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偷錢的教訓
- 別樣童年
- 檀哥
- 9868字
- 2020-04-22 22:43:03
上了二年級后,其實是先進入一段為時較長的假期――秋假。
秋假過后,秋收也就結(jié)束了。其實秋假就是為了讓學生們支援爸爸、媽媽們收獲莊稼、播種小麥的。秋假結(jié)束以后,我們就恢復上學了。
這時白天短了許多,黑夜長了許多,晚上來的早了。村里的戲園子里邊又開始播放電影了,而且?guī)缀跏翘焯焱砩喜シ拧?
一般情況下,如果今天晚上有電影播放,在黃昏時分,村里的大喇叭就會廣播給大家,晚上幾點幾分戲園子里有電影播放。愛看電影的,到時間就會去看。我是非常喜歡看電影的,每次播放電影都少不了我去觀看。
一開始,每當聽到大喇叭廣播,戲園子里晚上有電影播放時,我就獨自一人去看電影。回來后,時間還不算晚,就向正在加工紅薯淀粉忙個不停的爸爸“演講”一番,當晚所觀看的電影片段。
后來發(fā)現(xiàn),在去看電影的路上和回來的路上多次遇見住在一個生產(chǎn)隊上的王二龍。他比我大兩歲,在一個學校上學,他也非常喜歡看電影。
由于我倆都愛看電影,還走同一條路,只不過是他比我近一點點。他跟我商量說:“樂樂,每當戲園子里播放電影的時候,你順道來我家叫上我,咱們一塊兒去看電影,好嗎?”
我想,這有什么不可以的,就答應了:“當然可以!”
后來,每當晚上戲園子里播放電影的時候,我都會去叫上他,一塊兒去看電影,還一塊回來。
每次去叫他看電影的時候,他都會讓我?guī)退弦粋€大板凳。搬板凳的目的不是為了坐,而是為了站在上邊看電影。
因為在最合適的位置上,有好多大人們站著看電影。由于我們個子矮,站在他們的身后,是看不到電影的。所以,我們就站在板凳上看電影。這樣看的效果最好!
在一起看電影時間長了,我倆成了好朋友。放學后,我還經(jīng)常到他家一塊兒寫作業(yè)。
他有兩個姐姐,一個哥哥。他的爸爸媽媽非常熱情,非常喜歡孩子們到他們家寫作業(yè),玩耍,甚至晚上還住在他家。所以,他們家每天都特別的熱鬧。
有一天放學后,他和一個好朋友在學校門口等我。他的這個好朋友,名字叫王彥浦,即是他的同班同學,又是他家的后鄰居。他倆都比我大兩歲。
他倆在學校門口等到我后,王二龍非常激動地告訴我,說:“樂樂啊,我知道哪里有好多好多的小人書。我們倆要帶你去看,你去不去?”
那個年代,村里邊沒有手機,沒有電腦,就連電視機都不是每個生產(chǎn)隊上都有,更不要提每家每戶了。那個年代,大人們盛行看小說,小孩子們盛行看小人書。當然了,我除了看電影,對小人書的興趣也是非常濃厚的。
但我感覺他說的話這么夸張,不太相信,就半信半疑地問道:“哪里有好多好多的小人書哇?再說了,看樣子,不像是你家有嘛。就算是哪個地方有,讓看嗎?”
王彥浦斬釘截鐵地說:“有個地方確實有好多好多的小人書,而且還讓看。你去不?”
聽他說話這么堅定,我猶豫了。因為我好想去看看,哪怕是有一絲絲的希望。
我正在猶豫著,王彥浦給我丟下一句話,就趕緊跟王二龍結(jié)伴匆匆離去。
丟下的那句話是“小人書是白看的,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倆可就不等你了?!?
哇塞,小人書是白看的。這么好的事兒啊!我趕緊追趕著他倆,說:“我去,我去,你倆等等我?!?
