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玄清，拜見觀影大師。”

那兩個神仙一老一小一前一后，恭恭敬敬上前施禮，齊齊拜謁，看來表面上倒還是給足神族面子。

不過連阿善都看出來了，玄清大道真君這老頭，也許是習慣了高高在上受萬人敬仰，雖話里恭敬，但神態上卻并未表現出多少敬意。

倒是后面那個不知道哪來的小神，或許因為神職低微，本來在玉竹峰入口的時候就畏畏縮縮，現在見到觀影，更是戰戰兢兢，只一路低著頭，都不敢正眼瞻仰真神。

“拜、拜見上神。”他磕磕巴巴地小聲道，好像稍微大聲點說話，就能把他舌頭咬掉似的。

或許這小神是因為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才這樣，然而事與愿違，他越是這樣低聲下氣，就越是讓人注意到他的存在是如何畏縮。

“二位有禮。”

觀影瞟了后面那人一眼，也不看座，只向著阿善擺擺手，“阿善，茶。”

阿善看了茶，觀影又道，“你去，把我那烤筍拿來，我餓了。”

阿善答應著正要離開，觀影又道，“哦對了，記得把你那鳥弓找來。”

鳥弓？

突然沒來由的找鳥弓做什么？

阿善一時沒想明白，他回憶來一下，今天也還沒見到有什么鳥飛來呀。

他看看紫竹林梢，有些疑惑，那里確實什么也沒有，大師為何突然興起叫拿鳥弓？不過他沒有問出口，只是順從地應聲“是……”便前往取之前做好的烤筍和弓彈。

見阿善離開，觀影不顧形象地抓了抓大腿，嘬了口杯中茶水。

“啊啊……”觀影打了個哈欠慢悠悠道，“這三四月天，就算是不在人間，也叫人又餓又乏的，總是昏昏欲睡，讓二位久等了真是過意不去。不知道兩位遠道光臨我玉竹峰，可有什么事？”

玄清大道君并不直接答話，而是看著觀影的臉色，然后鄭重介紹道，“在道明來意之前，大師請容我先稟告，與我一同前來的這位……乃是傾城山新任山神。”

“哦~”觀影裝作有些驚訝的樣子，“傾城山神？哦哦~我說怎么不曾見過，剛執掌沒多久吧？辛苦。”

見大神同他說話，那小神仙卻也還是不敢正眼看人，只畏畏縮縮答道：“正、正是，小仙剛得道不多時候，入傾城山還、還不久，也、也不敢……談辛苦。”

觀影一笑，仰著頭“噢~”了一聲，話中似乎意有所指，“不錯，這態度，相當端正，前途無量。”

不知是否是感覺到上神話里有話，又或者是自己心虛，那傾城山小神略微緊張地用衣袖拂了拂額頭，好像那里沁出了汗。

“那今日是來上報傾城山新任山神的履職情況的？額……可如今新得道的小神已經不再需要來拜見我了，即便是傾城山神也是一樣，我這玉竹峰都有多少年沒來人了，我都快忘了活人的氣味什么樣兒了~”

觀影用手捻著杯口使杯子在他手中微微旋轉，瞇著眼睛像是在看杯口邊緣的紋路，“你們人族的仙官，好像是拜了三清便好。你這山神，倒還歸在昆侖玉清境下……”

話說一半，觀影越過杯子看著大道君，老頭的眼睛也正看向他，雙方眼神都叫人捉摸不透。

“傾城山神，跟著三清之首……那就更不必特意同我說了，我放心得很。不過，我這里雖然是不用知曉，但九神中的其他幾位呢？都拜見過了嗎？雖說上任時日不久，但也不會短吧，這都多少時日了？其余倒也無所謂，可務必保證云山君及時知曉。”

“是的。已經事先拜見過中土大神，是得到了大神首肯的，否則傾城山神這等重要神職，不敢輕易安排人選。其他幾位上神也已獲悉。”

“哦~”

那就是除了我，其他人都通知了嘛，觀影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又嘬了一口茶，茶杯就空了。

這時正好阿善回來了，他手一伸阿善便會意接過來再添上一些，復又遞還給他。

觀影接過杯子，他望著玄清大道真君，但目光早已穿透他的身體定在了他身后那人的身上，“看來，這位小神雖然仙齡不大，但想必一定是有什么過人之處呢。”

“確是。”

“既然不是來述職的，那今天特意來我這走一遭是為了什么？”

“回上神，是為一樁在傾城山中發生的事，特來請教上神。”

說這話時，大道君語調平和，眼神卻無比犀利，直望向觀影，像是要把他看出個窟窿。

“哦？”觀影聞言終于起身，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樣子，“玄清有話但說無妨，我且聽聽看。”

“今日，小神接到所管下神的稟報，聽聞傾城山中有條千年的白蛇妖正準備出山，但循規而言，傾城山已經封山多年不可隨意出入，更何況是條修煉成精的白蛇。蛇妖一族本性殘暴，小神恐它下山入了凡間，怕是要為害人間，故此特來向上神請旨該做何處置。”

“向我請旨？這與我何干？”觀影聽完不但沒明白，反倒表現出滿臉的疑惑，奇怪道，“玄清你也知道的，傾城山的事，從來不是我管的，你們依照規矩辦就好，若是真拿不定主意，也是該找云山君去吧？不過……”

觀影大師曲起一條腿坐著，隨手拿了阿善手中一片烤筍抬頭就吃，“……不過就是個千年道行的小妖，何勞玄清你親自出馬，難道以往傾城山每每有什么風吹草動，你堂堂三清之長都要出面嗎？這我今天還真是頭一回聽說。”

“非也。若是往常，倘有生靈將在傾城山破禁，我們只直接按中土大神定下的規矩處置，并不愿叨擾任何一位上神。”

“對嘛，那今天這是？”

“今日情況卻同以往有所不同。”

“哦？”觀影大嚼口中筍塊隨口問道，“怎么個不同？”

“據稟報的仙官所言，那白蛇下山前曾由某位上神指點，經查證，那人便是上神……觀影大師，不知大師對此有何解釋？”

“哦~~~”觀影慢悠悠將烤筍咽下才道，“這事兒啊……”他探頭看著玄清大道真君背后那小神仙反問道，“你說的那來稟告的仙官，就是下面站著的新任傾城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