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自私的,小團體活動在糧倉已空的消息放出后,好不容易安頓的流民又亂起來了,交了一輩子的稅貢給朝廷,一輩子低人一等做下等人叫那些當官的擺布,到頭來落個死在自己人手上的下場,咋能不氣。
官逼民反,不得不反。
廢除科考選官,出的亂七八糟的考題,小皇帝胡作非為,讀書人也要反,十年寒窗只為一朝金榜題名,屢試不中尚可原諒,直接斷了讀書人的后路如何忍得?
再說那些被君臨安排上戰(zhàn)場的九族,尚未離京,已經(jīng)看出了流民之禍將起,一不做二不休,替天行道大旗一舉,那些里通外國的商人不少就藏身京城,伺機而動,有人打前鋒,他們在后推波助瀾。
一封封言辭激烈的演講稿流傳在讀書人之間,給流民畫大餅,給同窗許高職,沒有人知道這一切的幕后推手是誰,狂風大浪,誰能獨善其身。
沒有人守規(guī)矩,沒有人講衛(wèi)生,隨地吐痰都是小事,當街罵娘的才是本事。據(jù)說只要手底下有幾個人,謀反事成之后都是封疆大吏。
不分場合的演講,據(jù)說講出了民間聲望日后都是開國功臣。
風蕭蕭只是默默的做自己的事,四處奔波去看看有沒有糧食,慶幸的是天下大亂的時候,水州還算安穩(wěn),愿意進城謀條生路的都歡迎,愿意回京造反的也隨意。過來煽風點火的,拒之門外。
風蕭蕭不聲不響的去了罪城。不知哪一年起,犯了事的都要放到罪城勞動改造(死罪的和判終生的流放到名宗。短刑流放到罪城,比如判個三年五載那種。)
罪城本來是上次謀反大罪牽連的人太多,不知是哪一代皇帝不想大開殺戒,就把那些人頭目處死,剩下的妻兒老小九族通通流放到這里。
土州雪厚地平,漠河蜿蜒縱橫,雖冷卻適合產(chǎn)糧食。那些人流放到這里,對大京感恩戴德,發(fā)奮種地,年年填充各州城的糧倉都是他們提供的,三年一換,陳糧賤賣的錢也是補貼各州城,為的是造福百姓。
后來大京朝廷就把罪不至死的人都安排到罪城給他們當長工,管你偷雞摸狗還是殺人放火,犯了事就送去勞改個三年五載。
罪城可以說是天下糧倉了,風蕭蕭賭他們還有糧食,因為名聲問題,罪城人自覺低人一等,世代老實巴交種地,幾乎不會離開土州半步。遇到天災人禍也是傾囊相助,不求回報。他們不做生意,天下人卻都吃著他們的糧食。(官糧私賣)大家吃著他們的糧食卻又看不起他們,所以他們善良卻又不好相處。風蕭蕭只能寄希望于當初給那群矮小黝黑的莊稼漢映像好一點,能說的上話。(土州罪城,花城之亂時風蕭蕭為他們說過話。)
日頭從漠河緩緩升起,漫天野草和蘆花,罪城迎來了第一個不是犯人的客人。
老實巴交種地的,確實比勾心斗角的商人可靠多了。風蕭蕭借到了糧,罪城聽說了打仗的事,也聽說過風家買賣勞動力生命的事,如今聽說官糧私賣的事,對風蕭蕭的人品持懷疑態(tài)度。風蕭蕭不介意,她并不是立刻要糧,而是要一個底氣而已。料定要造反的人發(fā)現(xiàn)糧倉空空,注定是要以失敗告終的。
傳聲石讓大家都能相互聯(lián)系,獨有風蕭蕭一直在做自己的事。
塵不染帶著君臨將計就計,當了一個跑路皇帝,其實就是和大臣們躲貓貓不出現(xiàn),啥也不管了,一心一意研究交通工具去了。
名宗依然在外打仗,京里隨便他們怎么鬧騰。
名宗弟子打仗之所以不需要朝廷的糧食,是因為名宗老弟子(退伍的)繳劍隱退后往往在邊關(guān)內(nèi)外安家落戶,為了給后來人(新兵)行個方便,會在家里或家附近藏糧食以備萬一,這是老祖宗留下的保命經(jīng)驗。
有了傳聲石,十小將壓力減小不少,只需要送青城的消息就好。
冉璐到了熔城,先請夏辛初造防彈頭盔,因為大多數(shù)弟子都是被爆頭的。在頭盔做好以前,冉璐用自己的方式練兵,由于所有人馭劍飛行都是慣性直線,容易被瞄準,冉璐希望他們能研究研究能不能蛇形走位飛一飛。大多數(shù)男弟子對冉璐是不服的,聽聽也就罷了,倒是有不少妹子認認真真跟著冉璐學。