他倆見我在后邊追趕,不但不等我,反而開始跑步前行。我見到他倆跑步前進,好像要故意甩掉我。我就更加瘋狂的跑步追趕
他倆。
他倆都比我大兩歲,個子高,腿也長,當然比我跑得快。我怎么追也追不上啊,累的我夠嗆!
遠遠的看著他倆轉(zhuǎn)過了墻角,心想:完了,追不上了,被它倆甩了,小人書泡湯了。說實在的,我也跑累了,不想再跑了,就慢慢走過去吧,看看還能看到他倆的身影不能?如果能看到他倆的身影,就繼續(xù)追趕;如果不能,就放棄,回家好了。
不成想,當我再有幾步就走到墻角時,發(fā)現(xiàn)他倆扒著墻角在看我。我感覺他倆不是在偷看,而是故意讓我看到他倆在看我。因為他倆把整個腦袋都露了出來,還做鬼臉。我有一種被戲弄的感覺:好像他倆在用行為告訴我,他倆是姑意在甩掉我,好讓我看不到小人書而感到遺憾。
當我走到他倆跟前不遠時,他倆又開始跑步前行。這不更加證明了,他倆在故意戲弄我,甩掉我嗎?我心里雖然有些生氣,但是我不甘示弱,就拼命的追趕他倆……
他倆就在前邊跑,我就在后邊追趕……沒想到的是,他倆把我引到了村里的一個商店里。
這個商店比較大,可以說,村民們需要的,這個商店里邊大多都有。油、鹽、醬、醋、茶、米米面面……布匹、鞋帽、襪子、手套……鍋鍋碗碗、瓢盆瓦罐……镢頭、鐮刀、鐵鍬、鋤頭、刮板、鐵耙……種子、農(nóng)藥、化肥、噴霧器……本、筆、紙張、寫字板……紅糖、白糖、五香瓜子、塊兒糖……
王二龍和王彥浦向我擺擺手,然后指著玻璃柜臺里面,說:“看到了嗎?這里有好多好多的小人書?!?
我把額頭貼在柜臺的玻璃上往里邊看,哇塞,確實有好多的小人書唉!剛進商店時,只顧看別處了,唯獨沒有看到它們。我太喜歡了!
王二龍跟王彥浦說:“瞧見了嗎?那本是《岳飛傳》,可好看了。咱們班的檀三就有一套,就是不讓看。太氣人了!”
有個中年大伯,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柜臺里邊的椅子上抽煙,看起來是這個店的主人。他見我們?nèi)苏诟糁Aв^看柜臺里面的小人書,便站起走過來,微笑著客氣的問:“小家伙們好,要買小人書嗎?”
我見他倆沉默不語,就跟大伯搭話說:“大伯伯好,我們不買,但是可以看看嗎?”
大伯的臉面突然變得平坦,生硬的說:“可以,看吧。”但是卻不把小人書拿出來。
我墊起腳尖,仰著頭,雙手扒在柜臺上,試探著問:“大伯伯,可以把《岳飛傳》拿出來,讓我們看看嗎?”
那位大伯顯然有點生氣,抽了一口煙才搭理我,故作客氣的拉長聲調(diào)說:“你們不買,是不能拿給你們看的。要是看壞了,我還能賣出去嗎?走吧走吧,要買的話,拿上錢再來?!?
我們仨就這樣被轟出了商店。
出了商店,我抱怨他倆,說:“你倆不是說讓看嗎?怎么人家不讓看呢?”
它倆辯解道:“難道在商店里邊你沒有看到小人書嗎?”
我說:“看到啦。但是,人家不給拿出來翻著看哪!難道這也算看了嗎?”
王二龍繼續(xù)辯解:“我倆又沒說,人家讓咱怎么看?隔著玻璃看,也算看了呀!”
我恍然大悟,說:“哇塞,原來是你倆把我給騙啦!我真傻,跟你倆跑這么遠,只為了隔著柜臺的玻璃看看小人書。唉――真是沒意思!”
這時,王二龍笑瞇瞇的說:“樂樂,可別這么說。我有辦法讓咱們都能看上《岳飛傳》?!?
