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局者……迷？”

大道君重復著觀影的話，似乎是想從這幾個字當中參透他說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當為而……不為……”他繼續(xù)念叨，“當為？不為……當為和不為？”

他就那么反反復復咀嚼著這幾個字，好像多念幾遍他就能明白何為觀影口中所說的“當為”，而什么又是他認為風神所“不為”的。

“怎么樣，想到什么了？”

觀影的話語和眼神中皆有戲謔之意，玄清大道君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觀影這一“提醒”確實讓他模模糊糊地想到了什么，可是這隱約該浮現的風神的“過錯”，卻終究無法在他的腦海里真正成形。

他突然發(fā)覺到自己很可能就要落入觀影的暗示的圈套里，遂趕緊趁著還未被觀影大師暗示成功，拼命掃除腦海中的懷疑。

“不是的！”

他毅然反駁，既是在反駁觀影，也是在提醒自己，更是在鞏固風神在他心中的地位。

怎么可能讓他輕易毀掉上神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大道君心想，沒有誰比他更清楚，風神雖然并不是完美的，卻絕對是正直的，這就是他為什么絕對敬仰風神的原因。他自始至今的虔誠信仰，可容不得被這樣隨意污蔑。

“呵呵……”觀影卻露出一聲嘲諷，“真的不是嗎？你明明已經想到，卻還是不肯承認，卻還是要為自己最推崇的人尋找各種合理的解釋嗎？”

“是！定是有什么原因……”

“原因？正如你所說，風神擔著‘御寰大帝’的重責，那御寰大帝的職責是什么你可比我更清楚，風靈珠的事，別人或許可以不聞不問，但是他……眼見其害卻不采取任何行動，難道還不可疑？還是說……你見他做什么了嗎？”

“大神思慮深遠，豈是我等可以窺見的。御寰大帝未見得不曾對風靈珠之事已做了安排……”

不等他說完，觀影臉上就露出一絲奸計得逞的笑，只是那笑容一閃而過，緊接其后的是他對老神仙的逼問，“這么說，就連你也覺得他‘無所作為’了。”

“君子所為，不必為外人道！”

玄清大道真君急道，他的話里不知為何，竟帶上了一絲怒意，就連一直站在旁邊畏畏縮縮假裝鴕鳥的傾城山神都聽出來了，大道君是在竭力維護風神，可是這份堅持里又沒有多少的底氣。

觀影遺憾地看向他，用略帶同情的口吻說道：“我真好奇，風神到底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呢，硬是叫你這般死心塌地地維護他。真是可惜，本來我還覺得玄清你尚有一些可造的潛力，現在看來，那一丁點兒的潛力也被你這沒頭腦的執(zhí)迷給毀了，嘖嘖嘖……”

觀影說著搖了搖頭，“看來……他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你可能也根本不想知道了。”

“御寰大帝如何，不勞上神為玄清說明，玄清自分的清。”

“你還真是執(zhí)迷，”觀影說著竟然笑了，那是種發(fā)自內心的笑意，卻讓人搞不明白他此刻究竟在笑什么。

笑容還未褪去，他卻又嘆了口氣，“算了算了，我早知道要讓你懷疑他，比讓你相信這幕后黑手是你自己，還要困難……既然如此，我再多說也是白費口舌，隨你吧……”說著，他的目光已然飄遠不再停留在此處任何人身上了，之后就聽他喃喃自語般說著，“……真相往往從最簡單處顯露痕跡，你自己慢慢去琢磨吧。噢……或許啊，你很快就有機會真正‘分清’，也說不定呢……”

玄清大道真君看著他恬淡平靜的面容上面，竟悄然展現出一抹奇異的表情。

那副樣子，在大道君看來就好像，這位神祇身處于灰暗之中，可自己卻分明又從他臉上見到了一抹亮光，那么微弱，就像幻覺一樣。

“你走吧。”

玄清大道真君清楚地聽到觀影大師下了逐客令，可他突然間有了種直覺，如果自己現在就離開，很可能就此同某件東西擦身而過，而那“東西”，卻是對他，對這天地三界都極為重要的……

“對于風靈珠……不，”大道君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紫竹林的落葉瀟瀟聲中傳了出去，“對于風神，大師……是否……在醒世鏡中，看到了什么？”

大道君自己都驚奇于自己所說的話，他本人都覺得自己根本不可能有此一問，可他又確確實實地，就這么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了。

可也就是這一句話，竟叫觀影大師原本神游的目光，重又回到了他的臉上。

觀影卻許久都沒有開口，不知是還沒想好要說什么，還是下了逐客令就根本不再打算說什么了，總之，似乎他的注意力還有一部分仍停留在遠方某處，沒有全部回來。

玄清大道君緊盯著面前的神祇看著，想要從他的神情中猜出一分半點，觀影卻突然開口了，但卻不像是在同他說話。

“我看不到，”他自顧自說著，“也不確定……”隨后突然口氣一轉，“你該知道我的‘不確定’意味著什么吧？”

玄清大道君正等著觀影繼續(xù)說下去，卻見他突然抬頭，看了一眼東方的天空，好像那里有什么奇怪的東西。

然而真正奇怪的是，當玄清大道真君也順著觀影視線的方向望去想要一探究竟時，卻發(fā)現那里，什么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