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柏宿真離去的背影，觀影大師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徒留空遠的目光一路跟隨著，卻又好像，這目光只是恍恍惚惚看向遠處的無人處。

“大師你看！！”

看見柏宿真仍舊不太習慣，一顛一扭的古怪步態，阿善忍住好笑在后面毫不客氣地向觀影大師吐槽：

“我說的沒錯吧，蛇精就是蛇精，就算變成了人形，走路也還是脫不了那爬蟲軟軟乎乎歪來扭去的習性?！?

觀影卻只“呵呵”兩聲輕笑，答非所問地說到，“……這小白蛇的直覺，是相當敏銳呢……”

他的聲音低到仿佛自言自語，可阿善還是聽見了，莫名奇妙的他忍不住回頭，正看見觀影空放無神的目光。

“大師說什么呢？”阿善捉摸不透，大師偶爾會說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是不是累了。

“沒什么，我是說，這柏宿真雖然有時看起來有點傻，但其實機敏得很。”

“機敏？！”阿善絕對有不同意見，語氣夸張得很，“我只看到雞賊和賴皮！您說的機敏，指的是哪方面呀？”

“呵，你不懂……各個方面吧……都相當敏銳?！?

“是！我反正是沒看出來！”

“要不然怎么說人家是千年的道行，已經能夠修成大道，而你還只是百歲的‘小屁孩兒’呢~”

“大師你別學那蛇精說話好嗎，什么小屁孩兒小屁孩兒，我都說了我不小了，您別總拿年齡說事兒！”

阿善顯然不服氣，要是自己也修煉千年，絕對不會比那條蛇精差，就算他有風靈珠加持又怎么樣，自己一樣能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不過說到風靈珠，阿善又有一個疑問重上心頭。

“大師……我有一個事情不明白……”

“……你說?！?

“就是蛇精身上這個‘風靈’靈珠，是不是……所有靈珠當中最最難得的那一種？”

觀影眉頭一挑，表情甚是有趣，“哦？你看出什么了？說來聽聽?！?

“先前我和白蛇交手時，感覺到的，他的這個靈珠，無色無味，無相無形，就是您跟我說起過的，色與……欲俱斂，心與相皆空，這不就是那最難得的狀況了嗎”

“不錯不錯……”觀影大師贊許地點點頭，“還有呢？”

“還有就是……”阿善突然壓低聲音，看起來神神秘秘，“還有就是最關鍵的，能煉成這種靈珠的非得是大神以上了吧，要說大神以上的神仙，本不就屈指可數了嘛，而能煉出這八百年的靈珠的，那得要是……”

“噓……”

觀影大師一指抵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小孩子不要亂說話?！?

“豆嗦吾不……四小海子啦！”阿善急的直瞪著兩眼，肉嘟嘟的臉因為嘴巴被堵著而變得圓鼓鼓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觀影突然沒來由地大笑起來，笑得阿善大惑不解。

“大師……大師你……別笑，我最怕你這樣笑了?！?

“怎么？我笑得不好看？”

“……好看、好看，全天下你最好看。”

阿善有點摸不透他現在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估計又是想轉移話題，讓自己再不提風靈珠的事。但觀影這種笑法，真是令他心下忐忑，只好先拍拍馬屁。

“我好看，還是白蛇好看啊？”

“當、當然是你好看啦！……那爬蟲怎么能和您比，他配嗎？他不配！”

“哦~你猶豫了?！?

“我沒有！”阿善趕緊退后一步，態度堅決眼神堅定，就差指天發誓了。

“還說沒有~剛才是誰一直盯著人家身體看的？”觀影緊盯著他的眼睛，眼神中透著一股子戲謔，沒想到阿善的臉真的就一下紅透了。

光影大師自己都沒想到這句話效果竟然這么好，實在是忍不住笑了，笑的無比燦爛，“看來我們家阿善啊，是真的‘長大’咯。哈哈，白蛇啊……白蛇是不錯啊，要是真的能成功的話……”

他臉上的笑容停滯，漸漸多了分憂郁，嘴里卻道：“確實越來越值得期待了呀，我還真有些期待呢?！?

“大師，我還有一個問題不明白?！?

“……今天怎么這么多問題，一并問了吧?！?

“……現存世間道行高深的生靈妖物精怪不計其數，為什么非要點化一條大蛇？”

“問這作甚？”

“就是好奇嘛，大師也從來不曾做過這種事啊?！?

觀影突然不知道該不該解釋，跟他該怎么解釋，想了半天，最后用手指點了點阿善的鼻尖，然后手向上一指，神秘地眨了眨眼，“這是天意~”

“那些人的意思……？”

觀影臉歪向一邊不做回答，好像真的累了似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阿善本來還半信半疑的，這下完全反應過來了，眼睛放著精光大聲道：“您又騙人！這種事本是小仙們來做的，何勞您的大駕啊，還特意跋山涉水跑這一趟。”

“哎喲~阿善喲，你跟了我這些年，別的沒學會，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倒學了不少嘛。那你倒是說說，我為什么要特意跋山涉水呀？”

“嗯……”阿善作托腮沉思狀，然后試探著說，“還是因為這風靈珠吧……靈珠是上頭哪位大神‘失落’的，您這是要追查出靈珠無故遺落下界的真相，我沒猜錯吧？”

觀影只回頭看了他一眼，又給他腦袋上來了一記，“嘿！……不對！”

“我哪里說錯了！”阿善抱著自己的頭，倔強地抬眼與他對視。

“不該知道的，就當不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這不是被我說……”

“??！”沒等阿善說下去，觀影就自顧自地往前走了，“風平浪靜的日子過得久了，不就是會想做點什么嘛，這以后，說不定……會有什么更有趣的事情呢……”

阿善看著面前男子的背影，山間晚風吹起他的短發，明明是那么短短的卷卷的，卻還能被輕風吹動，一定很軟吧。

他卻突然有些不知來由的生氣，鼓著臉頰哼了一聲：

“……不懂您在說什么?！?

“你不明白最好~懂太多了，一點兒也不可愛?！?

“白蛇可愛吧？”阿善沒好氣道。

“呵呵……可愛啊~”觀影卻故意逗他。

“山間野怪性情頑劣，您今天點化了他，接下來還不知道怎么樣呢，不要給您惹出什么麻煩才好！”

“這我可控制不了?！笨吹阶约掖髱熞桓睙o所謂的態度才叫阿善更生氣呢，又聽他繼續氣他道，“再說了，要說頑劣，你比他可有過之而無不及，你自己不覺得？我這回頭想一想啊，連塊頑石我都能點化了，一條白蛇又有何難？你說是不是？”

觀影看著他笑了起來。

“誒？我為您著想，你倒拿我尋起開心了？”這大師真是沒良心。

“無聊的很嘛，我一會兒不逗你我就渾身不舒服。不過啊，你們兩個算是同病相憐，可要對彼此好一點~”

“哼！”

“好了好了，走吧?！?

“去哪？”

“回玉竹峰去，有客人上門?！?

阿善不再說話，深情凝重地跟在觀影身后。頭上有一飛鳥飛過，一聲鳥鳴之后，兩人就憑空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