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月夜出逃
- 銜刀萬里
- 真的困
- 5005字
- 2019-12-01 20:11:00
月色如水,平添了一份凄美之意。
世界又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寂靜的讓人害怕。眾人將丁勉團團圍住,卻并不著急動手,不知是畏懼丁勉手中的快刀還是想從心理上驕縱對手,使對手心生焦急,露出破綻,從而伺機而動。丁勉久經(jīng)戰(zhàn)陣,轉(zhuǎn)眼間便識破了幾人的圖謀,心下不覺對幾人暗生了幾分敬意。“敵不動,我不動。”這是一場無聲的戰(zhàn)斗、心理上的廝殺。
對峙良久,金發(fā)長老有些按捺不住,率先發(fā)難。輕喝一聲,欺身前來。身形之快,連丁勉也是大為意外。只見金發(fā)長老手做掌勢,向著丁勉胸口襲來。丁勉識得此掌雖說疾出如風(fēng),但來勢漸緩,乃是誘敵的虛招,于是將計就計,提刀相對,卻轉(zhuǎn)瞬刀鋒一轉(zhuǎn),向著另外一只手砍去。接著便是“叮、鐺”兩聲金屬碰撞的聲音,只見金發(fā)老人左手袖中沖出一枚袖劍,刀劍相交,火光飛濺。而此時其他三位長老也已動身襲來,雖身形輕盈,下手卻甚是狠辣,盡是殺招。丁勉不敢怠慢,刀劍相交之際,迅速回刀護住周身。刀風(fēng)凜冽,將周身護的滴水不漏。
丁勉眼下穩(wěn)住身形,只取守勢,雖說是面對四人,可卻感覺四面之下每一面似乎都有兩人向自己攻擊,大體這就是這陣法精妙之處,個人之間相互倚靠,無論自何處看去,皆有兩人相待。一時之間,丁勉也察覺不出這陣法有何破綻,只得盡力維持。心下暗自慶幸道:“還好只此四人,如果今天五人齊至,自己著實沒有什么勝算。”丁勉亦不愧是久戰(zhàn)成名的高手,面對四人夾攻,也是不落下風(fēng)。一時之間,四人也拿丁勉是毫無辦法。
百招過后,丁勉察覺出一些端倪。眼前四人并非全是盡力出招,而是其中兩人虛招誘敵,另外兩人則伺機痛下殺手,著實的陰險毒辣。這四人三人中皆是近身功夫,配合上可謂天衣無縫,只有這金發(fā)長老使用一柄長劍,兵刃與拳腳之間,難免有些嫌隙,這也許就是破此陣法的突破口。
相斗之間,只見紅衣長老一拳虎嘯而來,那紅衣長老體態(tài)微胖,身材也算不得高大,但拳風(fēng)確是剛猛異常。一旁的青衣長老則以鐵爪攻其下路,丁勉識得此為誘敵之法,并不相接,只是輕身相避,而將渾身內(nèi)勁運至刀身,向著金發(fā)長老快刀橫掃。褐衣長老見此刀有如猛虎下山,蛟龍出海,不敢硬接,只得急急后撤。快刀奔騰而至,金發(fā)長老如若硬要抽身,只怕不及,當(dāng)即舉劍橫檔,只覺虎口一麻,長劍跌落在地,而人竟向后飛出一丈有余,一條左臂癱軟變形,想是盡皆斷了。
其余三人皆是駭然之色,面前觀戰(zhàn)的成是非也是驚的睜大了雙眼,他多年前曾與丁勉交手,那時丁勉雖說刀法奇快,可內(nèi)力卻沒有這般雄厚,而如今丁勉竟到了以氣御刀的境界,原以為憑著這五形大陣,縱使只有四人在此,可皆是當(dāng)世的一流高手,制住丁勉想必不在話下,終究還是自己輕敵了。成是非向著身后的藍衣大漢使了個眼色,隨即出來兩位大漢將金發(fā)長老匆匆抬了下去。
“哈哈哈,丁大俠刀法驚奇,武功蓋世,真是可喜可賀啊。”成是非收起驚懼之色,迷人的微笑又爬上了他的嘴角。
“你也不必假言恭維,今日若不是你輕敵,只用這四位長老運用這五行陣法,露出些許破綻,我又怎會輕易破陣?”丁勉此言非虛,若是再加一人,看似只多一人,可相互之間,左右皆可相互扶持,則四面之下,恐怕皆有三人相向,自己自保尚且吃力,又怎會識出破綻,破了此陣。
“成某自釀苦果,今日我來會會這司命刀客。”成是非一改笑顏,飛身進入戰(zhàn)局。余下三人穩(wěn)住心神,自三面再次襲來。
