人注意到是，莫白睡著后，養(yǎng)息訣依然在悄然運轉(zhuǎn)著，一呼一吸之間似乎韻合了某種節(jié)奏，暗暗吞吐氣流。

這一覺他睡得極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