我已經(jīng)不相信他了,不屑一顧的說:“你就吹牛吧!”
王彥浦幫他的腔,說:“樂樂,你就相信他吧,他的辦法可多了。他說有辦法,那就是有辦法。”
我半信半疑地問:“二龍,這是真的嗎?”他雖然比我大兩歲,但是我卻沒有必要叫他哥。爸爸說按輩分,我叫他爸哥,他得叫我叔呢。
王二龍的眼睛左右漂移了兩下,然后點點頭,說:“真的真的,請你相信我。要不咱們找一個人少的地方,我偷偷告訴你?!”說罷,他和彥浦一人扯我一只胳膊,就往小胡同里扯。
我覺得他倆這樣對待我,有一種不安全的感覺。兩腿一軟就往地上癱,死活不進小胡同。他倆相互一使眼色,一人架起我一只胳膊,拖上我就進了小胡同。
我有些生氣,用威脅的口氣說:“你倆這是做什么?差的太多了,我會找你家大人去的?!?
王二龍看到我生氣了,趕緊滿臉賠笑的說:“對不起,對不起,把你弄疼了吧?!我倆只是想告訴你,有一個好方法,能夠看到小人書。不過,這個方法得保密,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所以嘛,才把你請到這里來的?!?
王彥浦嬉皮笑臉的說:“就是嘛,別不高興。聽他給你說說,然后咱們就回家去了。很快的啊!”
聽他倆這么一說,我的心里倒平靜了許多,就說:“那你趕緊說吧,說完了咱們好回家?!?
王二龍開始說了:“你是不是想看小人書?”
我說:“是呀!”
“小人書在哪呢?”
“商店呀!”
“商店的主人讓看嗎?”
“不讓?。 ?
“怎么就讓看了呢?”
“人家不是說了嗎?買了才讓看呢,不買不讓看?!?
“怎么買呀?”
“怎么買?拿錢買唄!”
“你有錢嗎?”
“沒有?!?
“怎么就有了錢了呢?”
“跟爸媽要唄!哦,不,這行不通,他們是不會給的?!?
還是說,那個年代,村民們普遍窮嘛。平日里,最基本的開銷都成困難。誰還愿意奢侈消費?
買一本小人書,那可是非常奢侈的消費了。除了家里有在機關(guān)單位或事業(yè)單位上班的,一般家庭是消費不起的。
我覺得吧,爸爸媽媽也是非常親我的。但是,就因為家里特別窮吧,所以肯定不會給我買小人書的。
王二龍繼續(xù)問:“他們不給,怎么辦呢?”
“那,那就不要了唄!”
“不要了?沒有錢能買小人書嗎?”
“那,那你說怎么辦呢?”
“來來來,我偷偷告訴你一個好方法?!彼檬謸踔彀唾N在我的耳朵上說:“偷唄!”
“偷?”嚇我一跳,“我不敢。讓爸爸發(fā)現(xiàn)了,肯定會揍我的。”
他豎起食指,小聲的說:“噓,小聲點兒――你不敢少偷一點嗎?稍微偷一點兒,他們是不會發(fā)現(xiàn)的。”
“稍微偷一點兒,他們不會發(fā)現(xiàn)?這能行嗎?”
“你真傻!能行的。我和彥浦經(jīng)常這樣做,每隔十天半個月的偷點兒錢花,沒有被大人發(fā)現(xiàn)過?!?
“是嗎?那你們?yōu)槭裁床煌迭c兒,去買小人書呢?”