只見嘩的一身,鐵扇忽的打開,直取丁勉咽喉。其身形靈動,出招之快,比之丁勉也不遑多讓,丁勉提刀撥開,不敢硬擋。并非實力不濟,心下生懼,只是三面之下還有三位高手,硬接此扇,必定后背空虛,為敵所乘。他依照舊法,仿佛于全身罩了一張刀網(wǎng),一時之間,三位長老皆是進不得身。可成是非畢竟不是金發(fā)長老,鐵扇用的虎虎生風(fēng),開合之間,變幻無窮,一扇接著一扇,根本不給丁勉喘息的空間。
丁勉心生顧忌,不得全力迎戰(zhàn)成是非,只得勉強招架。得想辦法先解決這后顧之憂,可相斗之間,三位長老卻陡然變陣,合力一處,與成是非雙面夾擊丁勉。丁勉暗自叫苦,成是非卻加緊攻勢,直擊丁勉各處要害,而另一邊的三位長老則與之呼應(yīng),伺機而為。丁勉久戰(zhàn)之下,全無之前應(yīng)對自如的模樣,眼見不支。
伴隨著“乒乓”幾聲聲響,只見丁勉身形一卷,刀風(fēng)磅礴,剎時掠地而起。照著身下四人當(dāng)頭便斬。四人有如雷擊一般,匆匆避開。
刀風(fēng)沖刷而下,只聽的“嘩啦啦”的幾聲,幾丈之外的一顆百年老樹竟被刀風(fēng)當(dāng)中砍成了兩半,而地上則現(xiàn)出了深足盈尺的裂縫。
四人并不打算讓丁勉稍作喘息,避開這一刀之后便又如餓狼一般上前撲殺。丁勉這一刀之下,雖然稍許喘了口氣,更重要的是將這四人置于一旁,除去身后之憂。可這四人乃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身形步法一點不顯凌亂,丁勉心知若不短時取勝,又難免會落入重圍。成是非好似看出丁勉心中所慮,玄鐵扇疾速而至,直擊丁勉面門,其他三人卻并不著急,拳掌之間頓挫有秩,并不貪快,顯是留有后手。丁勉微微側(cè)身,躲過鐵扇,轉(zhuǎn)身橫腕,揮刀斬向成是非腰際,成是非不敢以扇相接,掠地后撤。可刀身行至一半,卻猛然回轉(zhuǎn),適才一刀是為虛招,真正的意圖乃是右手邊的紅衣長老。丁勉一時無法擊敗成是非,需快刀斬亂麻,剪其羽翼,除去左右三人。不然時間一長,自己畢竟獨木難支。
三位長老見識到了丁勉的手段,心里都提高了警惕,是以并不貪快,一則畏懼丁勉快刀,留有后手,二則左右輔助成是非,尋找破綻,伺機而動。一刀襲來,紅衣長老心下早有戒備,腳下生風(fēng),掠地而起,只見他轉(zhuǎn)身出拳,一股氣浪自上而下,有如山崩地裂轟然而來。丁勉心下一驚,他只道這紅衣長老內(nèi)功修為甚是高深,卻不想會有這等神威。丁勉以氣御刀,向上反撩,稍減其勢,同時急急后撤,撤出足有三丈之遠。
“轟隆”一聲,只見雪花飛濺,升起一團雪霧,方圓足有兩丈之余,紅衣老人修煉這路拳法二十余年,早年一直不得其法,近年來隨著自身內(nèi)力修為的積攢,神功似乎水到渠成,得以大成。當(dāng)下丁勉覺得四周熱氣蒸騰,不知這團雪霧是飛濺出的雪花,還是為這醇厚拳芒所融的水汽,頓時心生寒意,自己似乎也是有些輕敵了。不及多想,霧色方起,一柄鐵扇便如電而至。成是非趁著霧色,橫飛而出,手中鐵扇急速旋轉(zhuǎn),赫然被當(dāng)做了一柄短劍,在身前織起劍花朵朵。丁勉刀出如龍,電芒繚繞,后發(fā)先至,與之相迎。兩者相撞,火星四濺,寒星點點。你來我往之間,煞是好看。兩人龍虎相遇,誰也不得輕易抽身,而三位長老則借著兩人相斗之際,將丁勉團團圍住。
三位長老加入戰(zhàn)局,形勢急轉(zhuǎn)而下,丁勉瞬間只得抽刀回身,只取守勢。丁勉苦苦支撐,百招以后,漸感心力不濟,暗自叫苦:“今日恐怕要交代在此處了,只是不知這鬼醫(yī)逃走了沒有?”成是非笑容漸起,此等情形,丁勉今日是插翅難逃。
