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這家店的烤鴨比較正宗，多吃一點。”
畢竟是第一餐，粟粒很熱情。
片鴨和面皮一上來，文翠枝就拿了張面皮往嘴里塞。
“媽，不是那樣的，要這樣，卷著吃。”
粟粒見了，急忙阻止，夾了片烤鴨放到面皮上，再弄了黃瓜絲和蒜絲，占了醬，然后裹了起來，遞給文翠枝。
粟粒的好意提醒倒是把文翠枝嚇了一跳，趕緊放下了手中還沒有吃完的面皮，不知所措地搓著手。
“哦，我，以為光著吃呢，不知道還要卷起來……”
文翠枝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沒關系，沒關系，只吃面皮也行。”粟粒不知道自己的反映能讓文翠枝如此局促不安，趕緊安慰她。
“你不是說你帶爸媽吃過烤鴨嗎？怎么回事？”粟粒拉過沈自強，低聲埋怨道。
“我真的帶他們吃過，那一年，他們來這里的時候，我帶他們吃過的，我發誓。”沈自強認真地回憶道。
“可能是忘了怎么吃了，不要緊，多吃兩次就行了，老婆，不要多想。”沈自強很明顯察覺出來剛剛的小尷尬，笑著安慰粟粒。
粟粒白了白沈自強，卷了一大塊鴨肉塞進嘴里。
“爸，來，你也吃一個。”粟粒想了想，又給沈約翰卷了一個。
沈約翰受寵若驚，急忙站起來，伸出雙手來接。
大庭廣眾之下，弄得粟粒倒不好意思起來，急忙站起來，加上了另一只手，雙手遞了過去。
粟粒注意到，沈約翰左手的無名指上，多了一個陳舊的戒指，看樣子，有點像銀的，又或者，只是個鐵圈圈。
上次回老家的時候，沈約翰手上并沒有任何東西。
看來，這個戒指是他這次進城，特意給自己戴上的。
不好看，土！
粟粒心里一陣唏噓。
四個人正吃著飯，錢會就打電話來了。
“喂，什么事？我這正吃飯呢。”粟粒歷來對錢會都是利落干凈的語氣。
“粒兒呀，你在干嘛呢？”
“剛剛不是說了嘛，正在吃飯。”
“是嗎？吃的什么呀？”
“烤鴨！”
“哪家店呢？好吃嗎？”
……
錢會這種問題一出來，粟粒就知道她不是單純的問她吃的問題了。
俗話說，知女莫若母，知母也莫若女！
“錢會同志，你有什么事，就直說吧，別在這拐彎抹角了！”粟粒不耐煩了。
“粒兒呀，媽媽沒什么事兒呀，就是關心關心你嘛，對了，最近身體怎么樣？”
沒事兒？沒事兒她早跟那幫姐妹到處瘋玩去了！
有句話叫無事不登三寶殿，錢會倒是詮釋得很好。
“我要信你，我就不是你女兒！”粟粒撇了撇嘴。
“真的，真的沒什么事！”錢會依舊不說實話。
“對了，最近身體怎么樣？”
“還行，就那樣！”
“那個，咳咳，沈自強，他爸媽，來了嗎？”錢會語氣閃爍地問道。
“來了，昨晚剛到，我現在正一塊吃飯呢。”粟粒干脆地回到。
“哦，是這樣啊……嗯，那好，那個……你們先吃吧，我一會再打給你……”錢會有些猶豫，又有些失望地掛斷了電話。
整頓飯下來，文翠枝和沈約翰都很謹慎謙恭。
粟粒也不太自然。
只有沈自強最忙碌，不停地跟粟粒說著話，偶爾還不忘用他們的方言和文翠枝沈約翰他們講上幾句。
把文翠枝和沈約翰送回新氧花園后，粟粒一下子輕松了很多。
神經剛一放松，錢會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干嘛？”粟粒一接電話就直奔主題。
她和錢會打電話幾乎沒有那些客氣的客套話。
“粒兒呀，你們吃完飯啦？”
“嗯。”
“吃飽了嗎？”
“飽了……哎呀，錢會同志，有什么話，直說，我還有事！”粟粒不耐煩地沖著電話吼了起來。
“那個，是這樣的，我前兩天看見王俊了，她離婚后，小圓兒就由張阿姨帶了，哎呀，你沒看見，張阿姨牽著小圓兒的手的時候，別提有多幸福多得意了，嘖嘖嘖……有孫子帶跟沒孫子帶，就是不一樣……還有，經常和我一起打麻將那個馬阿姨，她女兒也快生了，她也準備帶孫子了……”
“錢會同志，你別說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過，你前段時間不是說你沒空嗎？要讓老家的爸媽過來帶孩子嗎？這不，人家已經來了。你，沒戲了，自己跟你那幫好姐妹一塊玩去吧！”
粟粒總算是聽明白錢會想干什么了。
可是，人家沈自強父母已經千里迢迢來了，難道，要趕他們回去嗎？
這反復無常的錢會同志！
粟粒真是想撞墻了！
“不是……我也沒那個意思……那個，你那邊的爸媽，真的已經來了？不走了？確定要帶孩子了？！……”
“對，對對對！”粟粒生氣地吼道。
“那，你跟他們說，現在不用他們帶了，我來帶，沒問題！不用麻煩他們了！”錢會說出了自己真實的想法。
“錢會同志，你用你的腦子想想，你覺得你剛才的話，像話嗎？好歹人家也是長輩，人家大老遠的來，誠心誠意幫你帶孩子……哦，你說讓來人家就來，你說讓走，就要趕人家走？有這樣做人的嗎？你自己想想……”粟粒氣得直跺腳。
“不是……我那不也是心疼你嗎？”
“心疼我？心疼我你就不該這么來氣我！”粟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因為錢會的一些話而發這么大的火。
“那……你說怎么辦？”
“怎么辦？涼拌！”粟粒吸了吸氣，稍稍平復了一下情緒。
“他們帶孩子，我確實不太放心……”錢會仍不死心。
“你帶孩子，我就放心了嗎？”粟粒反問道。
小時候，二舅讓錢會看了一天的孩子，結果那孩子回去的時候，額頭上磕了一道長長的血口子。錢會還給他喂了很多東西，吃得肚子滾圓，回去就積食了，病了好幾天。
……
“那邊的爸媽，既然讓人家來了，我就沒有讓人家回去的道理，孩子，肯定是要讓他們帶的。”粟粒覺得自己反應有些過火，又做了幾個深呼吸，努力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緩可人。
“你的脾氣我知道，善變，三分鐘熱情，你這會說想帶孩子，可能下一秒就又不想帶了，你想孩子的時候，隨時都可以過來。”粟粒少有地安慰起錢會來。
“人家那邊的爸媽辛苦了一輩子，好不容易有個機會進城，你就這樣忍心把人家趕回去？你養閨女不容易，人家養兒子就容易了嗎？……”
“我也知道他們辛苦，我也不想……”
“好，你既然也不忍心，那就這么決定了。”粟粒截住了錢會的話，斬釘截鐵地說道。
錢會只好無奈地掛了電話。
粟粒收起電話，望了眼旁邊的沈自強，自顧自地往前走去了。
沈自強緊緊地跟了上來，默默地牽起了粟粒的手。
“謝謝你，老婆，你真好！我也會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