他倆被我突如其來的問話難倒了,兩人相覷,一時搭不上話來。沉默了一會兒,王二龍才勉強的笑著說:“哦,剛才不好意思說,情況是這樣的。我和彥浦剛偷過爸媽一些錢,買了兩本小人書。你看,都在我的書包里裝著呢!”他從書包里掏出了兩本《岳飛傳》小人書讓我看。
我一看,誒,還真是唉!就拿過來翻開看。
王二龍繼續(xù)說:“你看,我和彥浦剛偷過錢,不能再接著偷。怕爸媽發(fā)現(xiàn)了。這樣吧,咱們這會兒回我家。我和彥浦已經(jīng)買到了六本《岳飛傳》,第一冊到第六冊。我書包里有兩冊,家里邊還藏著四冊。你現(xiàn)在看到的是第五冊和第六冊。你應該先看第一冊的。……嗯,你先別看,你先聽我說。這樣啊,今天你到我家看第一冊和第二冊??赐曛螅憬裢硗瞪襄X,明天買到第七冊。我和彥浦看第七冊。你看啊,第七冊書是你的。不過呢,你可以從第一冊看到第七冊。行嗎?”
我一聽,嗯,這事還蠻不錯的。于是乎,就動了偷錢買小人書的心。開始主動問王二龍,說:“那你知道第七冊《岳飛傳》多少錢嗎?”
王二龍一聽興奮的很哪,合不攏嘴的告訴我,說:“四毛五。你帶上五毛錢,足夠了。”
我點了點頭。隨后,回他家,他把藏起來的小人書拿出來。我裝作寫作業(yè),背著他爸媽看第一冊和第二冊《岳飛傳》小人書。
能看懂不能?能!都上二年級了,最低有一年級的文化水平了嘛。不是吹的,我不識字都能看懂。其實,說實在的,連環(huán)畫,連環(huán)畫,我就是看畫的,不看字??粗嫴乱馑紗h,想成啥是啥。本來就不是幾個字嘛,哪能全看懂。就這,看起小人書來比他們高年級的同學都還有意思呢!
當天晚上,看電影回來,我趁爸爸不注意的時候翻他上衣的布兜。爸爸干活熱了是最容易脫衣服的。我看電影回來的時候,他還在干活,加工紅薯淀粉。上衣就掛在大缸邊的木樁子上。他的布兜里有三個五毛的零錢,我拿了一個,塞進自己的布兜。心里蹦蹦的直跳,渾身骨子里有點發(fā)軟的感覺!
哦,天哪,太不光彩了!這是我人生第一次偷錢,偷自己家里的錢。哦,當然了,別想太歪了,我從來沒有偷過別人家的錢。
到了第二天,我讓王二龍和王彥浦如愿以償?shù)馁I到了第七冊《岳飛傳》小人書;我也如饑似渴的看到了第三冊和第四冊《岳飛傳》小人書。可以說是“各得其所”。就是心里有點不踏實。
第三天下午放學后,我和前兩天一樣,到王二龍家去看《岳飛傳》。結(jié)果他只給我拿出了第五冊,沒有拿出第六冊。
我覺得事有蹊蹺,就問王二龍,說:“誒,二龍,你不是說,讓我從第一冊看到第七冊嗎?為什么今天不拿出第六冊呢?你可得說話算話呀!咱們可都是爺們兒?!?
王二龍客氣的說:“爺們兒爺們兒,對是爺們兒。我沒有給你拿出來,也不是不讓你看。是這樣啊,這書不全是我的,有彥浦的一部分。彥浦跟我說了,他說,今天就讓你看第五冊。第六冊和第七冊呢,等你過上十天半個月的再買上第八冊,再讓你看也不遲嘛?!?
我很驚訝的說:“啊,什,什么?還讓我偷錢去買呀?你不是說……”情緒有些激動,說話聲音有點大了。
王二龍趕緊用手掌捂住我的嘴巴,說:“噓,說話小聲點兒,怕我家爸媽和姐姐、哥哥們聽不見呀?”
這時他大姐過來了,個子非常高,表情非常嚴肅,盯著他的眼睛,說:“二龍,你又欺負樂樂啦?”
王二龍趕緊把他的手掌從我嘴巴上拿下來,說:“沒有,沒有,沒有,哪能的事兒呀?我和樂樂好著呢?!?
他大姐問:“那你為什么堵他的嘴巴?”