“干什么的,停下,快停下。”丁勉叫苦之際,遠處西南方向的一群藍衣壯士人頭攢動,聲音嘈雜,火光交相跳動,雜亂無章,頓時亂為一團。只見一匹高身長腿全身血紅的神駒向著西南方疾馳而去,一人披著一件黑色斗篷,低身跨于馬上。幾個藍衣壯士不及阻攔,追著大馬高聲大喊。再看地上,近十具尸體凌亂交錯,這些人弦上之箭尚不及發(fā)出便已斃命。丁勉心中大悅,知是鬼醫(yī)。當(dāng)下一變之前的守勢,向著周邊四人疾攻。刀芒通明,一刀快似一刀,向著四人不停招呼。
成是非知是大事不好,無心戀戰(zhàn),一邊招架一邊向著左右急道:“你們?nèi)怂偎亳{馬去追,別誤了大事。”三人心領(lǐng)神會,便欲撤出。可丁勉怎會讓他們輕易前去,他并無心于成是非相斗,調(diào)轉(zhuǎn)刀鋒,向著三位長老索戰(zhàn)。
“你的對手是我,怎么?想逃么?”成是非怒氣上竄,心中焦急萬分,搶在丁勉身前,死死攔住丁勉。手中鐵扇張合有序,并不慌亂,出手更是一扇快過一扇。丁勉心知成是非修為深淺,不敢輕敵,兩人便又纏斗起來。
三位長老見此不敢再作停留,當(dāng)下翻身上馬,帶著一干人等,向著西南方向追了上去。
丁勉不知鬼醫(yī)有何應(yīng)敵的手段,心下?lián)鷳n,見此三人駕馬前去,更是焦急。隨即賣了個破綻,引著成是非來攻。反手刀身上撩,強逼成是非后退躲避。這一刀之下,一道雪幕飛速而起。片刻之間,成是非只聽得空中傳來四個字“后會有期”,幕落再看,丁勉已是搶的一匹快馬,去的遠了。成是非如夢初醒,心生悔意,方知那一刀上撩并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撩起這道雪幕,脫身后撤。成是非心明手急,當(dāng)下飛身上馬,令留下的這些手下將金發(fā)長老先行護送回總教,對陣丁勉這類人物,多這一二十人也是無用,不如將其盡數(shù)潛回總教。之后便快馬加鞭,疾行追去。霎時間,只見四波人馬在林間小道相互追逐,蹄聲奔騰,有如洪雷。
丁勉自脫身,內(nèi)心如焚,但受制于馬,雖內(nèi)心焦急也無大用,只得沿著林間的馬蹄印奮力追趕。好在還能聽見遠處大隊人馬的動靜,知是落下不遠。
快馬如風(fēng),二十里的路程轉(zhuǎn)瞬即到,丁勉望著不遠處的山神廟,卻發(fā)現(xiàn)前方蹄印一字向前,并無雜亂的跡象,且入廟之處了無痕跡,心想:“大是鬼醫(yī)在追兵之下,情勢緊急,未做停留。”時下稍一遲緩便加緊腳步向著前方追去。此去行了近十里,便聞前方萬馬奔騰之聲漸漸清晰,想是快要追上了,丁勉臉上泛起一絲微笑,但笑容卻稍作停留就褪了下去,一雙劍眉又緊緊鎖起,原是前方追逐之聲緩緩的消失了,丁勉心下生疑:“發(fā)生什么事了?難道是鬼醫(yī)他們被追上了?”丁勉略加思索便勒馬轉(zhuǎn)身,隱于林中。丁勉擔(dān)憂鬼醫(yī)被擒,若是平白沖出,打草驚蛇,恐無益于進行施救。當(dāng)下棄馬,運起輕身功夫于林間穿梭。不多時,便聽見嘩嘩流水之聲,之間夾雜著雜亂的馬蹄聲和眾人的嘈雜聲。丁勉藏身一顆大樹之上,一視之下,只見得前方一方斷崖,崖抖水急,岸邊現(xiàn)出一片空地,三個銀發(fā)長老正焦急的向下查探,身后五六十名布衣大漢騎在馬上,不知所以。
紅衣長老左右看了看身邊的青衣長老和褐衣長老,疑聲道:“馬蹄印到此便斷了,難不成真的是馬行的太急,掉下去了?”三人之間,目光逐一相交,青衣長老略加思索說道:“我看周邊和對面崖岸之上并無痕跡,難不成是飛過去了,我們可是一直追著來的啊,這一個轉(zhuǎn)彎,人馬皆不見了,這不是飛過去了,便是掉下去了,若是真的如你所言,我們這罪過可就大了。”青衣長老一邊說著一邊搖著頭。
紅衣長老眉頭一展,大聲說道:“飛過去了?這兩岸之間少說也有二十余丈,別說是騎著馬,就是施展輕身功夫,能躍過去么?何況這鬼醫(yī)還帶著個孩子。唉,這……我們該如何向教主交代啊?”