冉璐總算是有了能夠放心指揮的一支隊伍,雖然妹子居多,好在聊勝于無。而且妹子多也好溝通。羽毛船全部回收,冉璐讓十小將全心投入青城戰(zhàn)場,自己留了一個小弟在身邊,畢竟羽毛船十小將一人一條,不好意思自己馬著用。留在身邊的孩子叫野生,據(jù)說是荒郊野外撿回來的。一群孩子的名字五花八門,野生還算好的,狗窩里撿回來的就叫狗生,冉璐一直覺得這是罵人的話,可是那小孩說大冬天的要不是母狗把他撿回窩早就凍死了,現(xiàn)在母狗和小狗仔都是他的家人。冉璐猜測他們是被同一個人收養(yǎng)的孤兒,那個大善人就是他們口中的小姐。
冉璐很佩服這個人,把這些孩子教的這么好,教的這么善良。
練兵之余,冉璐帶著野生天上到處飛,觀察敵營,還做了個沙盤。
白人擅長躲貓貓,熾燎二城地貌特殊,遍地都是松軟的礦土(露天煤那種)植被幾乎沒有,偶爾一兩百米會有一兩顆生命力頑強的灌木叢。白人隨身帶的小鏟子挖坑極快,隨便扒拉兩下就能把周遭的土轉(zhuǎn)移到自己身上,精明的還會挖個坑先把自己埋了再相互蓋土團隊協(xié)作。
冉:“他們的長槍打的遠,還裝有千里眼,所以我們要帶頭盔。”
個別女弟子:“好丑啊,能不能不帶?”
冉:“不想帶頭盔的可以退居二線守城。現(xiàn)在說第二點,敵人的優(yōu)勢不止是手長和會偽裝,進站我們死的更快,因為他們有短槍,百米之內(nèi)彈無虛發(fā),一旦選擇近戰(zhàn),我們必死無疑。”
眾:“那不是無敵了?”
冉:“聽我說,現(xiàn)在是在分析敵人的優(yōu)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敵人的優(yōu)勢就是手長,看得遠,所以我們用防彈頭盔和蛇形走位來應對。我希望大家能明白一點,面對這樣的敵人,會飛不再是我們的優(yōu)勢,在天上飛只能成為活靶子。這樣我們打不到他們,劍在腳下也不起作用。所以我想了一個辦法。”
冉璐從口袋里抓出一大把瓜子,兩手均攤。“假設(shè)這是你們的劍。”冉璐平舉一只手往前走了兩步:“把你們分成兩部分,一部分飛天誘敵,一部分御劍殺敵。絕對不能選擇近戰(zhàn)。”冉璐將一把瓜子撒在地上:“御劍殺敵后,沒有武器的先停一停,負責誘敵的去打掃戰(zhàn)場,確定安全以后,再次飛天誘敵,殺敵的休息好再回收武器,藏好,伺機再殺敵。”冉璐把另一把瓜子撒在前一把瓜子上,在把瓜子都撿起來又一分為二。
“現(xiàn)在你們可以選擇誘敵還是殺敵了。強調(diào)一點,必須帶頭盔。”人很快分成兩波,冉璐從貼身口袋里拿出傳聲石,傳聲石在手心亮起呼吸燈。
徐陽和劉端的隊伍經(jīng)過磨合,有了一些默契,高來高去的高手不再高高在上,出鋒入鞘的經(jīng)過點撥進步神速。
接到冉璐的電話,大家都知道反擊戰(zhàn)開始了。
劉端的弟子守花城以免矮人反撲,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深深知道小矮人的要害,那就是不要給他們拔刀的機會,不要惹怒他們,能動手盡量別吵架,能一擊必殺盡量別花里胡哨。名宗的劍招招招都是朝著人要害去的,如此陰狠的劍招,偏生有個高大上的宗訓--忠君愛國。
劉端帶著他的師弟們和徐陽去收拾白人,按照計劃,把最終戰(zhàn)場定在熾城,據(jù)冉璐說那里是個好地方。為避免白人打燈城直奔京城,才一直沒安排劉端的弟子去花城,燈城人多白人才不會輕舉妄動。然后冉璐從熔城殺出,只在熾城活動,逼迫白人支援。白人當然不會貿(mào)然支援,會防備著他們聲東擊西,白人自然要假裝支援熾城,只是可能走的比較慢,狙手也不可能全派到熾城,肯定安排一批盯著燈城。徐陽他們假裝知道白人不打燈城了,派出一半人前往花城,確定燈城只有一半人后,白人就該做選擇打哪邊了。這時就需要冉璐打的狠一點,讓白人不得不支援,要是打的太狠了,白人難保不會放棄熾城轉(zhuǎn)戰(zhàn)燈城。所以徐陽干脆就主動進攻,把主動權(quán)掌握在自己手里。