王二龍編瞎話,說:“堵嘴巴,堵嘴巴,堵嘴巴是,是覺得他說話聲音有些大了,怕影響到你們幾個同學寫作業(yè)唄!有什么稀奇的呢?”
他大姐半信半疑的點點頭,用凝重的口氣說:“老實點兒啊,別找事兒。小心我收拾你!哼!”
王二龍嬉皮笑臉的向他大姐鞠了一躬,又向他大姐敬禮,說:“遵命,大姐大人!我保證不會欺負樂樂的,請大姐放心!”
他大姐笑了一聲,轉(zhuǎn)身走了,到她們的桌子上跟幾個同學寫作業(yè)去了。
我開始跟王二龍討價還價,說:“看到了嗎?你姐姐都向著我呢。這樣吧,不能全由著你和彥浦,今天你讓我看完第五冊和第六冊。我保證十天后能買到第八冊。”
王二龍有些不愿意,低著頭不說話,眼睛不知道往哪兒看。
我開始給他施加壓力,說:“要是你不同意的話,我就會告訴你姐姐,你在欺負我。你看著辦吧!”
王二龍好像身體軟了半截,馬上就同意了我的要求,說:“好說,好說,好說,咱們都是爺們兒,不用讓她們女生們來摻和咱們爺們兒的事兒。我馬上給你拿出來第六冊就是了嘛。”
……
回到家里,我就琢磨著,得再找個機會翻爸媽的布兜,再偷五毛錢。
終于,有一天早晨,我醒來很早,天剛蒙蒙亮。見爸媽都還睡著,就像老鼠一樣悄悄的翻她們的衣服布兜。
正在翻著,媽媽打了一個哈欠,嚇了我一跳。我趕緊鉆進了被窩,不敢出聲。也不知道媽媽那時醒了沒有,我不敢繼續(xù)再翻下去。這次行動就以失敗而告終了。只好等下一次再尋找機會吧。
又過了兩天,我又找到了像第一次偷錢的機會,太好了。這次,爸爸布兜里的零錢沒有五毛的,只有幾張一塊的和幾張一毛、兩毛的。
我先是拿了一張兩毛的和三張一毛的。正準備塞進我的布兜里時,突然覺得這樣做不好。你看,拿走五毛錢好像是少了好多錢;如果拿走一張一塊的錢呢,估計還不太顯眼。于是乎,我就把五毛錢放了回去,拿走了一塊錢。
第二天放學后,我叫上王二龍和王彥浦到那家商店買小人書。
那位商店的大伯按我們的要求,把第八冊《岳飛傳》從柜臺里拿出來后,用手按住說:“現(xiàn)在漲價了,五毛錢了。你們帶的錢夠嗎?”
我沒有辯解,直接把那張一塊錢遞給他。他淡淡的笑了一下,拿走錢,然后找給我五毛錢。
我伸手去接,卻被王二龍攔住了。他對大伯說:“連把第九冊也拿上吧,省的以后再漲價了?!?
我有些不情愿,要拿回錢。王二龍把我扯在一旁,勸我說:“都拿上吧,反正以后都得買。萬一他又漲價了,那還得多掏幾分錢呢。不是嗎?再說了,回去了,讓你今天看三本小人書――七、八、九冊。讓你先看。你看完了,我們再看。好嗎?”
我哭笑不得的說:“誒,二龍,這七、八、九冊都是我的書哇,怎么聽著好像是你們的呢?還說什么讓我不讓我的,有意思嗎?”
王彥浦臉色有些生氣了,但沒敢發(fā)怒,壓著火氣勸我說:“你不知道咱仨已經(jīng)合伙了嗎?那前六冊也有你的份兒,你不都看過了嗎?后來這三本也有我們的份兒,難道不對嗎?你就放心吧,咱們關(guān)系這么好,能騙你嗎?再說了,在學校誰要是欺負你了,有我們?yōu)槟銚窝?,你能被欺負得了嗎??
王二龍單臂抱住我弱小的肩膀拍了兩下,說:“好了,好了,就這樣吧。先拿上小人書出了商店再說吧?!?
