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樂的時候總是短暫的。
感覺沒說幾句話,天就黑了。
公園里的路燈亮了起來,老人推著嬰兒車,小孩們互相打鬧著,都往回走了。
一對對牽著手,摟著腰,卿卿我我的情侶倒是慢慢多了起來,有著夜幕的掩飾,動作都更大膽了,有的干脆直接親吻了起來。
昏黃的路燈,將一對對挨得緊緊的影子,拉得斜長斜長的。
粟粒覺得他們倆走在這些情侶中,有點怪怪的。
渾身不自在。
“今天,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粟粒看向沈自強。
他好像在想著什么東西,似乎沒聽到。
“我說,我們回去吧!”粟粒加大了聲音。
“哦,好!”沈自強這才反映過來,臉上有點點失落和猶豫。
“那個,還沒吃晚飯呢?要不,我請你,我們吃個晚飯?”沈自強略微緊張地看著粟粒,充滿期待的眼神讓粟粒不覺生出一絲憐憫來。
哎,可憐的老男人!
“那——好吧!”粟粒聲音拐了個彎,答應了沈自強。
“太好了!”沈自強喜不自禁。
“你喜歡吃什么?”沈自強開始東張西望到處找吃的。
“隨便吧!”粟粒對吃的還真的沒什么講究。
“不用客氣,想吃什么直說。”沈自強大方而認真地看著粟粒。
“真的隨便,我不會客氣,也不會挑嘴。隨便找一家飯館就行。”粟粒笑笑。
“那好吧。”沈自強也不再堅持,抓了抓耳朵,“其實,我對吃的也沒有研究,能填飽肚子就行,呵呵。”
最后,他們在她小區附近隨便找了個店。
東西還算不錯。
為了保持形象,粟粒沒怎么大吃,勉強吃了個半飽。
沈自強可不會這樣,飯菜一上來就開整。
“唏哩呼嚕”
“吧唧吧唧”
沈自強吃得不亦樂乎。
還真是不見外!像八百年沒吃過飯一樣。
粟粒心里面暗自好笑,面上卻不動聲色。
“啊!真好吃!嗝!”沈自強抹了抹嘴,“服務員你好,買單。”
“先生你好,你們一共消費298元。”服務員微笑著拿著賬單過來。
“你們這怎么這樣啊,能不能不要這么大聲說金額……”沈自強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粟粒,邊付款邊嘟噥著小抱怨了一下。
這沈自強,還是有些心眼的嘛。
不過,人家又不知道你是請什么人吃飯。
粟粒想笑,但忍住了。
“吃完飯了,我該回去了。”粟粒緊了緊衣領,自顧自地朝小區大門走去。
“那個……”沈自強緊追幾步,跟上她,似乎有話想說。
“嗯?”粟粒扭過頭,看著他。
“我媽用我們家自己種的棉花,給我做了八床新被子。”沈自強突然冒出一句格格不入的話。
“什么?”粟粒奇怪地看著他,“新被子?”
“嗯!”沈自強點了點頭,“有這么厚呢。”
邊說邊用手比劃著。
你媽給你做新被子,關我什么事?
粟粒撇了撇嘴。
沒幾步路就到小區大門口了。
“我到了。”粟粒站在門口,對沈自強說。
“嗯!”沈自強眼神里閃過一絲慌亂。
粟粒轉過身往小區里走去。
“那個,粟粒!”沈自強從后面叫住了她。
“什么?”粟粒轉過身來。
沈自強急忙跑到車子旁,打開后備箱,拿出一束鮮花,遞給粟粒。
“這是什么?”粟粒假裝不懂地問道。
“花。”沈自強露著大牙縫,答道。
“我,我沒買過花,今天早上,出去吃早飯的時候,發現買早餐店的隔壁有個花店,就買了一束。”沈自強習慣性地聳著肩,扯著秋衣袖口。
這次,粟粒覺得沒那么扎眼了,仿佛已經習慣了。
“噢!”粟粒笑笑,心底不自覺地掠過一道甜蜜。
“嗯,那我,進去了,再見。”粟粒拿著花,跟沈自強告別。
“嗯,好!”沈自強揮揮手,又冒了一句與主題不大相關的話,“你們這個小區一共有八棟房子。”
“是嗎?你怎么知道?”粟粒有點驚訝。雖然入住了很久,但粟粒從來都不知道小區到底幾棟房子,因為她從來沒數過。
難道他在這個小區有房子?
“哦,第一次送你回來之后,我在這仔細數了數。”沈自強憨憨地笑著。
這一次,粟粒突然覺得沈自強是個極細心的人,細心得讓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從來沒見哪個男的這么細心。
“那,你要不要上去坐坐?”粟粒自己都不清楚為什么會邀請他上去。
“可以嗎?”沈自強不自信地搓了搓手,后又不放心地再向粟粒確認一遍。
“嗯。”粟粒羞澀地點了下頭。
“謝謝!”沈自強感激地望著粟粒,一個勁道謝。
謝什么謝,請你上去坐一下而已,瞧把你高興。
粟粒看著沈自強有些囧囧的興奮模樣,心里不由得又閃過一絲悸動。
“那,上去吧。”粟粒轉過身前面帶路。
“哦,不好意思,稍等一下。”沈自強像想起什么來似地,飛奔到車子旁,又從后備箱里拿出了一個花瓶。
“我怕你沒有花瓶,所以,買花的時候,順便又買了個花瓶。”沈自強舉著花瓶,樂呵呵地朝粟粒跑過來。
“謝謝!”粟粒看沈自強的眼光,多了一絲溫暖。
“你家里好整潔,好文藝,好干凈,好溫馨!”一進到屋里,沈自強一口氣說了四個“好”,不住地驚嘆,有點像劉姥姥進大觀園。
粟粒從家里搬出來后,租了一段時間的房子,然后就把自己買的一室一廳的小戶型房子裝了裝,住了進來。新房子完全按照她自己的想法來裝的,非常有特色。
“你沒去過女孩子家?哪個女孩子家不是這樣的。”粟粒覺得他大驚小怪。
“沒去過。”沈自強拘束地站在門口,一邊打量著粟粒的屋子,一邊誠實地回答。
“噗!”粟粒笑了笑,“你沒有女同事?”
“沒有,我們部門,都是男的。”沈自強接到。
看著沈自強老實巴交的模樣,粟粒突然很是同情起來。
這是個怎樣可憐的和尚呀,大學時沒女同學,上班后,也是一幫男的,還常年出差,怪不得找不到老婆。
“來,喝點茶吧。”粟粒沖他招招手,不由得放輕了聲音,她想給予這樣一個孤獨的人一點關懷,就當做好事吧。
“謝謝!”沈自強規規矩矩地走了兩步,接過茶杯,“嗯,香!”
“坐呀!”
見沈自強一直在那站著,粟粒讓他坐到沙發上。
“那個,你的沙發那么干凈整潔,我,我怕把它坐亂了。”
沈自強有一個優點,也是缺點,那就是十分坦誠。坦誠得既讓人感動又讓人無語。
粟粒此刻就是這種感覺,既感動又覺得無語。
“哦,沒事兒,坐吧,我一會收拾就是了。”
“那好,謝謝。”沈自強局促地坐下了,一動不動。
屋子不大。
粟粒也坐到了沙發上,離沈自強很近,幾乎能聽到他的“砰砰砰”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