冉璐那邊只打出個勢均力敵誰也奈何不了誰的樣子,讓白人相信只要他們派出支援,局勢就會是一邊倒的趨勢。
冉璐在火州發(fā)現(xiàn)了許多造炸彈的東西,粗制濫造了許多“摔炸”壇子送到燈城,還附信一封跟徐陽開玩笑說這是慶功酒。徐陽鼻子何其敏銳,帶上酒就對白人發(fā)起進攻。
高空落炸彈,果然把白人趕到了熾城。白人自己也有炸彈,被“摔炸”嚯嚯完了,“摔炸”有限,徐陽讓大家盡量往像庫房的地方扔,扔完就撤。
白人思慮再三,決定先支援熾城,一統(tǒng)熔熾燎,地方大了,可以用“牽牛戰(zhàn)術(shù)”收拾徐陽他們,方能智取燈城。
計劃成功,冉璐的人在熾城和白人周旋,不幸被包圍,結(jié)成劍陣電話求援。以己為餌,誘敵上鉤,君臨聽到打仗的整個過程,心里對冉璐的欣賞更甚。
劍陣,御劍為陣,像一個倒扣的大碗,冉璐等人在中間,誘敵的殺敵的全都被圍了。子彈打到飛劍上叮叮當當,有幾個和強行提高實力以血喂劍的劍不幸被打中,當即就受了內(nèi)傷。
以血喂劍,是為了關(guān)鍵時候提升保命,結(jié)契后持劍人的名字出現(xiàn)在劍上,劍在人在,劍毀人亡。人受到的傷害會減半,劍受到的攻擊也會和人平分。不打仗的時候不得穿戰(zhàn)袍,結(jié)契尚有好處,穿了戰(zhàn)袍,結(jié)契的劍就成了致命的弱點。
叮叮當當叮叮當當,包圍圈越靠越近,冉璐頭都大了:“徐陽,你們再不來我們真的要完蛋了。”
“你們在哪啊?看都看不見,外圍的敵人都被消滅了,再堅持一會兒,就快炸光了。應該很快就能找到你們了。”徐陽等人在天上,靠近熔城,“摔炸”供應線路變短,很快每個人都補充上,往人堆里丟,一炸一片。
冉璐等人實在堅持不住了,入目只能看見飛劍,聲音里只有叮叮當當,轟隆轟隆的爆炸聲來自手里的傳聲石。
有幾個結(jié)了劍契的弟子已經(jīng)倒下,冉璐忍不住爆了粗口:“徐陽你個王八蛋,是不是玩炸彈玩得正爽根本沒打算來救我們。”
“沒有沒有,再找呢!”徐陽確實殺敵正嗨:“所有人都停手,仔細找找娘子軍啊,她們被圍了,再找不到人她們得完蛋了。”
劉端的人也分成兩半,一半人馬跟著徐陽殺敵,一半往返熾熔兩城補給“摔炸”。
熾城確實是個好殺敵的地方,大片大片的油田被點燃,空氣都變得燥熱,身體里的水分大量流失,冉璐雖然以己為餌,卻沒打算和敵人同歸于盡,所以她選了比較安全的一個點設(shè)陷阱,除了腳下這一片空地,四面八方都是油田煤堆,老早往這里埋了許多水,等這片燃起來的時候好自救。
剛開始只顧著炸人沒注意,這會看著地上的大片大片火海徐陽才知道冉璐的真正意圖:“我靠,你特么瘋了,玩這么大。”
聽聞此言,冉璐知道燃起來了:“來幾個人。”冉璐幾個人扒拉開松軟的灰土,下面是大缸大缸的水,掀了蓋子,才發(fā)現(xiàn)里面還泡著被子。泡了好久,那味道不會太好。
火山?jīng)]有噴發(fā),大地卻著了火,徐陽等人在天上就像燒烤架子上的肉,腳下的劍都紅了,想到自己情況都這樣,何況冉璐呢:“瘋子,瘋子,你想同歸于盡是不是,你們在哪,在哪啊。”
冉璐:“我呸,狗屁的同歸于盡,撤,快撤。”事前說好喊撤的時候立刻馭劍上天,幾個人共一床被子,濕被子裹住人的全身,踩著燒紅的劍,所有人都向上飛。
御劍抵御子彈,所有人都沒什么力了,從火海里一飛沖天只是最后一線生機:“徐陽,老娘要是死在這兒,就是你個豬隊友坑的。”如果徐陽等人還是沒法發(fā)現(xiàn)她們和救下她們,她們只能葬身火海了。
冉璐的一張被子蓋著她和野生,收好手里的傳聲石,溫柔的看看身邊的小朋友:“怕不怕?”
