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中練功，本來就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平淡枯燥的很，這里面沒有什么巨蟒纏身，鷹擊蛇走，神功大成的奇妙故事，也沒有一夜頓悟，境界暴漲的特殊情況。

清淡寂寞到了極點，以鳥木蟲獸為友的都是瘋子。正常人你見誰整天對著一顆大樹稱老兄。

其實哪怕在鄉村練功，人都不會寂寞難熬到如此程度。

這種環境最是極端，極端的讓人想要沉淪。

是的，人在獨居的環境下，最容易放下戒備，最容易拋棄堅持。

也是這種環境下，會讓人陷入沉思，陷入自我懷疑中。

我在干什么，我這樣練有用嗎？我要干什么，我能干什么？我要不要學學書中感悟天地自然。

可是他本能又深深覺得這對他現在而言就是扯淡。

他現在要的只有鍛煉，他這個境界遠遠達不到感悟天地的層次，基礎都沒有，你還真以為自己能一步登天？

“小娃娃，扶我一把！”

深山里突然傳來其他人的聲音，倒是讓李冰洋嚇了一跳。

他定睛看去，才發現是一個灰白頭發的老人，這老人眉毛極長，看著十分有特點，手上拿著一個藥鋤，身后背著藥筐。

“老人家，此處已入深山荒野。你怎么到這種地方采藥。”

他邊說話邊伸手一拉，卻不想輕輕用力，這老人順勢邁步，竟然直接翻身上了這一米五左右的臺子，跟跟李冰洋同樣站到了這山中間相對平坦的一塊地。

李冰洋一時恍惚，驚訝不已，嘴中本能說出了七個字：“不是飛仙體自輕！”

“咦？小家伙有點見識，不過俺是個程序員，最近熬夜多了而已。哈哈！”

老頭子說著哈哈大笑，李冰洋一臉苦笑：“得，看不出您還挺時尚的，大爺別開玩笑了？您這歲數不小了吧？”

“僧不言俗，道不稱壽。老頭子年齡還是不說的好。不過算算賬從清末也算是經歷了三個王朝了！”

清末，孫袁老朝！蔣氏舊朝，太祖新朝。這時間如此之久，如果這老人沒說慌，那他豈非一百二十歲以上了？

“你這般作繭自縛？似乎有點印象呢？”

老頭看著李冰洋身上的繩索，笑問道。

“我這是在練習出拳發力，今天也準備去掉繩索了！”

所謂不知者不怪，李冰洋也沒啥好跟老人較勁的。

“哦，打打殺殺的功夫啊！不如長生保命的！”

老人聽懂了，卻搖了搖頭。李冰洋本來以為老人身體輕靈，功夫造詣極高。

現在看來，老人似乎并不懂殺伐之術。

“功夫本來不就能強身健體嗎？”

李冰洋對老人的話有些看法，沒當場撂挑子已經是給老人面子了。

“功夫強身健體不差，但你這法門練得不全！不對不對！”

老頭眉毛一抖一抖，頭甩的跟個小卜愣鼓一樣。

“哈哈，那您說怎么樣練得才對，難不成按照傳說中的煉精化氣，內功運行！”

李冰洋氣極反笑，他倒是想起來道家還有煉精化氣的說法，順口就借用過來。

老人眼睛突然瞪大：“我大意了啊，沒有問，沒想到你個小娃娃也知道煉精化氣。你既然知道怎么還這樣做！”

聽起來似乎還真有些門道，不過李冰洋最看不慣這些玄而又玄的東西。

“我不懂，您給我仔細解釋解釋唄！用我能聽懂的話。”

“笨蛋一個！”老頭罵了一句，突然想起來以前似乎也有一個小年輕這樣罵他，嘟努努嘴，不知道小聲說了點啥。

“熱脹冷縮你知道不！”

老頭一臉得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學過初中物理，知道生活常識一樣。

“知道！”

李冰洋懶懶的答到，最后一個字也算沒給拖長音！

“那就對了，人運動起來也是一樣，體內的血管血流速度本來是正常流動，運動后，體內熱量增加，血管也會適當的擴張，血壓升高，血液流速變快，但是并不恒定，而是階段性的忽快忽慢，忽急忽緩！你猜為啥？”

