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我已經老了嗎？

姜潤在心里苦笑，不過現在不是苦惱這些的時候。見荊暮煙已經緩了過來，也開始不好意思了。

不過，好像沒什么反省的意思。想來也是，這個小姑娘，從出生到現在，哪怕是將來，也不會有什么太大的煩惱。

因為，一切煩惱都提前被她的爹爹，伯父，哥哥給解決了，她只需要在一個美麗的地方，好好的享受生活就可以了。

但這些不會讓姜潤嫉妒，她純粹是希望看著她開心，就像是當初的自己。

“好了，現在阿嫂先不問你究竟為何事和你娘吵架，也不問為何夫君會生你的氣？阿嫂只問你，對于那些你方才說得并不受真心對待你的朋友，你是真的生氣，不愿意再同她們有任何的來往……還是因為失望因為痛心不舍才會生氣？”

姜潤準備迂回的讓她釋放心中藏著的糾結，若是直面問，就會像李氏和荊烽一樣，因為傷害了小姑娘的自尊心，反而起了反作用，完全沒有效果。

想到荊暮煙炸毛的樣子，應該也是挺可愛的。

聽見姜潤的問話，荊暮煙認真的思考了起來，沒有直接肯定或者否定。期間，小弩見點心盒子空了，又瞧瞧的送上了新鮮的水果。

好一會兒，荊暮煙才抬起頭，認認真真回答：“阿嫂，其實我也說不清，剛開始我是真的想把她們趕出荊府，尤其是我生辰的時候，她們沒有真心為我祝福，反而明里暗里打聽大哥，大伯母……甚至是我娘的消息。但是，她們也會為我送上自己做的禮物，那時我雖然生氣，但是還是決定原諒她們！畢竟……畢竟……”

姜潤接住了她的話：“畢竟，你還是舍不得對嗎？”

姜潤見荊暮煙沉思的笑臉，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發，她聲音柔柔的：“暮煙，若是真的不舍得，那么便不要放棄，若是失去了機會，倒是才是后悔也晚了。”

“可……可若是我還是，若是她們不愿意聽我的話，還是像以前一樣？”

姜潤懂她的苦惱，若是姜暮煙主動把自己想的告訴了她們，她們依然像以往那般。姜潤仔細為她解釋道：“若是你第一次嘗試后，她們懂得了收斂，那么這種你可以繼續交往，因為畢竟你的朋友們也有家人，她們的爹爹娘親也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夠過得更好，朋友們只是孩子，出于孝順或者是畏懼吧，總是不敢反駁的，所以帶著一點目的也可以諒解……但是那種一意孤行的，把你當作工具的，你則完全不需要愧疚，直接冷臉就好！畢竟荊府的人不是隨隨便便可以讓人欺負的！”

“噗嗤……”聽見這話，荊暮煙才笑了，“阿嫂，你方才的口吻好像大哥噢！”

姜潤：“……”

荊暮煙這才告訴了姜潤今天發生的事情。

她認識那個平民朋友是一個書店的小書童，也不過十三四歲，因為家里窮，他只好出來干活，但因為酷愛學習，就求了書店的老板，說是可以少要一些錢，請讓他在這里打掃。

是以，那男孩兒就可以在此處干活整理書庫，也可以順便讀書了。

有一次，荊暮煙想在這里查找一本地方游記，因為派了身邊的侍女出去問了好幾次都沒有消息，她只好親自出馬了。

然后她便聽見這男孩兒結結巴巴特別小聲在角落里誦讀著一段文言，當時荊暮煙忍不住笑了，倒不是嘲笑，而是覺得有趣，誰知那男孩兒自尊心受到打擊，然后找荊暮煙質問。

當時男孩兒還不曉得荊暮煙的身份，兩人還差點打了起來。

“當然他打不過我，”荊暮煙似乎想起了什么，她低聲道：“盼盼他很瘦，可能是家里沒什么好吃的，越發營養吧，我有時候瞞著娘說是出去看字畫買書籍，但偶爾會買了好吃的哈盼盼一塊兒吃，他只以為我是個讀書人家的普通小姐，相處起來還算自在，我倆也總是能聊到一塊兒……后來他知道了我的身份，就不肯再和我說話了，我今天去找他就是解釋，誰知碰上我娘……”

荊暮煙臉上出現了煩惱。

“所以，你就和你娘吵了起來？”姜潤輕聲問。

荊暮煙點頭：“她竟然還要讓人把盼盼給關起來，要不是我鬧著說要離家出走，盼盼可能已經被關進牢里了……”

姜潤懂得這種心情，不被理解的痛苦，她問道：“那，你以前有和你娘提起過這件事嗎？就是你在外面交了一個朋友。”

