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猛烈的推力讓我醒了過來,我環顧四周,仍然是一片黑暗,但我隱約感覺到這是一個狹小的空間,而這個空間里還被塞得滿滿的。
哦,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自己應該是在高鐵的某個膠囊車廂里,當然,這是個行李車廂。剛才那一下推力就是啟動時的加速度,這個速度會在真空的管道中一直保持下去,直到終點。
不過我記得以前坐跨國高鐵的時候推力好像沒這么明顯,只是跟汽車加速時的推背感差不多,也許是因為坐人的客艙會增加許多緩沖裝置吧。
總而言之,我現在是在前往上海的高鐵上,再熬七八個小時,我就回到祖國了。
可是,回國以后怎么辦?先去報警?還是先去看妻子女兒?按說應該先報警,不過按照我現在的能量狀況,恐怕等解釋清楚如此復雜的前因后果,也就熬不到見妻子女兒了,而她們還處在那個安老師的威脅之下,更何況妻子還重病在床。
我知道,腦人的能量供應是根據每個人的身體狀況來配置的,需要非常艱深的生物研究。我不了解中國在這方面的研究做到了哪一步,我擔心的是,就算針對我的能量補給能被配置出來,那也需要很長時間,我的大腦恐怕堅持不到那一天。
所以,還是先去看看妻子女兒吧,然后再把自己的經歷寫出來,作為搞垮查爾斯他們那個 FL企業的證據,也就死而無憾了。
我的腦子很不舒服,被強大的射線掃描了兩次,再加上膠囊車廂的密閉空間里空氣很不好,搞得我渾渾噩噩,麻木不仁。
但是我不想動用體內的制氧裝置,因為那需要消耗更多的能量。我提醒著自己,在這最后的時刻不能垮掉,于是哼著一首老歌,昏昏睡去。
能不能徹底地放開你的手
敢不敢這么義無反顧墜落
墜入黑暗中
墜入泥土中
的海闊天空
就讓我來次透徹心扉的痛
都拿走讓我再次兩手空空
只有奄奄一息過
那個真正的我
他才能夠誕生
那才是我
那個發光的
那個會飛的
那個頂天立地的
那才是我
當我一微笑
所有的苦難
都灰飛煙滅
過了很久,又是一下猛烈的撞擊讓我清醒了過來,我明白這一下應該是制動,終點站到了。
膠囊車廂還在徐徐向前滑行,最后停了下來,車門徐徐打開,一只巨大的機械手伸進來,把我與其它行李一件件地提取出去,放在一條長長的傳送帶上。
既然準備先不報警,那我就得找個機會溜掉。行李提取中心機器人來來往往的倒也不少,但是像我這樣突然從傳送帶上站起身來就走的話,未免也太過突兀,還是找個沒人的地方消失吧。
這種跨國的高鐵站檢查還是很嚴格的,不要說人,就是機器人想蒙混過關也很難,更何況我這種缺腳斷胳膊的狼狽樣子。但是別忘了我還有一個優勢,就是我會飛。
盡管翅膀在直升機和警車的打擊下已經殘缺不堪,但是飛起來還是沒問題的,而且我還要靠它來飛過上海到濱海市三百多公里的距離。
因此,只要給我一片天空,我就可以飛出去。更何況,由于時差的關系,現在正是上海的深夜,我不會太扎眼的。
可是,天不遂人愿,傳送帶的整個過程都是在室內,經過一個大廳又一個大廳,最后把我們這些行李送到了一個巨大的行李架邊上。通過掃描行李上的標簽,機械手把我們抓起來,擺在相應的空格里,空格上方有液晶屏顯示行李主人的名字,等在旁邊的旅客就可以直接提走。
我心急如焚,整個過程我都沒找到離開的機會,怎么辦?眼瞅著一個健壯的小伙子走過來就要拎行李,一看是我,趕緊拿起我身上的行李標簽看了又看,對隨后過來的一個嬌小的女孩子說:“怪了,咱們的行李箱怎么變成了這么個怪東西?”
“這是什么?”那個女孩子伸頭看了看,“好像是個折疊的機器人。”
“啥破機器人?你看這腳都沒了,胳膊也斷了,這不是偷換行李嗎?這年月怎么還有這種人?”小伙子有些光火,聲音也大了起來。
雖然被罵破機器人讓我不爽,但確實是我偷換了行李標簽,人家自己的行李搞不好還滯留在伯利奇呢,我心里有些愧疚。
小伙子想把我拎起來放在地上,但是份量比他想象得沉得多,只好罵罵咧咧地扯下我身上的行李標簽,在女伴的勸說下向行李問詢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