“你猜我猜不？”李冰洋聽的正認真，誰知道老頭突然就給他超綱留題，這就不愉快了哦，誰要做作業，是你是你就是你。我才不要做作業！

“你猜的…奶奶的，你個崽子不按套路出牌。”

老頭正準備點頭，突然反應過來。

“一點都不好玩，不知道尊老愛幼！”

“我一個山野之人，難不成還要學弟子規里的孝悌謹信，愛眾親仁？我入山兩年來，除了你山上哪還見過別的人！”

李冰洋撇了撇嘴。

“哈哈，我孟浪了哈，說的也是，你別插嘴，我繼續說。”

老頭一臉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這是越老越像個小孩。

李冰洋感覺看這老頭的表情，今天這一趟就算值了，可惜沒有瓜子和板凳。

“因為人體的內循環不是完全封閉式的，比如最簡單的呼吸，它就會參與到血液循環中。”

老頭談起這個，一本正經。跟一個著名的生命科學學者一樣。

“這我知道，紅細胞通過內部的血紅蛋白運輸氧氣。血紅蛋白是紅細胞中的主要成分，能攜帶氧氣。紅細胞在血液中隨著血液的流動而移動，把血紅蛋白中攜帶的氧氣運輸到身體的各個細胞中。”

李冰洋記得高中課程，他以前翻看理科班同學的生物書中記了下來。

“對，當空氣進入體內，氣壓的升高也會微微使血管擴張，推動血液流速，而減少呼吸也會適當讓血管壁收縮，所以當你氣急氣喘的時候，你的血管就是一張一縮，雖然是很微小的幅度，但是已經嚴重影響了血液在血管內流速。而且會造成小血管變多，體內產生瘀血，長期下來，甚至會導致心梗腦梗血梗之類的病癥！”

老人真的把東西從里到外說的很明白了，李冰洋也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您的意思就是，鍛煉之后。人本能性的會氣喘，但要克服氣喘氣急，讓自己盡量平穩呼吸？我這樣理解對嗎？不過你這種解釋，為什么道家不直接用練血化氣來形容？”

李冰洋知道問問題了啊，老頭很欣慰，懂得提問的娃娃都是好孩子，都有認真聽課！

“你知道人的血管主要依附于什么嗎？”

“人身？”

李冰洋張嘴就是一句廢話，說的毫不猶豫。

老頭張張嘴，一時間竟然被驚呆了，世上竟有如此恬不知恥的人物厲害！厲害啊！

“呃！咳咳！”

老頭假裝清了清嗓子：“嗯，動物的血管是依附在動物身上的，不對！我被帶歪了！我是個直男啊，我竟然被搞忘了詞！”

這老家伙真是個活寶，李冰洋差點就笑出聲了。

“嚴肅，那個你說的我竟然無言以對無法反駁，也算對！人的血管主要是依附于人的肌肉的，精子內有在肌肉收縮中起重要作用的三磷酸腺苷和三磷酸腺苷酶，它們在生能反應和精子運動之間建立了聯系。就象ATP在肌纖維收縮時提供大量能量一樣，ATP的分解為精子纖維收縮提供大量所需的能量。換句話來說，血管的熱脹冷縮收縮膨脹，也是精在其中起到主要作用的，這也是為什么為什么有些經常不運動的年輕人人劇烈運動后跑馬遺精的概率特別高的原因之一。所以血管運動的根本，是人身的精氣作用，也就是什么東西說的先天之精后天之精了！所以咱們中醫稱他為煉精化氣！”

李冰洋有意刁難，沒想到這老頭竟然真的給解釋清楚了。這個基礎理論，其實也是古武運動的根本理念！

知其然知其所以然，明白掌握它對任何練武者而言都不下于得到神功秘籍！

李冰洋陷入了深深地沉思，老人說的太直白了，他能聽懂！也就是因為能聽懂，所以才覺得老人深不可測！

他腦海中的想法一時太多，無從說起，嘴巴都長大了！

老人看著他的樣子，愣了愣神：“難不成真是個笨蛋？不應該啊？他都知道問問題了？”

老人也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懷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