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我是為何遺留在此地？”

連九:“……”

“我也不知，小輩，不若你來說說看。我留在這里太久了，久到前程往事已經記不大清了……”

“前輩您還記得這里是您師兄留下的劍痕，又一直在此地，您有什么心愿是跟那位師兄有關的么？”連九大膽猜測道。

“師兄？師兄說等他完成了最后一個師門任務，就帶我走……師兄是師門里的大師兄，天資卓越，是下一代掌門候選人，我和師兄想結璃雙修，但師門不許，為此還將我逐出了師門，師兄將我安排在一處宅院里，說他會安排好一切，我等了又等，等來他的通訊符，說等他完成了最后一個師門任務，就可以退出師門帶我走了，我原本不知道所謂的師門任務是什么，后來世道亂了，我走出去，才知師兄被派去抵抗魔族了……等我找來，此處只留下了他的劍痕，整個戰場上都沒有他，我便等在此地，等他來帶我走……原來我留在這里，是在等他……”

連九頗有些不知說什么，難道說你等的人不會再來了？那樣是不是太殘忍了，可是就這么等下去，等不到那個人又未免是另一種殘忍……

“小輩，你說，師兄他為什么不來？”

“可能……可能……您那位師兄……”連九猶豫了會，還是說不出來……

“可能他死了對吧？我明明知道這個結果，卻始終不愿去相信，就留在原地自欺欺人，這樣是不是很好笑？”

“好像……您……也死了……”連九提醒道。

“我也死了？也對，我不過是一道執念而已，那我怎么被喚醒了？是你喚醒的我？”

“不……”連九想了想，想到在與謝玉他們分離時李木子的頓悟，“會不會是您的師兄留下了什么傳承之類的，現在有人得到了？”

那位前輩抬頭望去，許久之后才呢喃了句“原來如此”。

“我師兄留下的執念快來了，他完成了師門遺愿，現在來帶我走了，小輩你走吧。順著河流源頭方向走，就能走出此地，去吧。”

連九只覺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送到了很遠的地方，等重新平靜下來，發現自己又站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夕顏這才弱弱地說話:“主人！剛剛那人身上好強大的力量，我都不敢說話……”

“畢竟是上古仙人……咦，你不也是上古噬妖藤的后代嗎？怎會怕他？”

“我從記憶中得知，以前的人可喜歡抓我的祖宗作為靈寵了，我怕被發現……”

“好吧，其實我也很怕，好在他并沒有傷人的意思。”

“嘻嘻，主人，那我們現在去哪？”

“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吧。”連九拿出通訊符，發現與師兄的距離還是太遠，通訊符毫無波動。

等走了一段距離，連九還特意沿路做了些標記，發現確實在一直往前走而不是原地打轉后，便放下了一半的心，繼續前行。

走著走著，連九感覺身邊多了個……人，連九轉頭一看，發現是位老者，老者也轉過頭來看著連九。

“前輩您好。”不會又來了位上古仙人吧。

“你正在干什么？”老者問。

“我在走路。”連九又老老實實地回答。

“走路？你覺得你要走的這條路有盡頭嗎？”老者又問。

“不知，我沒有走下去我也不知道。”不走不行啊，連九想，不走怎么出去呢？

“如果沒有盡頭，你還要繼續往下走嗎？”

“俗世中有一句話叫‘行至水窮處，坐看云起時’，還有句話叫‘車到山前必有路’，我繼續往下走，走到走不下去了，只要不是沒有路，那就能繼續走，沒有盡頭說明這條路只是比較長吧。”連九想起以前在家族學堂時，除了學習和了解一些修真界的基本常識外，四叔還去俗世找來了一些俗世的詩文書本，也常常給他們講解那些詩文篇章，連九常以為自己忘記了，沒想到這會兒還能念出這么一兩句。

“倘若你此生只能在這里走這條路，你人生這條路看不到盡頭，你還要繼續往下走嗎？”

人生的路啊……連九低頭繼續走著，有些沉默，這個問題問得好有玄機。她人生的路么，她修真，昔日入宗前師尊曾問她的道是什么，她那時想的是要逍遙游，那么怎么樣是實現了逍遙游呢？是長生不老？還是在有限的生命里不枉此生？連九不知道自己能在這條路上走上多遠，但是，只要還在行走在修道的一天，堅持自己的道修煉下去，就能實現真正的逍遙游吧……除非自己身死道消，不過，身死道消又何嘗不是另外一種逍遙游呢？