野生搖搖頭,劍陣撤下,子彈亂飛,知道活命無望,敵人只會更加瘋狂的想要留下他們,好多人都已經(jīng)飛上了天,冉璐帶著野生殿后,他兩沒有戰(zhàn)袍,失去劍陣的保護,流彈輕輕松松穿透他們的皮膚和身體。野生看著火光中冉璐,那道疤不再顯得那么猙獰恐怖,對冉路的畏懼變質(zhì)。真酷,他心里想著。
冉璐不知道野生發(fā)什么愣,一把把人撈進懷里,也往天上沖。
白人決心拿熔城,自然是派高手打前鋒,冉璐也累了,一飛沖天不是能夠垂直拔高的,在地上繞了幾個旋才飛出去,往前飛或許更容易,但那樣就沖進火海了。
繞彎的時候,冉璐把小野生推倒,心念控制羽毛船,后背挨了不少子彈。她愣是一聲沒吭扛下來了。
火海越爆越高,四面八方都在燃燒,被困的弟子像龍卷風一樣打著旋飛出來早已經(jīng)暈頭轉(zhuǎn)向,好在一早磨合練過,幾個人幾個人扎堆沒人落單,也好相互照應加油打氣。
火海里飛出大粽子,徐陽他們當然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火勢還在拔高,那幾個粽子除了腳全在被子里,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只管往上飛。徐陽他們的視野里,好不容易飛出火海,瞬間又被火海淹沒。
徐陽來不及分析是火海拔高還是他們又掉下去了,帶著人就俯沖去救人。
總有人是不幸的,沒有葬身火海,卻被活活累死,結(jié)了劍契的劍耐不住這樣的高溫熔了,人也灰飛煙滅,整座熾城都在燃燒,不知道要飛多高飛多久才能出去,徐陽抱著冉璐,冉璐抱著野生,就算是在火海里缺氧昏過去,她仍然護著野生,野生也昏了過去。
冉璐一早就說過,熾城有油田,徐陽根本沒想到有這么多,他見過的油田,有個村子那么大就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
低空是火海,高空沒有氧氣。從火海里出來的各個情況都不好。徐陽開始自責,要是早一點找到冉璐,就可以早一點放火就撤。他還是太自大了,眼淚噼里啪啦往下掉:“快一點,再快一點,她們就快撐不住了。”
周蘭夏辛初等人早在熔城等著,看到徐陽他們落地趕緊圍了上去,摘掉早已冷卻的頭盔,周蘭一邊安排人做事一邊看情況。
頭皮和頭盔一起摘下,一群仙子只剩下滿是燙疤的頭,夏司音一邊哭一邊給所有人上燙傷藥。周蘭也很難受,但還是出聲阻止:“先別哭,藥膏沾水就不管用了。”
“嗯。”夏司音憋著眼淚,給她們上藥。有戰(zhàn)袍的身上沒什么傷,傷的最重的是冉璐。周蘭給她取子彈,鼻子一直酸酸的。身上沒有一片完整的皮膚,高溫讓她的皮膚赤紅,血從毛孔滲出很快就被烤干,變成密密麻麻的小疤堵塞她的毛孔,身體里的血在沸騰,卻出不了一滴汗。
