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苒？哪個夏苒？”

東子望著林豆豆怔了怔，隨即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哦了一聲，道：

“哎我想起來，就是高中時候那個豬…那個夏苒同學是不是??？你別說，你現在的樣子跟高中那會兒真沒什么差別，還是那么…那么富態，有福氣！”

他擠眉弄眼地笑了起來，賀廷安目光涼涼地朝他斜過來，他這才后知后覺地收起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哦，我胡說八道的，希望夏苒同學你不要放在心上，那個我叫…”

“今天很感謝賀先生的邀請?！?

東子正打算做自我介紹，坐在“夏苒”身邊的女生突然站起身，冷冰冰地看著他們，東子一愣，略帶錯愕地看著她，只見她拿起手提包竟是要走的意思。

“我和夏苒已經吃飽了，一會兒我們還有別的事，就先走了。”

“對，我們…我們還有事兒，賀先生，謝謝你今天請我們吃飯啊?！?

林豆豆見好友起身要走，急忙識趣地跟了上去，然而她才剛一動便看見好友突然停了下來，她再一轉眼便看見竟是那個叫賀廷安的男人伸手將人攔住了。

“林小姐，雖然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惹惱了你，不過既然你們是我帶來的，那不妨就由我送你們一程吧?！?

“不必了，我們不過吃了頓飯，還沒有那么熟。”

夏苒冷著臉，似乎對眼前的人全然失去了耐心，賀廷安臉上帶笑，狀似貌不經心地仔細審視著她，只見她握住手包帶子的手在微微發顫，那張清麗的臉上蒙著一層可以被稱作憤怒的情緒。

她在害怕，為什么？

賀廷安不解地看著她，盡管受到了她的拒絕，卻全然沒有要放行的意思。

而此時的夏苒卻再也無法用理智讓自己平靜下來，當那個叫東子的男人出現的一瞬間，過去那些灰暗的記憶就像巨浪一般將她淹沒。

被人惡意剪掉頭發在人前嘲笑的屈辱，被人拿活青蛙丟進衣領里的恐懼，被人按在校門口像牲畜一樣踢打的疼痛…

一樁樁，一件件，那些她本以為會被自己永遠塵封在記憶深處的痛苦回憶，卻在看見始作俑者的瞬間悉數鮮明了起來，她不想再看見哪怕一秒那張寫滿無恥的臉，因為她害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一些玉石俱焚的事情來。

“放開我！”

夏苒奮力將賀廷安擋著她的手一推，隨即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林豆豆見勢不對急忙小跑著跟了上去，在經過賀廷安身邊的同時她甚至略帶責備地看了他一眼。

“我靠，這是怎么了？吃炸藥桶了？”

被眼前的情形驚得目瞪口呆的東子懵懂地摸了摸后腦勺，他轉眼看著滿臉陰云的賀廷安，突然用手肘撞了撞他，打趣道：

“怎么樣，賀大公子，想采那朵胖玫瑰，還要留心她身邊的刺啊，免得扎一手血。”

“你丫給我閉嘴?！?

賀廷安理了理衣服走到座位上重新坐了下來，似乎極為懊惱。

“如果不是我很確定自己沒有失憶，我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她的殺父仇人了?！?

“哈哈，我說你小子，上次打賭輸了，要不干脆采納我的建議，穿裙子去南央大街走一圈算了，追高中時期的恐龍這種事，也就大梁那個缺德的才想的出來。”

“滾滾滾，你們一個個的都沒安好心，我那次要不是身體不舒服怎么可能會輸?！?

賀廷安不耐地解開了襯衫的第一顆紐扣，端起桌上的水一飲而盡，東子見狀也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他低頭看了會兒夏苒她們吃剩的食物，突然說：

“不過你別說，夏苒的那個朋友長得倒是真不錯，我泡了這么多年的妞，從來沒見過這么漂亮又這么帶勁兒的，要不這樣，你繼續追那只恐龍，這個小辣椒就交給兄弟我搞定怎么樣？”

賀廷安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滿臉寫滿了興奮，那股勢在必得的自信不知怎么就突然礙了他的眼。

“邊兒去，我可警告你，別給我搗亂，到時候我要是追不到夏苒，你丫的替我穿裙子跑大街上扭去。”

“放心，放心，哥們兒心里有數。”

東子嘖嘖嘴，似乎還在回味方才的一番風味，賀廷安看了他一眼，繼而轉眼看向窗外。

時過八點，外頭街道早已華燈初上，紅色的車尾燈像海獸的眼不斷翻滾在夜的浪潮中，眼前突然浮現出一雙含著水霧的眼眸，脆弱而又冶麗。

賀廷安深吸了一口氣，心想他大約要好好想想怎么完成這個懲罰了。

因為那晚的不快，夏苒一連頹喪了好幾天，盡管她一再告訴自己事情已經過去那么久了，而且她現在生活得也不錯，但是只要一想到當年自己遭受過的那些，她就止不住地感到一陣陣心寒。

有些人披著一張人的皮，做出來的事卻根本算不上是一個人。

“苒苒，你還好吧…”

自打那天過后林豆豆一直不怎么敢找夏苒說話，一來是覺得問了也不過是往事重提，讓她想起來更傷心罷了，二來則是她知道夏苒的性子，一旦遇到什么事兒就喜歡自己憋著，除非她自己想通了，否則別人再怎么擔心也只能干著急。

“哎…我沒事，對了，這是我今天新研究出來的面包，你嘗嘗，好不好吃。”

她們兩今天上早班，這個時候差不多接近下班時間了，她和林豆豆合租在一間舊公寓，她忙完后廚的收尾工作后便坐在前廳的卡座里等她下班。

林豆豆見她臉上似乎沒有前幾天的那股陰沉，心底不由地松了口氣，她一邊解開圍裙一邊擠到她邊上坐了下來。

“唔~好吃，太好吃了！這是我們店要賣的新品嗎？”

林豆豆拿起一塊面包吃得嘖嘖有味，吃完忍不住又拿了一塊，夏苒搖了搖頭，說：

“不是，是我自己瞎研究的，我總覺得總部的配方有點膩，做出來的面包口味不夠清爽，所以自己嘗試著改進了一下?！?

“苒苒，你太厲害了，我覺得你做的這個比總部給的配方做出來的好吃多了，又軟又香，而且一點也不齁嗓子?！?

聽彎林豆豆的夸獎夏苒抿唇笑了笑，大概是覺得她夸張的樣子有些可愛。

她低頭看了眼手表，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便準備收了東西回去，誰知她剛準備將面前裝面包的袋子收起來，身后突然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不好意思，雖然有點冒昧，但是如果我說我想嘗一下你做的面包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