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臉對臉，依然先相面。
而這次相面的時間明顯比給第一位先生相面的時間長了許多。
這位先生被樊樹看的有些發毛，就像在石棉瓦生產車間里住了一宿似的，渾身不自在，正要說話，樊樹先開口了。
“咱們還有繼續面試的必要嗎？”
這位先生很茫然：“啥意思？”
“您不合格啊！”樊樹遺憾的攤了攤手。
“哪不合格？”
“您長的不合格！”
說著，樊樹還很“體貼”的捏了捏自己的顴骨位置，又抹了抹自己的眼角。
而這兩個地方，算得上是第二位先生臉上最大的特點了。
顴骨高，三角眼，稀疏的眉毛和胡子，尖尖的下巴，用那些神棍相師們的術語來說，這就是個尖酸苛刻不討喜而且還小肚雞腸的面相。
可是，這話怎么也不能當面說啊！
這位先生立刻就發怒了，臉色陡然變化，指著樊樹的鼻子：“我抗議，你這是以貌取人，是對我的侮辱，你們聘用老師要的是學問，是才華，是能耐，是不是？那你管我什么長相干什么？”
樊樹雙手向下壓，一副語重心長的惡心樣子：“冷靜，冷靜，您稍安勿躁啊，聽我說。其實我也知道，以貌取人是不對的，可是我也沒辦法啊，我們招的是老師，是一個每天都要面對祖國稚嫩小花朵的重要崗位，他們需要關懷，需要呵護，需要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更重要的是要有一個愉悅的心情，而平心而論，您自己說啊，要是每天看著您的這張臉，他們能開心嗎？肯定開心不起來吧，而他們不開心，就不會有興趣去努力學習，不努力學習呢，就不會有出息，不會成為我們大洪國未來的棟梁之才，那樣一來……哎呀，我罪過可就大了，往小了說是耽誤孩子們的一輩子，往大了說這不就成了給國家拖后腿嗎？所以……”
“哼！荒謬！荒謬之極！”
這位先生已經沒耐心繼續聽下去了，不等樊樹把話說完，他就一甩袖子，氣哼哼的轉身走了。看樣他是真的氣壞了，走出門口的時候還特意回過神來往地上啐了一口。
“呸！”
樊樹搖搖頭：“相由心生啊！這素質，哎……”
他搖頭的同時，剩下的那位先生也一個勁兒的跟著搖頭，扼腕嘆息的模樣。
別看他這個樣子，其實他心里挺高興的，來面試的一共三個人，另兩個都被打發回去了，那也就是說，這個老師的職位非自己莫屬了啊！
這時，樊樹來到了他的面前。
依然是相面。
嗯，這位先生的相貌沒得挑，雖然不是那種玉樹臨風讓人一看就怦怦心跳的類型，卻也端莊有度。而且從他的眉眼之中可以看得出來，這人不蠢，沉穩中透著那么一股子機靈。
“先生都學過哪些書？”
“苦讀近四十載，雖然沒什么大成就，但是諸子百家也都有所涉獵。”
“哦，不錯！不錯！”樊樹撓撓頭，忽然問道：“武學呢？”
“武學？還要考武學？”這位先生愣了一下。
“當然啊！”樊樹理所應當的點頭：“您應該知道的，您要教的這些孩子都是練武的，您想和他們打成一片，最起碼得和他們有共同語言吧？如果您講文，他們講武，說都說不到一起去，那怎么能長治久安實現教室里的一團大和諧呢對吧？”
先生一笑：“哦，這么說倒也有理，我雖然從文，卻也練過武，級別不高，二品中的水平！”
“二品中？”
這次輪到樊樹詫異了，再次打量了一下這位先生，看他文質彬彬溫文爾雅的樣子，嘿，看不出來啊！
先生點頭，成竹在胸的樣子。
“能證明一下嗎？”
“好吧！”
這位先生也不含糊，右手臂舉起，也沒見他怎么用力，就是手掌往下輕輕一切，他面前的桌角就應聲而斷，如同刀切一般。
這程度……嗯，他說他二品中可能都有點謙虛了，瞧這意思，他練武練的應該有年頭了，說是二品上也能有人相信。
樊樹傻了，瞪著眼睛，嘴巴微張，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先生面帶微笑：“獻丑了！”
卻不曾想樊樹眼睛都紅了，嘴角向下，似乎快要哭出來了：“我的天啊，我的天啊，為什么會這樣，桌子啊，我的寶貝桌子啊！”
先生懵了：“怎么？怎么了？這桌子……”
樊樹根本不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兩眼失神：“這這這……這可如何是好啊，這可如何是好啊，這讓我怎么交代啊！天啊！”
先生更懵：“你說清楚，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樊樹扭頭，看著他，伸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你，我，還有這村子里的所有人，我們全都加在一起都不如這張桌子值錢啊。”
“啊？不能吧！”
“呵呵！”樊樹一聲慘笑：“你知道嗎？這張桌子乃是村中第一代先祖來到此處之后親手打造的，它見證了先祖的人生，也見證了咱們村子這數百年來的風雨滄桑，是歷史的見證，同時也是全村公認的至寶，是要把它一代一代又一代的傳下去，讓后輩們永遠牢記先祖創業的艱辛，可是，可是現在……它毀了，咱們村里的見證，不存在了！”
“哎呀，哎呀，嘿……”
先生也急了，急的直跺腳：“這么重要的一張桌子你怎么不早說啊，但是……也不至于不存在吧？它就是一個角斷了，把它接回去應該就行了吧？”
“呵呵！”樊樹繼續慘笑：“你看它是一張桌子，可它又不是一張桌子，而是一種傳承下來的精神，精神啊，你懂嗎？精神斷了還能接回去嗎？完了，完了，完了……”
樊樹又開始循環不斷的碎碎念了。
這下，先生坐蠟了，搓著手轉著圈。這還沒怎么著呢就闖了一個天大的禍，還工作？呸，不被人打死就很不錯了。
不行！此地不能久留，趁著沒有第三個人發現，得趕緊跑！
這位先生也是個當機立斷之人，打定主意之后就立刻付諸行動，甚至沒和樊樹打招呼，便是二話不說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