為此周蘭專門為冉璐研究了去疤的精油。(在火海獲救皮膚大面積燒傷的,獲救后只能在低溫環(huán)境生活。)每天讓司音給她全身按摩,然后洗澡,傷疤通過精油按摩軟化,再洗澡毛孔就通了。因為身體溫度太高,一開始只能給她洗熱水澡,即使她會很痛苦。
野生由徐陽照顧著,全身上下的毛一根不剩,這小屁孩膽子挺大,冉璐本不想帶他最后一站,誰知道他自己一意孤行非要跟著,冉璐不理他也跟著,搞到最后冉璐不得不把他帶在身邊。
燙傷膏很好用,擦上去一天就結(jié)痂,娘子軍一個個像小尼姑帶了頂紅帽子,為了更好結(jié)痂恢復,周蘭吩咐把人手腳綁起來從兩邊肩膀把人吊起來,腳剛好站立,保持立正姿勢。
妹子們醒來的時候好不熱鬧,嗓子干的生疼,周蘭只讓小口多次喂水,只能保證她們不至于變成啞巴,一個個聲音嘶啞的尖叫,嗓子疼的不想說話,仔細分辨才勉強認出自己的伙伴,臉上也是和冉璐皮膚一樣狀況,布滿了紅色小顆粒,周蘭說只是局部的不影響她們什么,她們醒了再自己擦藥,以至于個個像見了鬼。
一個妹子輕輕問一聲:“請問這里是地獄嗎?”
另一個妹子:“我們名宗行善積德,死了不是應該上天?”
“名宗的?我也是。”“我也是。”紛紛附和。直到有人來給她們喝水。
“勺子喝水?”
“是不是太摳門了,老娘嗓子都快冒煙了。”
“是為了保護你們的嗓子和腸胃。”
來喂水的是劉端那些個心腹,小手脫痂不久,又白又嫩。慘遭調(diào)戲。
這些女弟子平素沒有這么大膽,此刻大概是想著頭發(fā)也掉了臉也毀容了還要臉干嘛。
這些弟子平素走到哪里沒有一群人供差使,大多數(shù)人見了不得畢恭畢敬喊一聲師兄,哪里遭遇過這種情況,只能置之不理,悶頭喂水。
因為服飾大伙都知道這是名宗的,調(diào)戲一把也都正經(jīng)起來:“治傷干嘛把我們吊起來?還吊在這不見日光的屋子里面。”
周蘭適時推開門,手里一個大托盤,里面裝的血漿一樣的東西,一股子雞屎味道彌漫開來:“我估計你們今天就能醒了,醒了得補點糖。把這糖水喂給她們喝。”
男弟子趕緊照辦,女弟子閉嘴抗議:“這絕對不是糖水,不喝。”不喝的聲音此起彼伏,一開口說話勺子就遞到嘴邊。作為劉端的心腹,沒點身手怎么出來混,好幾個妹子猝不及防勺子已經(jīng)進了嘴吧。
居然真的是甜的,妹子們砸吧嘴。而男弟子們?yōu)閳罅吮徽{(diào)戲的仇心中暗爽。
喂了藥,周蘭安排一個時辰后可以放開她們了,讓人去準備了好幾把大黑傘,因為她們的腦袋不能曬太陽,會痛。
“神醫(yī)神醫(yī),那我們什么時候能曬太陽,青城還在打仗吧,我們得打仗啊。”妹子們居然不關(guān)心容貌最關(guān)心什么時候可以再上戰(zhàn)場,男弟子們暗自佩服:不愧為名宗弟子。
“我們?nèi)フ胰綄④娬埥陶埥炭梢該沃鴤銡硢幔吭倬毦殻胂刖陀X得好酷哦!”