我雖然不太高興,但是有他們保護我的承諾打動了我,我就隨了他們,到柜臺前拿上兩本小人書,然后走出了商店。
到了王二龍家后,我懷著忐忑的心情看完了這三本小人書。我不敢拿回家去,就讓他替我保管。他非常的樂意,好像巴不得的樣子。
……
后來,又過了半個月左右吧,王二龍?zhí)嵝盐遥衷撏靛X買小人書了。
我反駁他說:“怎么老是讓我買呀?你倆不買幾本嗎?不是說再買六冊就成套了嗎?既然咱們是合伙買書看的,咱們各買三冊,不就可以了嗎?”
王二龍聽了沉默了一會兒,說:“可以,當然可以。不過,我得和王彥浦商量商量。”
……
第二天,王二龍見到我說:“我和彥浦已經(jīng)商量過了。他說,如果你買了后邊的六本書的話,我倆之前和買的那六本書就送給你了。你就可以擁有成套的《岳飛傳》了。不過,你得讓我們隨時看才行!好嗎?”
我感覺有些吃力,沒有痛快的答應,說:“讓我試試吧,我都不知道自己敢不敢,能不能偷上錢了。最少得三塊錢吧?!?
王二龍見我有些動心,就幫我考慮說:“最好多帶些錢,怕又漲價?!?
……
之后的幾天里,我老是在尋找機會偷錢。不知道爸爸發(fā)了哪門子財了,那天我發(fā)現(xiàn)他的布兜里有好多的錢。
那個年代沒有一百塊面額的紙幣,最大面額是十元的。爸爸的一個布兜里裝滿了十元面額的錢幣,中間只有三張五元面額的錢幣。沒有一元往下的零錢。
我猶豫了:你說不拿吧,這是個機會;要是拿吧,十元的,我不敢拿,太大;拿五元的,又容易被發(fā)現(xiàn)。
猶豫了半天,最后我還是拿了一張五元的。還這樣安慰自己:或許爸爸不會記得那么清楚,或許他發(fā)現(xiàn)不了。
到了第二天放學后,我叫上王二龍和王彥浦一起去買小人書。
當我和他倆買上最后的六冊《岳飛傳》要離開的時候,正好碰到我們一個生產(chǎn)隊上的一位老哥哥來到商店里。他跟我爸爸可熟了,可以說是好朋友吧。
我見到他,有一種見到了爸爸的感覺,心里突然很害怕,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小人書了嗎,雙手趕緊把小人書藏在了身后。
他上前笑著跟我打招呼,說:“小樂樂老弟,你好哇!你們仨來這里干什么呢?”
我向他點頭,說:“閆老哥好,我們,我們在這里玩呢!什么都沒有買。”就趕緊跑出了商店。
它倆也趕緊隨我出了商店。不過,王彥浦告訴我說:“趕緊把小人書交給我吧,裝在我的書包里?!?
我有點舍不得,說:“為什么呢?我都還沒看呢?我看完了,再給你們看?!?
王彥浦貼耳告訴我,說:“快點兒給我,讓我藏起來。你沒發(fā)現(xiàn),剛才那個人是咱們隊上的,他在你往商店外走的時候,一直朝著你看,都看到你后邊的小人書了。你也真傻,不知道錯過他后,就把書放前邊來,還一直在后邊放著讓人家看?!?
王二龍小聲地提醒我倆,說:“趕緊走吧。他又在店門外朝這邊望呢!”
我回頭一望,哇塞,就是,他在望著我。我趕緊同他倆拐彎進了胡同,把小人書塞進了王彥浦的書包里。
到了王二龍家,看完了小人書。王二龍和王彥浦答應我,三天后,他們看完了,將把全套《岳飛傳》小人書都拿給了我。
我既不敢?guī)∪藭丶?,又不敢?guī)д医o的那兩塊錢回家。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我別無依靠,就把全部的小人書和兩塊錢都托付給了王二龍一人保管。
我總覺得王二龍答應得太干脆了,一點后顧之憂都沒有。好像老是巴不得的樣子。我感覺有些上當了!不過,又有什么辦法呢?以后不偷錢了,感覺自己真窩囊!