連九停下了腳步，才發現剛剛那位老者不見了。

連九雖然覺得疑惑，不過似乎內心有個強烈的念頭催促著她繼續往下走。

繼續走著，連九感覺衣角被拉住了，低頭一看，有個大概三四歲的小孩正拉著她的衣角，看到連九發現了，奶聲奶氣地問她，“姐姐，你在干什么？”

“我？我在走路啊……”她確實是在走路沒錯啊，她還想找到出去的路呢！

“那你為什么走路？”小孩子拉著她的衣角沒有放開，而是跟著她一起走。

連九放慢了步伐，調整到小孩能適應的步子，“因為我想找到出去的路。”

“那姐姐你找到了嗎？”

“沒有。”她還不知道要走到幾時，話說那位上古仙人把她送到什么地方來了？

“姐姐你會不會擔心找不到啊，你會害怕找不到你的路嗎？”

連九雖然覺得這孩子的語氣又奶又可愛，但是問出的問題卻不可愛，又不敢不回答，誰知道這是不是什么大人化成的小孩？她想起了某些傳言，說常常有不知道幾萬歲了的老前輩喜歡扮做小孩、大美女、美男子等去戲弄小輩，美名其曰鍛煉小輩，連九打了個冷顫，不敢再想象那個畫面……

深吸了口氣，連九耐心回答:“找不到就繼續找，總會找到的，如果真的沒有那條路，那么即使害怕也還是找不到，如果總有一天能找到，那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話一說完，衣角往下拉的感覺沒有了，那小孩子跟那老者一樣，原地消失了。

連九有些復雜，真不知道是哪位老前輩在逗她玩啊……

走著走著連九聞到了一陣若有若無的香氣，連九轉頭，這次她身邊站著的是一位美男子，是真的很美，連九還光明正大地欣賞了好一會兒。

美男子一笑，讓人感覺如沐春風，“這位仙子，長路漫漫，不若我陪你一起？”

連九點頭，“這條路那么大，你想走便走，我又攔不了你。”

美男子又笑，“那就讓人家……陪你一起，可好？這條路太長了……不是嗎？”

連九避開了美男子伸過來的手，她是欣賞美人沒錯，美好的事物誰不喜歡看？不過，她一向是覺得美人如花隔云端，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你走你的，我也走我的，等我們走完了自己的路，我們盡頭見。”

連九覺得自己的目標還是很明確的，心里感慨了一下，又感受著身旁投來的視線，唔，被美人這么溫柔地看著，可真是夭壽……

美男子最后消失的時候，依然嘴角帶笑，連九還可惜了下這么快就消失了，轉過頭來準備繼續找出去的路，就發現這條路已經到頭了，在她面前有一處長長的階梯，階梯上有一扇古樸大門，牌匾上寫著“傳承大殿”，似乎是知道有人來，大門緩緩打開……

噢，這是來到了傳說中如夢秘境里的傳承大殿？怎么跟她聽到的消息不一樣啊，不是說這大殿會在最后十天才開嗎？這才過去十多天吧……而且傳承大殿還會廣開大門迎接來者嗎？

連九可是聽說，不是誰都有資格進入傳承大殿的，傳承大殿在快要開啟時，會自動降下光圈在等待著的人群中篩選，被選定的人會得到一塊金牌，憑著金牌才能進入傳承大殿……過程中被別人搶去的別人也進不去，原來的主人也失去了進入的資格，畢竟你連這么重要的東西都護不住，那還進去干什么……

這時夕顏終于說話了:“主人，我剛剛被隔離知覺了……”

難怪她與夕顏暫時斷了識海里的聯系，她還以為她是在幻境里……連九又到夕顏繼續說:“不是幻境哦，主人，剛剛有位老者和我聊天，說主人你正在接受如夢秘境的考驗。”

“考驗么？就是我遇到的那三個人？”

“對噠！這就是如夢秘境的考驗，如果面對前面一個人的問題，回答得讓那個人不滿意就不會遇到下一個人，而很多人都敗在了最后一個考驗中。如果沒有走出來深陷其中，那就會在里面一直出不來了，相當于織造了一個美好的夢境，在夢境里過完了他的一生，最后一刻清醒過來發現他的人生已經到頭了，經歷過的仿佛不過是一個夢，人生如夢一場，所以這個秘境才叫如夢秘境。主人你通過了考驗，自然能提前進入傳承大殿哦，可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到噠！”

想起那個美男子，嗯，連九覺得確實有讓人沉淪的資本，這大概就是俗世里的那句話——“從此君王不早朝”嗎？從此仙人不修仙？

亂想了下，連九走進了傳承大殿中，甫一進入，身后的大門又緩緩合上了，連九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