女人總是聒噪的,嗓子嘶啞也不影響她們嘰嘰喳喳,周蘭沒再搭理她們,居然打著傘就練起來了,男弟子趕緊拉開距離:“真是一群瘋子。”“不瘋能干出那么大的事?”男弟子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著走開了。
女弟子們玩夠了,一塊兒去找周蘭打聽冉璐的情況。周蘭一直忙著配藥,好在仗打完了可以使喚去找藥的人就多了。
夏司音成了冉璐的專屬護工,徐陽成了野生的專屬護工,兩個人一直昏迷不醒。許多弟子的劍遺失火海,方知回城的路上也是九死一生。夏辛初養(yǎng)傷期間鑄劍爐一直未開,到了熔城冉璐要的頭盔也是泥胚澆筑。此時不得不重開劍爐,也是忙的不可開交。
接下來要考慮的只有青城戰(zhàn)場了,“摔炸”雖好,卻不適合青城戰(zhàn)場,熾燎空曠無人煙無植被燒了也就燒了,青城林城乃至名宗,茫茫林海。
夏辛初百忙之中聯(lián)系了京城問情況,君臨只說還好讓他不要擔心。又說許多老弟子成了流民進了京想要重新持劍衛(wèi)國,一時聯(lián)系不上名宗別的長老讓他拿個主意。
夏辛初何等聰明,猜測京里肯定出了事:“真心救國,有沒有劍都是一樣的。”
皇宮此時已被“替天行道”的人占領(lǐng),發(fā)現(xiàn)糧倉沒糧,公然打家劫舍說是要統(tǒng)一分配,管你是誰,要吃飯就去排隊,藏私糧就是死罪。繞是這樣反賊還是餓死不少,很多人對京城失望透頂,不知道去哪里才能謀條生路,新朝廷不是沒打過水州和土州的主意,可惜水州都是水,他們的新兵識水性的幾乎沒有,去搶肯定不現(xiàn)實的,要人家乖乖交糧也不可能,人家又沒說要餓死百姓,想吃飯盡管往水州去,人家又不攔著。人家也不稀罕新朝廷的高官,只忠于大京,只忠于君姓。搶土州更不現(xiàn)實,土州都是一群罪人在改造,感念前朝不殺之恩,年年拿出糧食來報恩,其忠心可見一斑,打也不一定打得過,一群讀書人打不過一群農(nóng)民,一群餓肚子的農(nóng)民打不過天天吃飽飯的農(nóng)民。
簡直就是一個爛攤子,坐在朝堂上,多大的官又怎么樣,一群烏合之眾罷了,飯都吃不上,怎么混。還找不到君臨的蹤跡,越想越絕望,新君引頸就戮,這場謀反不歡而散。
危難之際,君臨出了地宮,微笑著和亂臣賊子們打招呼,徐曜再次井井有條的去安排流民,徐曜很輕松的聯(lián)系上周蘭。
一群自以為替天行道的人們就此落幕,君臨也沒有問責,人人自稱草民,水州和土州的糧食全都集中起來再次填充流民過多的糧倉,許多糧還沒到糧倉就已經(jīng)派光,每一個領(lǐng)了糧食的都要被叮囑一句:“省著點吃,今年好多地來不及種了,得吃一年呢。”
過江龍和秦嵐帶著昔日姐妹各處施粥,以家庭為單位的才能領(lǐng)到糧食,單身的只能繼續(xù)靠朝廷布施。如此也促成了許多臨時家庭,許多人在戰(zhàn)火中失去了家人,孤兒寡母也會去尋求陌生漢子救助,大家相互依靠搭伙過日子。沒地方住的住上臨時窩棚,許多工廠還要開工,為了避免凍死人,制衣廠大量招工,只能管飯沒有工錢,也有許多人去做,磚廠那些也大量招工,從礦石開采到工地建房,大量流民有飯吃有事做,漸漸的也會有房子住。
徐曜一早就在規(guī)劃京城近水那片,得到創(chuàng)學院和君臨的無條件支持,平時只是踏青所在,而今已然成為又一個江灣。
鋼筋水泥澆筑高樓大廈,還沒有住人,現(xiàn)在成了流民的好去處,整棟高樓都是吸光晶板,給電梯提供動能,也給整座小城供電。徐曜在創(chuàng)學院請人研究了許多現(xiàn)代化的東西,他想在這個世界給徐陽一個家。
每一個公園每一條街道,每一所學校都是回憶。如果這里真的建起來,定比皇城還要繁華。醫(yī)院,水站,崗亭遍布,江風吹過江邊巨大的風車,產(chǎn)生的電力儲存在城市的底部。
一座城市的建設(shè),是從下水道開始的,然后是柏油路,步行街。
電力目前只用于電梯和照明,其他的以后再想,沒成想城市還沒建完就打仗了,徐陽就義無反顧跟著夏辛初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