……
回到家里,以前對我像朋友一樣的爸爸變得非常的冷酷。他坐在椅子上,厲聲厲氣的把我叫到他跟前,手里提著一只鞋底,說:“說吧,偷了多少錢了?要是說實話了,少挨兩下;要是隱瞞實情,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一開始不敢說實話,又抱有一絲瞞天過海的希望,就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了瞎話:“爸爸,我,我,我……沒有偷錢。你,你,你……聽誰說的?我,我,我……”
爸爸把鞋底往椅子上一摔,“啪”的一聲,嚇了我一跳。
爸爸生氣的說:“看來你是不說實話了,那我就對你不客氣了?!闭f完,爸爸就提著鞋底,毫不猶豫的站起來,一把抓住我,按在地上就打。
那打起來可是沒少用力氣,疼得我是嗷嗷叫,實在是難于承受,就連哭帶喊的求爸爸說:“爸爸,爸爸,我說實話,我說實話……”
爸爸毫不留情的一邊打,一邊說:“給你機會,你不說?,F(xiàn)在太晚了?!卑职值男状騻€不停,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我給爸爸跪下來,扯著他的衣襟,求他別再打了。爸爸脾氣上來了,不依不饒的打個不?!?
說實在的,當時我真的有點絕望了。我也不求他了,心里想:求你沒用,你就打吧,打死我算了。
他就一直打,我就一直咬著牙挨唄。什么時候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人間真不是個好呆的地方。
旁邊的媽媽看不下去了,就把爸爸扯在了一旁,說:“好了,好了,孩子已經(jīng)想說實話了。你就消消氣,別打了。讓孩子說說看吧?!?
爸爸喘著氣,拿著鞋底坐在了椅子上,說:“說吧,讓你早點說,你不說?,F(xiàn)在知道說了?真是欠揍!”
我就垂著腦袋,一邊流淚、抽咽著,一邊向爸爸詳詳細細的說出了實情。
當我說道“還有兩塊錢沒花掉,在王二龍那里替我保管著”時,爸爸又氣上心頭,狠不得咬我一口,說:“你呀,就是個傻子。自己的錢讓人家給你保管,他還能給你嗎?氣得我又想揍你了!”說著,他又提起鞋底站起來靠近我。
我見情況不妙,撒腿就往屋門外跑去,嘴里還吶喊著:“二龍說著會給我的(兩塊錢),我去找他要回來!”說完就跑出了家門。
那天剛下過雨,院子里和大街小巷泥濘得很,但是我卻跑的飛快。
當我跑到沿渠路上時,爸爸緊追了上來。本來渠里邊這幾天就放著大水,再加上雨水剛過,顯得渠水更滿了。
我有一種奇怪的想法:如果爸爸再追上來揍我的話,我就直接跳進渠里邊了。我已經(jīng)知道自己錯了,他卻窮追不舍,我就只有這樣解脫自己了。
也許是爸爸看出了我的想法,他沒敢追上我,也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在后邊不遠處默默的跟著我。
我跑到王二龍家,進了門就大聲的吶喊:“王二龍――,王二龍――你出來,把錢還給我――!”
我見沒人答應,院子里、陽臺上跟往常不一樣,靜悄悄的。我剛要進屋門去看看,不料王二龍的爸爸走到了屋門口,看樣子好像是剛睡醒似的,慢吞吞的說:“二龍出去了,不在家。你改天找他吧!”
我迫不及待的喘著氣說:“二龍手里拿著我的錢呢,我要朝他要回來。我爸爸發(fā)現(xiàn)我偷錢了,剛在家揍了我。他馬上就來了?!?
王二龍的爸爸上下打量著我的身上和面部,絲毫都不吃驚,只是平靜的問我,說:“多少錢?”
