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睿和王喬約好了周末一起吃飯看房。

這個時候的?？冢康禺a業，在經歷宏觀調控下的漫長探底過程之后，開始漸漸回暖。一個主要的標志是大批的爛尾樓又重新開工。而蓋好的樓盤，賣的價格也比較低，多是一千出頭。

這些爛尾樓，大都是1993年左右開始停建的，距今有十來年了，年頭太久了。薛睿擔心了這些爛尾樓重建的房子的質量問題，盡管便宜，也不愿選擇。而一些新的樓盤，又剛剛開始挖下地基，且不知什么時候才能蓋好呢。就想去看看二手房里戶型好、位置好的房子。

和王喬在南寶路吃了飯，就近看了看南寶路一帶的房子。到底發現了一個戶型很好的房子，價格也不算貴，薛睿就把這房子的信息記錄了下來。

薛睿牽著王喬從那個小區剛走出來，就聽見身后有人叫他。他轉身去看，原來是林總帶著袁小四正從小區里往外走。

四個人于是站在小區門口聊了起來。

薛睿這才知道，原來小四的大姐，正住在這個小區。就說了自己打算買房，逛到這里來看看房子，看到一個戶型還不錯，也拿不定主意。這下好了，正可以好好向小四咨詢一下。

林總擺了擺手，夸張地搖了搖頭，說：“這里的房子買不得，換地方吧，不用考慮這里了?！?

薛睿有些詫異，忙問林總怎么了。林總說：“這事情說來話長，不如我們到前面的那家咖啡館里坐下來慢慢聊吧，還有些其他事情要說給你呢。”

于是，林總在前面帶路，薛睿緊隨其后。小四則挽著王喬的胳膊跟在后面，兩個人有說有笑，邊走邊聊。

薛睿喝下一口咖啡，就等了林總說說房子的事，林總偏偏不說正事，卻說：“你倆一起來看房子，怕是接下來就該考慮婚事了吧？薛睿也不小了，是要有緊迫感了。抓緊時間，促成飛躍?！?

不等薛睿、王喬回話，林總又接著說：“這是一個結婚的季節，我們的熟人里，接下來就有兩場婚禮：一是涂老板要娶阿蕾了。這個涂老板，最初一門心思惦記找個知識女性，癡心一片卻飽受冷落。終于，卻走向自己理想的反面，找了一個沒有文化的海南服務員小妹。唉！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現實和理想，哪一個更重要？”

袁小四不停地拍桌抗議：“老林，你說清楚：海南小妹怎么了？沒文化怎么了？”

薛睿在一旁幫腔道：“果然‘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老林，你這話說得真是無理。支持小四的抗爭?！?

王喬則拍了小四的后背說：“小四，你演這一出憤怒，也不要‘用力過猛’。薛睿常在我面前夸你倆是神仙眷侶。林總也是無心之過，你且饒了他吧?！?

林總于是伸出手來，在袁小四的手背上輕拍了一下，說：“我和涂老板不同，我是一開始愛上了海南這里的物華天寶，人杰地靈。我最欣賞、喜歡的，恰恰是海南姑娘。至于文化嘛，就是個屁——女子無才便是德。我感慨的，僅僅是涂老板戀愛觀的滄桑巨變，你偏偏要強行進入角色做什么？”

薛睿又問：“第一次見到阿蕾，是我們去龍昆南喝湯的那次。老實說，第一眼看到他倆在一起，就覺得般配，就覺得協調?；橐?，附加的條件越少，就越好。兩個人在一起，全靠緣分和不勉強，比如你們倆就是天作之合。我好奇的是：還有誰要結婚??？”

林總看了薛睿一眼，做神秘兮兮狀：“前幾天，我去南京營業部搞審計。薛睿，你猜猜我這次在南京遇到誰了？”

薛睿心里暗笑了林總的裝神弄鬼：“這不難猜。依你之前的說法，這人應該是第二個將舉辦婚禮的，而且還是我們的熟人，答案就只有楊鋒了。是嗎？”

還沒等林總回話，小四就搶著說道：“哎喲！你不說我到忘了，昨天我還見著阿燦呢，她就在這旁邊的DC城賣電腦。這個楊鋒，實在太可惡了，是不是因為我們海南的姑娘老實、好騙？他就狠下心來，專捏軟柿子?！?

林總笑著看了小四說：“我都認罪了，你就不要夾槍帶棒了。誰敢說海南姑娘好欺負？那是他不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再說了，人家楊鋒也不是只欺負海南姑娘，不是專捏軟柿子。他一碗水端平，連南京姑娘也一并欺負了。

“他一回到南京就交了新女朋友，是個南京姑娘。而這次的準新娘，不是南京人。”

薛睿聽了，覺得好笑：“我去上海的那次，也見過楊鋒。當時，他身邊是跟了個南京女孩。

“他當然不會放過那個女孩，但我也并不覺得他倆彼此都認同兩人是戀愛關系，那姑娘的角色更像是一個‘小蜜’。

“所以，楊鋒要另娶他人，也算不得是欺負那個南京姑娘。

“現在的小姑娘們，哪怕能和你鬼混在一起，也并不意味了她愿意嫁給你。當然，楊鋒不會因為碰了她，就必須承擔什么責任。

“這個時代，男女間各個不同相處階段，都是相對獨立的存在。未必每個階段的關系之間都有必然的邏輯聯系——喜歡可以是單純喜歡，戀愛可以僅僅是戀愛，而婚姻嘛……就是結婚生子。

“林總落伍了，由喜歡而戀愛再婚姻這種遞進關系，不必須是現代人的套路和程序，不要總是用老眼光看問題。”

薛睿說完這段話，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也犯了林總同樣的口無遮攔的錯誤，就用眼睛的余光去看王喬的反應。

王喬正認真地喝著咖啡，表情平靜，看不出有什么異樣，薛睿這才放下心來。

林總偷偷瞥一眼王喬，然后用閃轉騰挪的眼神，向小四表達了以下指示：看人家王喬多么沉穩，不似你剛才那般一驚一乍、毫無城府又反應過度。

“有了小四，我已經很知足了。而一個人一輩子可以遭遇的男歡女愛，都是有定數的。所以，我也用不著為了不落伍，去了解那些新新女性。”林總說這段話的時候，不忘緊緊抓住小四的手：“楊鋒在靖江開發業務時，找到個大老板，為了忽悠人家開戶，就跟他簽下了保本協議。結果交易做陪了，人家拿了協議找他理論。于是，他一方面穩住了客戶，只說過一段時間再說；另一方面，抽空把客戶的女兒勾搭上手，生米做成熟飯。”

薛睿驚得睜大眼睛：“然后呢？難不成就是‘要錢沒有，要人有一對’？……”

“是啊，所以說，這個楊鋒，算是個狠角色。”林總邊說邊點頭。

薛睿這時候又突然想起房子的事，就問：“林總，你還沒有告訴我這里的房子為什么不可以買呢?！?

林總指了指小四說：“這你得問問她，她大姐買這房子后悔死了?！?

袁小四接過林總的話說：“這片地方，原來是部隊的土地。買這房子辦不了土地證。就是個坑，買了就砸在手里了。國貿多好啊，為什么不在國貿買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