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知道了?！?

“金烏酒店，1404房間對么？”

“房間外巨響，有人在走廊上打起來了？好的，知道了?！?

“請您在房間內等待，不要出門，我們會在五分鐘之內抵達的。”

金烏古鎮派出所內，一名腿長腰直、英姿颯爽的女警放下電話，回過頭來。

就看到一張張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就差把“隊長請帶我一起出警”這句話寫腦門上的眾牲口的臉。

“干嘛？難道我一個人就不能出警了？”

美麗警花哼了一聲，大步出門。

留下一片遺憾之極的唉聲嘆氣。

……

同一時間，金烏大酒店十四層的半開放走廊上。

方言的理智已經被羞惱和嫉妒燃燒得不剩多少了。

之前牧寅問過他：“你到底為什么這么針對我？”

這個問題的答案，牧寅不知道，唐小妖或許也不知道。

但牧城俱樂部里的幾乎每個人都知道，方言自己心底更是再清楚不過了。

因為唐小妖。

是的，方言喜歡唐小妖，所以無法接受唐小妖身邊突然多出來牧寅這一號人物。

就是這么簡單。

但同時，這事情又沒那么簡單。

方言喜歡唐小妖很久了，打從五年前第一次看到唐小妖在云港某夜市和人打架一啤酒瓶砸翻了兩個醉漢的一刻起，方言就喜歡唐小妖了。

這些年來，方言默默以自己的方式向唐小妖表達著愛意，有些方法其實挺幼稚的，比如和女孩分享“除了打結之人絕對沒有其他人能解開的捆綁手法”這種奇奇怪怪的玩意兒。

追求成果不算差，方言算是能和唐小妖聊上天的男生。

但也談不上有多好，因為方言心里能感覺到：唐小妖對于自己，并沒有真正敞開心扉。

事實上，唐小妖似乎和誰都能自來熟，混得很開，俱樂部的男生女生都挺喜歡這位“柳依武周的妹妹”的。

可除了柳依武周之外，唐小妖和誰都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親近。

“這是個很孤獨的女孩啊?！?

方言心里說，“貌似性格外向，但心底深處卻拒絕、或者說害怕和人建立羈絆。”

于是更加下定決心：自己一定要成為柳依武周之外，第二個打開唐小妖冰封的心扉的人。

同時要做第一個讓唐小妖真心親近的男生。

“就算進展緩慢，也沒所謂啊。”

方言總是這么安慰自己，“因為我已經是目前和唐小妖關系最好的男生了！”

雖然距離目標還很遠的樣子，但沒有競爭者，這是方言心底最開心的事情。

直到牧寅的出現。

昨夜在雪嶺，林間，雪洞之外。

方言看到唐小妖和牧寅并肩站在為李心做治療的白老的身后的第一瞬間，就明白了：就算自己未來能夠打開唐小妖的心扉成為她真心對待的異性朋友，也絕對不會是第一個了。

因為牧寅才是第一個。

牧寅可能不覺得有什么，甚至唐小妖本人都不覺得有什么。

但方言作為旁觀者，看得太過清楚：唐小妖看牧寅時的神情眼色，是她對其他任何人的時候，都不曾有過的。

甚至包括對柳依武周！

倒也似乎不是喜歡、愛慕。

而是信任，一種在方言看來全然沒有道理的、近乎不設防的信任！

“為什么？這到底是為什么？”

“我在小妖身邊默默陪伴守護了這么多年，算是她的半個發小了，都不曾讓她如此信任！”

“為什么一個不知道哪個石頭縫里蹦出來的莫名其妙的家伙，就這么輕易和她如此親近？”

“憑什么？！”

方言的心態，在來金烏古鎮的路上，其實已經完全失衡了。

“難道是因為……這小子比我帥？”

“他媽的早知道小妖喜歡這種嫩臉正太的類型，我練什么肌肉？老子其實根本就不喜歡練肌肉，也不喜歡把自己練成這樣的肌肉男，都是為了小妖才拼了命地……結果卻……！！”

此時此刻，方言甚至在想：“我白天的時候在辦事，沒空。剛剛我趕到的時候，負責盯梢的劉芮智說：小妖在這個叫阿牧的雜碎小子的房間里，已經呆了一整天沒出來過了。難不成，難不成——”

想到這，方言內心最后的一點理智，也被嫉妒的情緒啃食殆盡。

他心態徹底爆炸了！

“嗯？”

牧寅忽然眉頭一皺，回轉過頭來。

就看到方言周身纏裹著淺灰色的妖氣，頭頂不知何時冒出一對粗壯尖利的牛角，雙眼赤紅，直奔自己而來！

那牛角像是要燒起來，呈現出熔巖的色澤，周圍空氣被燒得嗤嗤作響。

身具水牛妖的血脈。

部分歸獸是一對堅硬的牛角和增厚的頭蓋骨。

境界等級是人形境頂階，初步掌握了妖氣。

最擅長的戰技名為：熔巖沖撞。

——這，才是方言真正的實力。

“剛才你小子偷襲我，不算！現在再來打過啊，看老子不頂死你這個小雜種??！”

方言咆哮。

氣急敗壞之下，口不擇言，連“雜種”這種在混血種圈絕對不能輕易說出口的最為敏感忌諱的臟話，居然都蹦出來了。

“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叫人來！這樣可是要鬧出人命了！”

林綰眼見事情要鬧大了，害怕起來，趕緊對其他人喊道。

被牧寅打得到現在還站不起來的劉芮智卻是不嫌事兒大，咬牙尖聲說：“怕什么？是這小子先動的手，哪怕是執法隊的人來了，我們也是穩穩占著道理！方言哥打??！把這小子往死里打！”

他居然還覺得是己方占著道理。

至于直面化身憤怒公牛的方言的牧寅本人，眼中閃過吃驚、意外之后，反而變得極為安靜。

這種近乎沒有存在感的安靜，事實上才是虎族之人最為憤怒、冷酷、殺意沸騰時的模樣。

就好像埋伏在灌木叢中，足夠靠近獵物，即將做出致命撲擊的前一刻。

“給臉不要臉是么？真以為我不敢廢了你甚至殺了你？”

龍紋虎爪，悄然浮現。

牧寅的本體、本性，終究是一頭虎。

和進入文明時代許久的人類不同，老虎即便化為妖，本性中的殺戮和嗜血，依然殘存許多。

而牛，可是老虎食譜里的！

“住手?。　?

一聲蒼老的喝聲傳來。

牧寅哼了一聲，收了虎爪。

方言卻似乎鐵了心要和牧寅你死我活。

結果就在即將沖到牧寅身前的一刻，受了什么大力絆腳似的，陡然間失去重心，向前摔倒。

撲通一聲，方言膝蓋著地。

這一摔，恰好“跪”在了牧寅的面前！

腦門則因為沖勢慣性，狠狠磕在地面上。

一對牛角扎破了走廊地毯，深入地板。

結果就是——

方言保持著跪地磕頭不起的姿勢，在牧寅面前。

拼了命地想要把牛角拔出來，卻越是著急，反而越拔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