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知吾覺得有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緊接著便聽見老辛的喊聲：“陸上飛，回來了？今兒個生意咋樣。”

稍過了一會兒，陸上飛的回答也傳了過來，仿佛就在耳邊：“唉，白忙活了一天。”

“袁知吾在你房間，可能睡著了，你多敲一會兒門。”

“知道了，謝謝。”

是時候回去了，袁知吾心里想。他最后看一眼呂雙的尸體，把她的雙眼合上，又按照剛才的姿勢擺好。低聲說了一句，既告訴呂雙，又告訴自己——“你放心去吧，我給你報仇。”

他將那根鐵絲扔進河里，把窗戶從外面虛掩。又鉆回1320房間，正好聽見陸上飛開始敲門。他沒有立刻去開門，而是將被子一抖，衣服掛好，在被子里躺一下，壓出來一個窩，才踢著拖鞋去開門。

陸上飛拎著盒外賣進了屋。

袁知吾的衣服掛在門邊的穿衣鏡旁邊，上面還染的有血，陸上飛反手鎖門的時候看見了。他先驚看了袁知吾一眼問：“怎么有血，你受傷了？”

“不是我，一個老鄉，今天剛認識的，”袁知吾說：“就住在隔壁，下午被人殺了。”說到這，袁知吾悲從心來，戀愛的感覺來的很快，去的也突然。

陸上飛很是吃驚：“我艸，前天晚上一個，今天下午又一個。這酒店是不是風水不好？”

他坐下來，又問：“這是黑店？”

“別瞎說。”袁知吾苦笑了一下，打開飯盒，里面只是簡單的揚州炒飯：“這也太素了。”

“不是我買的，剛才在門口，老辛給我的。”

袁知吾給陸上飛講了呂雙的事，又問他，在外面跑了一天，有沒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奇怪的事，特別是，有沒有遇到過又高又壯的男人。

陸上飛說，他出門沒多久就困的不行，先在一個公園里瞇了幾個小時，忙了一下午，著實跑了幾單。可能是因為太累，天擦黑的時候又困了，本來想回來睡覺，沒忍住，坐在街頭椅子上就打瞌睡，睡了一會兒，精神好了才回來。

既然提到殺手，陸上飛就問：“呂雙的死，會不會也是殺手干的？”

“之前的殺手，我見過三次；今天的這個，我好像也看見背影了。不像是一個人。”

“那，你跟一卦仙見過的兩次，和昨天晚上那一次。是一個人？”

陸上飛這么一問，袁知吾忽然好像想起點什么。第一次，他從正面看見殺手；第二次，他跟殺手追逐，前后都看了一遍；第三次，他只看見了那個殺手的背影。除了第二次，剩下兩次都沒看全。當時，他直接默認那就是一個人。不過現在想起來：雖然第一次和第二次眼神差不多，但是，三次體型倒都有些差別。

難道，殺手有很多個？

或者說，是個組織？

也不對，在那個巷子里，殺手用車撞他的時候，他絕境之下與殺手對視，對殺手冰冷的眼神記憶深刻。后來在迷宮里，他又與殺手追趕，最后確認了眼神，絕對是同一個人。

那也就是說，殺手有一種偽裝的本事，可以改變自己的體型。

這猜測有點大膽。

袁知吾不敢相信，自己惹上了一個什么樣的怪物。

陸上飛忽然說：“呂雙會不會也是殺手的七個目標之一。”

“那不可能，殺手的下一個目標是你。”袁知吾脫口而出：“朱警官的信說的很清楚。”

“朱警官有可能被人蒙蔽了。”陸上飛說。

按照陸上飛憨憨地性格，他可能真的是這么想的，覺得朱警官是被人蒙蔽了。但他這句話同樣也可以理解的很復雜——其實他認為朱警官是騙了袁知吾，只不過疏不間親，他只好委婉地提醒袁知吾一下，朱警官說的話，也不一定都對。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陸上飛的這句話對袁知吾屬實起到了提醒的作用。

袁知吾意識到問題所在，不得不對這件事情多想一點。

其實，與一卦仙那天晚上的深談里，一卦仙也透露了一個重要的信息——殺手的第二個目標，名字是兩個字。

呂雙的名字，自然是兩個字。

呂雙說她能聽懂寵物的語言，所以開了個寵物店。當時，他只是覺得這是玩笑之話，或者是她用了夸張的手法。現在看起來：如果是真的，呂雙也就有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能力。這符合昨天他總結的，殺手目標特點之一。

另外還有一點，他們幾個，都是被動的原因住進了這個酒店。呂雙雖然是自己交了錢，但畢竟是經由出租車司機死皮賴臉的推薦，也可以說不是她自己的選擇。

那么，做個假設——呂雙，就是被那個殺手干掉的。

如此一來，天黑的時候，他看到的那個背影，就是殺手；

殺手有改變自己體型的本事；

朱警官說的沒有錯——殺手在前天晚上殺掉一卦仙之后，確實在昨天夜里向陸上飛出手了。陸上飛就是殺手的下一個目標。

一卦仙說的也沒有錯——他不知道殺手的一舉一動，只能根據死亡順序推算殺手目標順序。按照死亡順序，第二個就是呂雙。

如此，一切疑點都捋順了。

但是，問題也同樣而來。按照死亡順序，一卦仙之后是呂雙。一卦仙已經死了的，深水巷里的賭神，那個同樣有入神的算卦能力的人，會是誰。

他本來想今天白天去看看的。沒想到因為這事情給錯過了。

明天必須得去找那個賭神。

有關今天這個案子，當地警局不管，而委托給七八千里以外的朱警官。朱警官在萬里之外，遠水救不了近火。袁知吾做了初步的偵查，再往下深入，資源也不夠。而且，總得扯來一面大虎皮，才有理由繼續往下做事。

無論如何都需要朱警官的幫助。

而且，還要跟他確認一下“呂雙是不是殺手第三個、或者第二個目標”這件事。順帶再問問其他的幾個目標。

他問老辛要了呂雙住店時登記的身份證號碼。

推開窗戶，對著黑夜吹了一聲口哨。

一只白鴿在夜空里浮出，逐漸清晰，盤旋了幾圈，最終落在他的手里。他將字條綁在鴿子腿上，捧著它手一揚。

“飛吧，明早，給我帶來我想要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