姜暮煙搖頭，有些手足無措：“沒有，因為……因為我怕娘知道了，我就沒有可以聊天的人了，雖然阿嫂你也很好，但是……”

聽見她懂事的話，姜潤笑著搖頭：“阿嫂知道。但是你娘不知道啊！她以前從來不知道盼盼的存在，再加上盼盼是個男子，而暮煙你以后是要嫁人的，你娘見到了自然會生氣。但是你想過沒有，若是其他人家的娘看見了可能早把對方給偷偷處置了，不留一點痕跡，但是你娘很善良，她只是把盼盼趕走了而已。”

荊暮煙還是有些不理解：“明明我們家可以幫助盼盼的……為什么要選擇懲罰？這樣一點都不近人情。”

聽見她幼稚的話，姜潤心里笑了，解釋道：“因為原因在你，若是你提前和你娘說了，她沒準兒會考慮一下，幫助盼盼在書院里找一個位置，但是，因為你太沖動了，你娘被你氣慘了，自然也要遷怒于盼盼了！”

“而且，你娘還要考慮到你的名聲，若是被奇談人家的人在路上看見了，你和陌生男子一處，肯定會嘴碎的到處傳播，哪怕背后有荊府為你撐腰，還是不利于你以后的出嫁啊！”

荊暮煙不屑道：“又是嫁人！我才不要嫁人，嫁人了總是要受氣，還要干活！”荊暮煙看見了面前坐著一個剛剛嫁人的夫人，頓時懵了，知道說錯了話，連忙解釋。

“阿嫂！我……我不是說你，不是這個意思，而是說嫁人這件事情我并不是很喜歡，我寧愿一輩子呆在娘身邊。”

“可是你阿娘總會老的，暮煙，你還是要找一個未來可以陪伴你的人。”姜潤低聲道，知道可能是因為二叔的原因，讓荊暮煙對婚姻不抱希望，聽說這次二叔回來帶回來一個很漂亮的女人，為家里又添了一口人。“

正好，可以以此為借口，姜潤開始用李氏溫情道：“暮煙，你也知道二嬸的處境并沒有以前那樣好了。你沒有親弟弟，所以以后繼承你們二房的人很有可能是姨娘的兒子，盡管有養在你母親身邊的，可總是比不上你千分之一……你阿娘還指望著你呢！你忍心嗎？”

荊暮煙又想哭了，姜潤在她哭之前連忙道：“只要你乖乖聽話，你娘便欣慰了。況且，這件事說起來也很容易解決的，只要方法對了。”

荊暮煙見事情似乎還有轉機，扶著姜潤的手撒著嬌：“阿嫂……阿嫂！你告訴我，該怎么辦嘛！你肯定有辦法的，我大哥都說了，阿嫂你最聰明了！”

“？”姜潤納悶：“夫君何時告訴你的！”

荊暮煙發現差點說漏嘴了，開始岔開話題，繼續催促。

姜潤只好道：“其實也很簡單，重點就在你娘。但是你要首先向你阿娘道歉，承認這件事是因你而起，你做錯了，并且以后不會隨隨便便交友，還會主動告訴她。然后等你娘不生氣了，一切就好辦了……”

荊暮煙高興得大叫一聲。心頭大石終于落下了，怎能不輕松。

“好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何夫君會如此說？”姜潤也不打算委婉了，反正荊暮煙這個小話簍子肯定也不吃那一套了。

明明她和夫君不過想出了兩三日，總共也沒說過多少話，他怎會這樣說？難道是說自己耍小聰明？自作主張？

她開始回想自己有什么自作主張的行為……對了，錢緣一事也算，讓他開店就更算了。莫非荊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姜潤想到這里，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誰知荊暮煙笑嘻嘻道：“大哥說阿嫂你是大智若愚，讓我學習學習。”

這話從何處來？

“你大哥為何知道你的事，他不是在軍營練兵嗎？”姜潤沒好氣道：“莫非你那個盼盼的書店在軍營？”

荊暮煙好笑著搖頭，解釋道：“不是，盼盼和我一般是在大街上的餛飩店聊天的，剛好我大哥和朋友去酒樓吃飯，看見我娘的馬車，以后我在外面遲遲不肯上去，就發現出了問題了，然后就把我給綁著弄回來了！”

“真綁？”姜潤不由乍舌。

荊暮煙點點頭，見姜潤臉上不可置信，嘿嘿一笑：“騙你的啦，是大哥哄我家里有事，還是很重要的，我以為……所以就連忙跑回來了，也忘記和我娘吵架了！”

原來如此，所以方才荊暮煙才會生氣地追著荊烽跑。

若不是如此，可能荊暮煙還在那里據理力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