我說:“兩塊!”
他涼冰冰的說:“你稍等!”他回到了臥室片刻就出來了,手里拿著一張非常破舊的兩元錢遞給我。
這錢顯然不是我的,我讓二龍保管的那兩元錢是兩張較新的一元錢。但是我馬上接住了。不接又能怎么樣呢?
當我轉(zhuǎn)身要離開時,爸爸出現(xiàn)在了院子里。我告訴爸爸,說:“我把兩元錢要回來了,給你?!?
爸爸沒有接錢,一臉凝重的表情,說:“還不趕快往回走,知不知道丟人?”我繞開爸爸走出了院子。
在門洞里,我聽到二龍的爸爸跟爸爸交談說:“唉――,孩子們嘛,犯了錯,很正常的。不要揍得太厲害了。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我沒敢繼續(xù)聽下去就回了家。
回到了家里,我怕爸爸回來后繼續(xù)揍我。我就特別的聽媽媽的話,趕緊寫作業(yè)。
當天晚上,爸爸為我上了一堂終生難忘的課:他說,偷錢,不論偷家里的,還是偷別人家的;不論偷多,還是偷少;或者是偷其他的東西;都是犯罪行為!這時候,我不好好管管你,等你長大了,我就管不了你了。到時候,就只有住監(jiān)獄,讓公家管你了。比如說,咱們村里就有個人,名字就先不告訴你了。他從小就愛偷東西,爸媽別說管教他了,還覺得孩子聰明、膽大、有出息。等孩子長大了,偷得越來越厲害了,他爸媽想管都管不了了,特別后悔!最后,警察把他抓起來了,住進了監(jiān)獄。后來,他出獄后已經(jīng)老了……我揍你也許太重了,那是我一時情緒失控了。不過,我認為這是個嚴肅的問題,不重點兒是不行的,不重點兒,你記不住……
第二天早晨,爸爸起的很早,把我昨天給了媽媽的那兩元錢又給了我,說:“今天,我把這兩元錢交給你了。哦,不,我再給你加一元錢?!彼謴牟级道锬贸鰜硪辉X交給我?!敖裉?,你要保管好這三元錢。記住,不要花掉!如果花掉了,我還會揍你的?!?
我小心的問爸爸,說:“我能不能不要?!?
爸爸不由分說的命令我,說:“拿住了。這是對你的考驗,就看你能不能把持住自己。”
這天是星期日,爸媽吃過早飯就去趕集賣紅薯粉條去了。我獨自在家中寫作業(yè),中午他們也沒回來。我啃了一點兒涼饅頭充饑。下午,我寫完了作業(yè),沒事兒干,想起了老師的吩咐:買幾個十六開的橫格本。
我來回琢磨著:是爸爸回來再去買呢,還是先買上,等他回來再解釋一下呢?我有三元錢,足夠了。琢磨來,琢磨去,還是等等吧!
天都快黑了,爸媽還沒回來。我等不及了,就拿上錢去買了幾個本子。生怕爸爸揍我,就把本子放在桌子上顯眼的地方,好讓他看到我買了該買的東西,沒有亂花錢。
天剛要黑,他們才回來。我迎出去,首先向爸爸解釋了我買了本子的事情。
爸爸一臉的不高興,但還看不出失望的表情,說:“你知道今天該怎么做嗎?你應該先告訴大人們,你花錢做什么,待大人們同意了,你再去做,這樣才對?!?
我又犯錯了,我真笨!但我等不及了。等不及了?明明傍晚也可以去買的嘛。我真的錯了。我低著頭,說:“知道了,我錯了?!?
爸爸補充道:“知道錯了就好,下次不要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了?!鞭D(zhuǎn)了個身,爸爸把我買本子剩下的零錢拿走了,又給了我一張一元的紙幣,“你拿好了,不要再犯錯誤。你還小,不懂得錢該怎么花才合適,在花之前,一定要問大人。好嗎?”
……
后來,那張一塊錢實現(xiàn)了它應有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