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黑人街區

大衛?羅賓遜一連好幾天都沒出現在學校里，這個消息傳到教練組那邊的時候，鮑勃著實擔憂了一陣，好在羅賓遜的好友杰克隱晦地表示，前者只是在街區游蕩，散散心，并未放棄學業。

學校那邊，由杰克幫忙申請了為期一周的請假，不然，以羅賓遜長期曠課的記錄來看，被學校勒令退學也是說不準的事。

當杰克將好友的請假條遞交給學校時，教務辦順利通過了審批，似是對這些事習以為常了。

沒辦法，對于美國高中教師而言，黑人街區出身的學生，因為某些特殊原因，突然遠離課堂實在太常見了。

毒品、暴力、性，無數骯臟而混亂的事件每天都能夠在黑人群居地上演，你很難保證一個黑人家庭出身的孩子，在走出校門以后，會不會從書包中掏出一包白粉，在經過某個陰暗角落時，詭異地在光影交錯時“恰巧”地遺失了那包價值千金的白粉。

十幾分鐘，會有三四名混混裝束的黑人從容經過，順手撿起，而后揚長而去。

這個過程中，沒有人會去地上看那包白粉，因為你不想在某個夜深人靜的夜晚，被人喂一顆槍子，或是少了幾根手指頭。

這就是那個混亂地帶的規則！

就連高中教師有時候都得避其鋒芒，明哲保身。

大衛?羅賓遜自然不會出什么意外，他這幾天一直由好朋友杰克一起陪伴，走過蜿蜒火車軌道的平野，走到陰暗潮濕的橋洞底下，看到那些落魄的黑人流浪漢無家可歸，睜著狼一樣貪婪的眼神盯著每一個過客，可遍布污穢的臉上卻寫滿了懦弱。

大衛?羅賓遜有時候會很沉默，盯著天邊昏黃的夕陽不說話，或是看到黑人孩童一起聚集在野球場玩耍時，兀自發呆。

杰克很明白大衛?羅賓遜現在的狀態，他和羅賓遜是自小長大的朋友，區別在于，他的家庭基礎要遠比羅賓遜豐厚，羅賓遜自小是混亂的黑人孩子群里打架著出來的，而他是那時候站在路邊，艷羨地看著那個倔強身影的同齡人。

后來他們在學校里相遇了，然后就成了朋友。

杰克的父母好歹還有穩定的工作，拿著不算豐厚的工資，卻勝在穩定，能夠為杰克搭建出一條順暢通往大學的道路。

只要杰克的成績不是太差！

而大衛?羅賓遜不一樣，他的倔強，他的不服輸，都來自于他的童年，他的家庭。杰克很難說自己是為了什么和羅賓遜成為朋友的，也許就是覺得這個并不比自己大多少的男孩有著遠勝于自己的寶貴品質吧。

大衛?羅賓遜熱愛籃球，熱愛那個橘黃色的小精靈，抱它入手的一瞬間，他不僅能夠感受到快樂，還能夠借此逐漸擺脫黑人窟的影響。

甚至是走向夢想的大學校園！

不過，進入高中以后，杰克就經常看到大衛?羅賓遜一個人發呆，最開始的時候，是第一次沒闖進佛羅里達州的NSAA，他獨自看著籃球雜志上的封面人物發呆，那是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同齡人，卻擁有著想象不到的瑰麗未來。

大衛?羅賓遜行走在河邊，他拾起一塊石子奮力丟入腳邊的寬闊大河，河水湍急，鵝卵大小的石子在高速拋出后，就倏地一下沒入河水中，沒有激起半點浪花。

他仰頭望著天邊，忽然轉頭對著身旁的好友杰克問道：“杰克，你覺得天賦是決定人類命運的關鍵因素嗎？”

突然被問及到的杰克欣喜又茫然，喜的是羅賓遜已經許久未說話了，只是和自己傻傻地，漫無目的地在游蕩；茫然的是，羅賓遜的問題太深刻，他難以回答。

天賦重要嗎？

這個問題對杰克來說，是重要的吧，畢竟他自認為自己是一個平庸的人，普通的家庭，普通的成績，普通到極點的一切，日后也會成為一個平庸至死的人，他的思維里甚至覺得，自己一輩子就應該是這樣了。

但大衛?羅賓遜呢？

杰克心底覺得，羅賓遜是一個很強大的人，他甚至隱隱帶著一絲崇拜之情，他曾目睹過羅賓遜在球場上的英姿，無論是勝利還是失敗，這個男孩都展現出了屬于他自己的人生態度。

但杰克也明白，他心目中恍若天之子的大衛?羅賓遜遇上所謂的天賦局限了。

因為這個該死的天賦局限，讓這個英姿勃發的黑人男孩，和那些天之驕子拉開了差距。

因為這個該死的天賦差距，讓羅賓遜連續三年高中夏天的期待都落空了，所有的汗水和努力，都淪為了不值一提的空氣。

就在開學之前的夏天，大衛?羅賓遜就曾突然問道，做一個籃球教練的體驗好嗎，那時候被問及這個問題的時候，杰克明白，一向驕傲的羅賓遜對未來人生有了更成熟的規劃了。

他從向往NBA那個至高無上榮耀萬分的殿堂，轉為熱愛他手里的那個籃球。

不過，那天只是炎熱夏天里的某一瞬罷了，夏天一結束，大衛?羅賓遜又變回了以前那個認真刻苦的校隊老大，重新回到了屬于他的籃球館。

杰克明白，大衛?羅賓遜還想再拼一次，在州NSAA聯賽上取得更好的成績，然后，等待著進入大學的機會！

但那天，和那個亞洲新人打完斗牛后，大衛?羅賓遜就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黑人街區。

等杰克再次見到羅賓遜的時候，他正在街區里發呆著看著黑人小孩踢著籃球。

是的，大衛?羅賓遜在發呆。

以往這個時候，羅賓遜一定會走上前去，以一個大哥哥的身份告訴那些黑人小孩，這是籃球，并不是用來踢的，并現場給他們秀一把花式運球，搏得那些黑人小孩眼里的閃亮憧憬。

杰克想了想，還是給出了自己的答案：“羅賓遜，天賦和汗水，是一對朋友，就像我和你，但我們之間，有著一個共同的特質，那就是熱愛！”

大衛?羅賓遜看著他的好友杰克，黝黑深邃的瞳孔里閃過一絲光彩，他喃喃道：“熱愛嗎？”

杰克點點頭，想到了那個很有名的發明家愛迪生的一句名言，他似乎有了更多的底氣，捏拳在手，振振有詞道：“百分之一的天賦，就像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就像我，我和你成為了朋友，這是一份偉大的友誼，原因就在于，我們都熱愛籃球！”

“至于重要程度……”杰克頓了頓，笑著看著羅賓遜的眼睛，滿是真誠：“我把你視作我最好的朋友，相信你也是，我想對于友誼而言，我們各自都很重要！”

大衛?羅賓遜笑了，捶了捶好友的胸膛，在冷風中笑得很暢快。

許久，大衛?羅賓遜止住了笑容，他咳嗽了幾聲，忽然肅容道：“杰克，我想再去一趟野球場！”

杰克點點頭，應道：“好的，我們一起去！”

說完，兩人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