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上飛在前面跑，袁知吾在后面騎電動車跟著。

他偷偷瞄了一眼電動車儀表盤，時速已經15公里了。而陸上飛依然跑的很輕松，呼吸平穩，跟袁知吾還能說話，顯得還有余力的樣子。

袁知吾悄悄加了速，現在已經是18公里每小時。

陸上飛頓時被拉下一個身位。他蹭蹭蹭蹬地，很快便攆了回來，脖子上青筋爆出，喘氣也重了些。

袁知吾再一擰，速度到了20。

等了一會兒，見沒甩開陸上飛，他正待再進一步。

陸上飛開口了：“就這樣吧，俺快要累死了。”

袁知吾心說：小樣兒，看我不跑死你。完全忽略了，自己是騎著電動車跟人賽跑呢。

一人一車，在人行道上飛速前進。

路邊的人無不側目，一個個捂著嘴笑：“看，路上有兩個傻子，有車子不騎，非得在地上跑……”

兩個人這樣跑得越久，袁知吾心里的震驚越大。

剛才，速度剛加到20的時候，陸上飛還跑得呼哧帶喘。等到跑了十多分鐘，陸上飛的呼吸已經調勻，又恢復了云淡風輕的樣子。

在跑步上，他可謂是天賦異稟。

不去拉黃包車真是屈才了。

快到目的地的時候，陸上飛卻忽然不再奮力奔跑，改跑為走，甚至比一般走路還慢點。

袁知吾用腳支地，往后看，便立刻明白了，陸上飛為什么忽然減速。

他在偷看路邊的女孩。

路邊有個女孩，高中生般清純的扮相。不過袁知吾閱女無數，一眼便看出，這女孩得有二十四五了，正在跟一個男的吵架。

跟她吵架那個男的，四五十歲，白白胖胖，挺著個啤酒肚，皮鞋擦得锃亮。

袁知吾歪向陸上飛，悄悄問：“咋的，看上人家了？”

陸上飛黑臉一紅。

“好看？”袁知吾又問。

“不好看。”這回陸上飛答的倒是痛快。

這還不好看？袁知吾仔細端詳了一下。這女的雖說有點老草扮嫩花的嫌疑，不過長的白白凈凈。眉清目秀的樣子，對陸上飛這種十七八的小伙子，正是最有殺傷力的物種。就這樣，陸上飛居然還說人家不好看？

他不禁打趣了陸上飛一下：“你眼光可真高。”

“真沒有小花好看，她奶·子太小了。”陸上飛辯駁到。

袁知吾看了看那女的，尺寸得有C往上。

再想想陸上飛嘴里描述的小花，腦袋里立刻浮現了一個奶牛的模樣。小花，一個女生，胸前掛著兩個鉛球，邊跑邊晃。跟拳擊臺上，將拳套蜷在胸前的拳擊手簡直神似。

他對陸上飛這種樸素的審美觀不能理解。

袁知吾想入非非的時候，女的吵架聲忽然高了起來。

她將食指戳在男人額頭上，不停地點。又尖叫著喊：

“這次回去！不是說！要跟黃臉婆離婚嗎！離婚還要凍財產！還要撫養費！懷了三個月了！說打就打嗎！說！是不是又有別的相好了！”

她喊起來，句句都是重音，每個字都用牙咬著，表現的恨不得將男的嚼碎，咽肚里去。

最后，她將手縮回來，用一聲嚎叫進行了總結：“唉吆~男人哪~”

隨后，胳膊掄起來，準備狠狠扇男人一個耳光。

男性一旦撕破臉皮，戰斗力可比女的強多了。

他身子一仰躲過女人的手掌，揚起胳膊，反手便是一下狠的。

女的被扇的站不穩，身子趔趄了兩步，帽子也飛了幾米遠，愉快地在地上打轉。

中年男人趁勝追擊，一腳蹬在女人大腿上，將女人踹躺在地上，騎上去，揮拳便要再打。

一個女聲尖叫響起：

“救命啊~”

“殺人了~”

“搶劫了~”

袁知吾伸手要拉陸上飛，想讓他別打擾這對狗男女，不過一下子拉了個空。

陸上飛已經蹬地竄了出去。

他本來跑的就快，盛怒之下出手，身子甚至帶著殘影，就像閃電一樣，飛快地刺向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這一拳還沒有落下去，肩窩里就挨了一腳。

他挨得這一腳，可比剛才蹬女人那一下狠多了。整個人就像是麻袋一樣，平著飛出去，后背撞到路邊護欄，發出哐當一聲響。蜷著身子在路上呻吟。

陸上飛踹了這一腳還不解恨，有樣學樣，立刻騎上去，對著腮幫子，左一拳右一拳，噗噗，夯出來兩個幾個紅紅的牙。

女的也爬起來，尖叫著撲過去。

陸上飛側了側身子，準備給女的讓個地方，好讓也來捶這個屌男人。

不料，那女的一把薅注陸上飛的頭發，使勁向外拖。

各種污言穢語也從她的嘴里噴了出來。

陸上飛愣住了，她怎么可以這樣。

好在陸上飛是村里的孩子，經常與人廝打，對付女人拽頭發這一招，有經驗的很。頭一頂，再一收，便擺脫了女人的控制。

袁知吾也趕了過去，將陸上飛拉了起來。

中年男人躺在地上哼哼。女人小心地將他扶了起來，又轉身點著陸上飛的鼻子罵。

陸上飛轉身看向袁知吾，張口結舌。雖然他沒有說話，但袁知吾仿佛能看到他滿頭的問號。

女的尖叫不停：

“賠錢！”

“報警！”

“讓你牢底坐穿！”

中年男人已經清醒了過來，掏手絹壓住嘴角，說話還漏風：“散了吧，散了吧。人匝也絲好心……”

女人趕快轉身，接過手絹擦他臉上的泥：“你人好，我就喜歡你這一點。”

袁知吾生拉硬拽，將陸上飛勸離現場。

陸上飛一邊隨他走，一邊恨恨地說：“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袁知吾勸解他說：“人家夫妻吵架，你管干什么？”

“你騙人，那男人可以做女人的爹了。”

“城里女的喜歡成熟男士。”

陸上飛忿忿：“那也不能打女人啊？”

袁知吾拍了拍他的肩膀，現在的社會，哪里是如此簡單粗暴的邏輯能夠說明白的。陸上飛是個大男孩，對社會有幻想，這是好事。他不能破壞這種美好的幻想，于是鄭重對陸上飛說：

“你是對的，他們是錯的。以后對你的小花好一些。”

提到小花，陸上飛羞澀地低下了頭。

隨后他又抬起頭，振奮地說：“跑單去吧，今天得掙兩百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