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資格與華亭樓競爭的對手總共三家，

后臺最強那家也就是個王城當差的中品鬼衛。

不高不低，在邱昊預料中。

太低顯然撐不起場面，畢竟是王城；

太高也不現實，真要那么牛，早進第一梯隊了，哪里還要等別人下了他才上。

中品，聽起來似乎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可邱昊照樣招惹不起。

邱昊問道：“荀家做的好好得，為何突然撤出？”

祝枝山不屑道：“不是他們不做，是讓人攆走了。”

邱昊奇道：“都第一梯隊了，誰還為難得了？”

“一山還有一山高，第一梯隊之上還有四大商行么。”

邱昊：“哪家？”

“天朝大姓，王家是也。”

四行之一的王家共有商鋪六十三間，遍布地府繁華城池。

各店都有特定主營項目，兼做其他，

總之凡是賺錢的他們都做，凡是利潤大的他們都碰。

王氏總店居于中心城西面，主營業務是典當，有點搶銀行飯碗的意思。

不過自打邱昊接手銀行，搶飯碗一說便不存在了。

老造主在時，資質差強人意的那些，哭兩嗓子，老頭多少都打發些。

恨不能輕裝上陣的邱典史到任后統統斃掉，這些比上不足的人群不再是銀行目標客戶，倒是一直都受典當行歡迎。

邱典史的目標客戶群體只有一類：不缺錢那種。

做法像極了陽間那些銀行行事準則：越缺錢越不給，越不缺越要送。

有人可能會拉馬面、劉備出來說事，

那只能證明你是個稱職的出納，絕不是一名合格的投資人。

好像劉備、馬面這類擁有潛力項目的客戶，本質上來說他們不缺錢，缺的是將項目變現的渠道。

不找邱昊融資貸款，他們可以找朋友拆借，只是利息太高，且對方資金未必充足，搞不好需來回奔走，費時費力不說，又容易錯過商機。

但你不能說他們就是一窮二白，哪怕乞討，這些人抱的也是金碗銀碗。

邱昊于是用資本的力量替這些“金碗乞討客戶”將渠道拓寬，把項目運作起來，比那些只懂放貸收息的典當行高明多了。

做生意最成功的模式應當是有錢大家賺，你好我也好，這也是IPO精神所在，只是后來被人把經念歪了，但理念與初衷是好的。

四大商行那般行事與時代差不多脫節了，

陳舊的思想必將局限他們的眼光，

常年的霸權又另他們不懂分享，

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客源流失，

做大而無法做強，

做強卻可能無法做大。

也許短期內無法體現，邱昊相信，在越來越規范的地府金融框架下，一些老舊思想將被逐漸拋棄，那些無法順應時代的產物，譬如典當行，也將逐漸退出歷史舞臺。

千百年來，地府太過重視發展術法文明，忽略了其他一切。

回過頭看，現如今的陰司正在走人間界曾經蹚過的老路。

說回正題，

邱昊沒問姓王的為什么趕走姓荀的，這不是眼下該關心的，好在對面坐了位話癆，不用點撥，唐伯虎自己跳出來打斷了正要將話題拐回融資談判的祝枝山。

“那荀家也是作死，竟妄想與王家少東爭鋒，他都忘了自己是在依附誰的羽翼討飯吃。”

“伯虎兄這口氣，似乎很不恥荀家所為？”

“他什么作為也礙不著咱，我實在是被他們的無腦氣到了，這種水平也配排在華亭樓之前！”

唐伯虎解釋一陣，邱昊聽了也是無語。

事情起因居然是為一名滿樓中的風塵女子。

邱昊想笑，心說這中心城是不是再沒有趁頭點的地方了，滿樓近來出鏡率是真高。

再說那兩家少東，爭風吃醋還要自持身份，正面不杠，暗地里威逼利誘，硬生生逼的那女子連投胎都沒法兒去，直接自盡了。

她走了，給倆少東種下了心病，從相互惱怒變為深深仇恨。

都是有面子的，哪怕一邊肩膀高過一邊，小輩爭風吃醋也犯不上喊打喊殺，壞就壞在鄰市一場小型拍品會上的遭遇，徹底惹怒王家。

慣性爭鋒思維下，荀家公子與拍品會場管理者里外串通，使詐故意忽略王公子最后一口價，從而搶下王公子原本勢在必得的拍品，游魚芽，

此魚生在三世海深處，用來入饌最是可口，鬼魂亦不可抵擋其美味。

吃食而已，荀公子當晚就命下人將其燉了，荀家長輩也沒怎么在意。

次日一早，王家大總管親自登門，稱愿以昨日最后一口價的三倍買回游魚芽，王家太爺重病在身，魂體虛幻，眼看就將化荒。

這游魚芽原來不僅是入饌佳品，更是一味珍貴藥引。

這下荀家慌了，老爺子親自登門，當他看到奄奄一息的王老太爺，心知此事無法善了。

正當他們上天入地尋找游魚時，王老太爺化荒歸聻（JIAN）。

人死為鬼，鬼死為聻，

聻死希，希死夷。

事實上走到“聻”一步就算徹徹底底的終點了，再往后，希、夷什么的大家沒見過也無從知曉，更多只是傳說。

德高望重的王老爺子走了，起因竟是兩個年輕人斗氣...

兩家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胳膊擰不過大腿，

事件后，王家并沒有趕絕荀家，一次無心之失你還能滅人滿門不成？

只是有意無意的疏遠讓荀家很難受。

另外三家隔岸觀火，他們有能力幫卻不會幫，別個老太爺都走了，你荀家又不是我爹，干什么冒著得罪王家的風險私底下去跟你一個跑腿的蠅營狗茍。

與荀氏一字并肩的六家更巴不得他們早死早超生。

得，中心城待不下去了，賴著也沒意思，消息沒得拿，生意沒得做，金山銀山也有耗完的一天。

軟硬實力都不及對方，別人還不漲勢壓人，真是死都死的憋屈。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荀氏舉家南遷，王城自此少了間百年老店。

唐伯虎忿忿道：“你說他是不是腦袋長草了，為個娼‘機’敗掉百年家業！”

邱昊不以為然，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愛，問道：“荀家主營業務是什么方向？”

祝枝山眼中透出贊許，

“賢弟高明！荀家武行出身，主營業務正是押運與典當。”

邱昊笑道：“王家老爺子也算死得其所，不，該說死的是時候。”

祝枝山也笑，“目光短淺者當有此下場，為什么幾十家只有我們幾家能爭第一隊，還不是大家都不碰這塊兒，二三四隊，哪級都可做與四大行重疊的業務，唯有第一梯隊離他們太近，大家又有信息共享的契機，誰知道百年后你是不是想將我取而代之？”

祝枝山主營方向是上古藏品與中高級法器，

前者與他人沒有絲毫重合處，是獨門生意，

后者家家都在做，不可能為這個把別人排除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