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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又摘桃花換酒錢(下)

第二日,聽雨看日頭不大,就建議道:“小姐不如到山上那棵桃樹下彈彈琴?唐老不是說了要小姐多出去走走嗎?”

連思服看了眼外面,想象了下在桃花開得正好的樹下彈琴的畫面,就點頭答應了。

聽雨忙叫個婆子抱了琴桌琴凳前去準備,有些擔心,不知衛公子準備好了沒?

連思服坐在桃樹下,隨便撥動了幾下琴弦,抬頭看著如霞如云的桃花朵朵,不知為何今日并不想彈那些名曲,起心動念時靈感一來,就按著當下的心意順勢彈了起來。

聽雨楞了會,小姐沒有彈出名的曲子,而是靈感來了就彈,衛公子能不能接上啊?

另一邊樹下,扶風聽見這琴音,也稍稍楞住了,這……不是說好那個聽雨會建議連小姐彈奏《長相思》的嗎?扶風看了眼他家公子,默默不語。

連思服正彈著,忽聞一陣清越的簫聲加了進來,連思服雖稍感驚訝,但手也并未停下,這蕭聲加進來的時機很妙,銜接自然,琴蕭相和,竟分外和諧。

連思服彈奏完畢,那種徒然遇見知音的感覺還未散去。

“不知……對面是誰?可否一見?”連思服先開口問道。

“我樣貌丑陋,恐污了小姐的眼。”

連思服聽聞對面是位男子的聲音時,本有些猶豫,自己是否太過沖動?但等他的話說完了,連思服又是一怔。

頓了頓,想到剛剛的琴簫合奏,連思服開口說道:“有那容顏俊美的,倘若有一顆丑陋不堪的心,那我認為他再俊美也依然丑陋,有那相貌……些許缺憾的,倘若有一顆良善而美的心,那他即便平平也散發著俊美的氣息。”

“聽小姐一言,衛某受益良多。”

“哪里……你是衛太傅家的嗎?我是連家的。”

“連小姐。”

“衛公子。”

一陣沉默后,衛風又發問,“小姐來此是散心嗎?”

“對,我體弱,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出來。”她一日之中大多時候都是只能躺在床上的,難得有出來的時候,可惜出來的時候不長。

“來日方長,世間美景就在那里不會走,小姐養好了身子豈不是隨時可去看?”

連思服垂下眼眸,她的身體還能好嗎?家人問起云游方丈,方丈說不可多言,問起唐御醫,唐御醫只說需要靜養。

衛風真是想拍自己的嘴巴一巴掌,自己怎么變蠢了?

“小姐近日在做什么?”衛風移開了話題。

“在讀詩。”

“讀到哪一首?小姐可否分享?”

“讀到《蜉蝣》,‘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于我歸處。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于我歸息。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于我歸說。”

聽到連思服語氣帶著些愁緒,衛風就問:“小姐可是在感嘆人生短暫?”

“蜉蝣朝生暮死,存活不長,就未免想到自己拖著個病弱的身體,也不知何時就會死去。”

衛風又想拍自己的嘴巴一巴掌,自己真是蠢!問什么詩!

“連小姐,明日會發生何事我們都未知,只要過好今日過好當下,不枉此時,不負此刻,也不算白過,小姐以為呢?”他被軍醫斷言雙腿再也站不起來的時候,也曾自怨自艾以為此生就這樣過了,從戰場回來后御醫再次斷言往后余生只能依靠輪椅行走,他也曾抱怨過大發脾氣惱怒得就像變了個人,雖然如今走出來了,可那種情緒依然會時不時想起。

“不枉此時,不負此刻……原來如此,是我太過糾結了。”連思服頓覺心神一松,怎么這么簡單的事還會困擾她這么久呢?“多謝公子,聽公子一言,受益良多。”

聽雨提醒著她家小姐該回去了。

連思服抱起琴,又問了句:“衛公子明日還來此嗎?”

“有事需外出一趟。”

連思服雖稍感失望,但還是什么都沒說。

第二日連思服又來到那棵桃樹下,發現作為界線的紅繩上綁了個錦囊,連思服打開錦囊拿出放在里面的東西,是一幅畫,上面畫著一顆桃樹,一邊有一位坐在輪椅上吹簫的男子。

“輪椅?是衛家哪位公子?”連思服問起了聽雨。

“好像是六年前和大公子一起去戰場的衛風衛公子,戰場上回來時就……雙腿再也走不了路了……”

“衛風嗎?怎么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不良于行?本是前途似錦的大家公子,卻落得個……還能有如此豁達的心境,連思服對衛風倒是佩服。

“小姐……您小的時候曾見過。”

連思服拿著畫的手一頓,也是,她也曾經有過無需日日夜夜躺床的時候。

“小姐,這畫不完整,您要不要補上您這一半?”