褐衣長老聽兩人如是說,心中也是沒了辦法,向著眼前的二位安慰道:“你們兩個也不要胡亂猜疑,此事也是蹊蹺,我看還是待成右使到了再作商議吧。”
兩人相互一視,齊齊的深嘆了一口氣“也只好如此了。”
丁勉見此情形,心中已覺不祥,又聽的三人如此說,更是亂了心神,心臟撲撲亂跳。越是事態(tài)緊急就越要冷靜,丁勉深吸一口氣,忖道:“我且靜觀其變,待成是非前來,若真如他們所說,眼下便是殺人地,死了也要拉上他們做墊背的。”丁勉做好了打算,潛身樹上,虛位以待。可一直等了近半個時辰,也不見人影,崖邊幾人又重新開始爭吵起來。丁勉也是等的心里發(fā)毛,不耐其煩。突然,丁勉像是被冰凍了一般,只覺得渾身冰冷,四肢都有些木然,全身仿佛僵住定在原地,心中萬般思緒:“成是非行事周密謹(jǐn)慎,與我又相離不遠,怎會遲遲不到,鬼醫(yī)并沒有死,定是藏在了山神廟中,成是非也是追到了山神廟中,是以遲遲不到。”又想:“不對,我方才看那入廟的小路上并無任何痕跡啊?這些人一路追著鬼醫(yī)而來,怎會無人駕馬?不管了,先去山神廟瞧瞧再說。”丁勉剛有如此想法,瞬間自己便推翻了。這些疑惑,看來只有到了山神廟才能弄清了。
丁勉悄悄撤去,又輕身于密林中穿梭,行不多時,跨上方才所棄駿馬,馬不停蹄,風(fēng)馳電掣般向著山神廟行進。
月色悄然行至了西邊,想時辰已是過了寅時了,丁勉看了看天上的明月,知是天快要破曉了,他加緊步伐,頃刻之間便到了山神廟。月色之下,將這座破落的山神映襯的有些陰森恐怖,丁勉來不及想這么許多,勒住韁繩卻發(fā)現(xiàn)了入門路上的幾條足跡,丁勉心下一驚,怕不是是被成是非捷足先登了,擔(dān)心鬼醫(yī)他們安全,翻身下馬,疾行而入。
這處破廟荒廢已久,大門早已不知所蹤,周遭的墻壁也早已塌了一面,。丁勉入的里面,見得屋頂早已破的一個大洞,風(fēng)雪自各方灌入,與廟外也無多大區(qū)別,風(fēng)聲吹入,呼呼作響。當(dāng)面可見殿上塑著一尊金甲山神,左右個安放著一個判官,腳下踩著一個小鬼,怒目圓睜、兇神惡煞。側(cè)邊散著一個露著棉絮不知多久的蒲團,廟中用于供奉的案幾、器皿等一應(yīng)物品也都早已不見。丁勉握緊手中快刀,腳步輕盈下來,左右環(huán)顧,確認(rèn)安全之后,低身喊道:“鐘寧、鐘寧、鐘寧,你在這里么?我是……”
話還沒講完,只聽“哇”的一聲,響亮的哭聲自金甲山神的腹中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