“不好吧……這不是……”

“大公子和衛公子關系很好,兩家又常來往,只是補個畫,小姐還可以畫蒙面的樣子或者背影,不是私相授受。”聽雨勸道,可憐見的,她為了完成老夫人的任務,可真是睜眼說瞎話!

連思服本就有此意,見聽雨也贊同,便收好了畫,回了莊子后就在書房補畫。

畫好了自己的這邊,連思服并未畫蒙面的樣子,而是低頭,這樣也不算露了全面。

畫好后,又讓聽雨放回紅繩上掛著的錦囊里。

又一日,連思服行至桃樹下,見紅繩上的錦囊換了個紋樣,就打開取出了里面的東西,還是原來那幅畫,衛風在她這邊提了一句詩,“人面桃花相映紅”。

連思服輕輕念了出來,此時正好有幾朵桃花瓣落到了畫上。

“人面桃花相映紅,小姐覺得衛某這詩提得可恰當?”卻是衛風在樹的另一邊,似乎感受到連思服到了此地才開口說話。

連思服頓感心尖上也微微一顫。

見連思服不答,衛風又說起了別的:“此處有這桃花開得正好,不知連小姐最喜那一句?”

“又摘桃花換酒錢。”

連思服本沒有什么喜愛的花,但自從來了這桃夭山,又在桃花開時折了桃花去換桃花醉,春日里日日看著桃樹,到后來也覺甚是喜愛。

“聽聞桃源山莊最擅釀桃花醉,今年衛某去遲了,山莊已不再換酒。”

“我這里還有一壺去年的,若衛公子不嫌棄,可一嘗。”

“那衛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連思服回了莊子后,便讓聽雨去送了酒。

翌日,連思服到了桃樹下,見紅繩上的錦囊換了個顏色,打開一看,是張紙條和塊玉佩。

“投我以美酒,報之以瓊琚。”

改自《木瓜》一詩,原句是“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玉佩是上次拾取的那枚,拿在手里觸感溫潤,像是被主人佩戴了多年。

連思服正想放回去,桃樹的另一邊又響起了衛風的聲音。

“小姐可是看不上衛某的回禮?”

“不,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贈送玉佩意義非凡,她不能亂收。

“小姐!對不起!婢子騙了您,衛公子和您一起被皇上賜了婚!”

“賜婚?我怎不知?”連思服雖反問了句,但她知道這不可能是聽雨說的玩笑話,只可能是真的?

“侯府的主子們怕您一時不能接受,就……”聽雨急哭了,誰知道衛公子出手這么快,他明明在老夫人面前保證了會循序漸進!

“衛公子早就知道?”

“我想親自向小姐求娶。”

“倘若我不愿意呢?”

“那衛某就去求了皇上,撤回旨意。”不可能!圣旨已下怎么可能撤回!衛風表示,必須迅速出手,先把人劃撥到他懷里來。

連思服想了想,還是接了那塊玉佩,她雖然體弱,但不是蠢笨,知道圣旨已下無可挽回,再者,有時爹爹來看她也會和她說一些朝廷的事,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就知道皇上是個什么意思,她目前就憑自己的力量自然是撼動不了皇權,可如果當下改變不了什么,那總能自己選擇過得舒服一些吧?反正她體弱,也活不了多長不是嗎?大不了,不過是一死而已,不過,她似乎也并沒有特別排斥?

“衛公子不嫌棄我體弱多病?”

“那連小姐可否嫌棄我不良于行?”

連思服沒有說話,又聽衛風繼續說道:“云游方丈曾說,我倆是前世有緣,如今重逢在此,不過是再續前緣。”

連思服依舊未說話,反而帶著聽雨走了。

又一日,連思服不可避免地行至桃樹下,紅繩這回不掛錦囊了,而是掛了塊木牌,木牌上寫:“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明日,又多了塊新的木牌,木牌上又寫:“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一日不見,如三歲兮。”連思服又念了新的一塊木牌,心里暗罵了聲油嘴滑舌。

“寤寐思服,輾轉反側。”

“小姐,這里還有張紙條!”

連思服看了,原是衛風約她明日相見,說是家中已商量了婚期。

傍晚時,連思服拿了塊木牌讓聽雨掛到紅繩那去。

扶風終于為他家公子等來了回應,連忙將新的木牌取給公子看。

字跡如行云流水,衛風念出了木牌上的字:“既見君子,云胡不喜。”原來,她將那句重逢放在心里了嗎?

衛風又掛上了一塊新的木牌,紅繩上已掛了許多木牌,正隨風搖曳。

最后的一塊木牌上寫著:“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連、衛兩家結成親家,大婚之日,太后娘娘親自主持婚禮。

連思服在洞房里洗漱完畢,就見房內不知何時拉起了一根紅繩,紅繩上串了片片木牌,上面寫著的詩句與那時他們在桃夭山上寫的一模一樣。

連思服一句一句念下來,念到了最后一句。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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