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荒無人煙的黃沙之上,彌漫著熾熱的風。
忽有一風,從東而出,忽有一風,從南而出,忽有一風.......
總之四面之地皆有風來。
又有一風,從東南而出,又有一風,從西南而出,又有一風......
總之八方之處亦有風來。
突然有風從下冒出,又突然有風從上而來。
堪稱十面來風。
此風高大威猛,此風強勁有力,此風人高馬大.......
此風,俗稱,沙塵暴,又稱龍卷風,乃大漠常見的風種,呈螺旋狀,行動路徑與陀螺相似。
風卷殘云,遮天蔽月,所到之處,狂沙席卷,所經之地,哀嚎遍野。
那風中夾帶獸骨,那風中夾帶木屑。
呼號之聲連綿不絕,呼嘯之聲此起彼伏。
狂風過境,只留一片狼藉。
此時的天,灰蒙蒙的,黃沙的世界之中,不見天日。
忽然,一只手,從黃沙之中伸出。
僵硬的手,在空中虛握,猛地擺下,就像擺鐘一樣。
插在了沙漠之中。
又忽然,更多的手,那涂滿了黃沙的手,或是從黃沙之中冒出,或是從木屑之中冒出,又或是從暈倒的狼身下冒出。
漸漸,黃沙隆起。
就像一座座小小的山坡。
山坡上的沙子緩緩地滑落,那灰蒙蒙的天沙也落下了些許。
“咳咳!”不知誰發出的咳嗽的聲音。
這咳嗽的聲音里更是參雜著骨頭扭動的聲音。
枯槁的面容,沙啞地聲音,就像地獄里的骨頭被黃沙磨盡的聲音。
“將軍!”
“我沒事,先離開這里吧!咳咳!”
細沙浮在空中,有些昏暗。
悉悉索索的聲音,就像蝎子群在草叢中爬過的樣子。
僵硬的身影,就像樹叢中那被雷劈下的枯木。
緩緩地走去。
也不知到了哪里,才避開了那黃沙。
這才清明。
這才看清了那些人的模樣。
落魄的衣衫,就連佩劍都被折斷。
“將軍!”不知哪一位手下,扶著一個人走到了沙漠中那露出半截的樹木下。
而那被扶著的人,便是金隅關的將軍,李莫愁。
“我沒事,你清點一下人數吧!”斷斷續續地又咳嗽了幾聲,顯得他有些蒼老。
李莫愁悲痛地瞧著眼前這些人,一身狼狽,衣衫襤褸,莫說是一隊精英將士,就是他們所扮成的商人都不是那樣的相似。
若是一定要找到相同的,那大概與乞丐無異吧!
“將軍,人都在,”那剛去清點人數的人又回了來,“就是受了些傷,不過都是些輕傷,不要緊的!”
“那就整頓休息吧!”李莫愁嘆了嘆氣,實在是未料到這么一場龍卷風。
“大人,”那人卻留在了這里未曾離去,“只是大人,我們帶來的包括水,食物這些東西,只剩下了三成不到,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到大京!”
“應該夠得!”李莫愁想了想,“從大安到大京慢趕慢性需要一個多月,從匈奴到大京則需要十幾天,而從樓蘭到大京只需十天,如今我們已經走了不少天,這些東西,應該夠用!”
莫愁跟前的人聞言頓時松了一口氣。
這邊李莫愁帶兵愁得白發三千丈,那頭大安都城丞相府中,亦是愁云滿布。
“停車!”有氣無力的聲音就像下雨天的蜘蛛絲,軟綿綿的。
一輛馬車,一輛風塵仆仆的馬車停在了丞相府中。
待等掀簾,露出一張憔悴的臉。
瞥了一眼,自家府邸。
那金字牌匾上的字卻是刺痛了他的眼。
想他一品大員,當今右相,皇帝的左膀右臂之一,手握重權,卻連自己的女兒都護不住,找不到,當真可笑,可笑。
白毅下了車,卻不由地踉蹌了幾步。
站了住,抬眼細瞧,金色的陽光下,那右相二字更讓他悲痛萬分。
不由地攥緊了自己的手。
理了理自己的衣領,斂了斂自己的外衣。
瞥了一眼,躲在暗處的探子。
輕哼一聲。
就算他再不如,他也是當今的右相,當今圣上的忠臣。
大袖一擺,昂首挺胸。
他是宰輔,他是丞相,他是如今忠臣的執牛耳。
他不能倒!
白毅閉上了眼,閉上了那雙疲憊的眼,再次地張開。
炯炯有神的目光沖著那金字招牌發射而去。
只是,那眼角似乎還垂落著一滴清淚。
大步向前,昂首邁步。
“老爺,您回來了!”一位夫人從門里走了出來,迎接了這位丞相大人。
“恩,我回來了!路上耽誤了些時間,”白毅輕描淡寫,“不過也像陛下請示了,不然一個瀆職之罪就免不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瞧著眼前些許日子沒見的白毅,白夫人也有些想哭,“我們進屋再說吧!”
多年的習慣,也改不了的。
入了府,關了門。
這才安心了起來。
“老爺!”白夫人的淚忍不住了,想當初聽到自家相公被襲擊的消息,差點沒有一起隨著去了。
“父親!”一聲嬌啼從一旁的走廊傳來,便見一位姑娘跑了過來。
“萱兒,”白毅瞧著眼前這個沖著自己跑來的姑娘,不由地露出了笑容。
父女相抱,感人肺腑。
“萱兒我兒,幾日未見,你都瘦了,”白毅看著自己的女兒,不由地搖了搖頭,“在家都不好好吃飯,以后嫁出去,可怎么辦!”
“爹!”白萱兒嗔怒一聲。
“好啦,好啦,”白夫人也隨之一笑,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問道,“熏兒找到了嗎?”
聞言,本來還是滿臉的笑容的白毅耷拉了臉,嘆了嘆氣,搖了搖頭,“進去再說吧!”
瞧著這模樣,白萱兒白夫人都不由地傷痛了起來。
入了屋,這才安穩了下來。
“你們都下去吧!”白毅差遣著屋子里頭的丫鬟離開了,關上了門,這才敢說話。
“爹,妹妹找到了嗎?”白萱兒倒是著急地問了出來。
只見白毅搖了搖頭,“我已經交待了各個邊境的將領,若是瞧見了你妹妹,便會飛鴿傳書,把消息傳給我!”
“都是李仇,那個老混蛋,若不是他,妹妹怎么會失蹤!”白萱恨得咬牙。
“老爺,”悲戚的聲音猶如深淵里困獸,“我們不要跟他作對了好不好!咱們把門一關,過好我們的安心日子,成不成!”
“三娘,你怎么能說出這話來?”白毅安慰著白夫人。
“秀兒戰死,熏兒失蹤,我們只剩下萱兒了,”白夫人哭訴著,“你若是再跟那老賊作對,逼急了他,害了萱兒,可怎么辦!”
“娘啊!”白萱兒聞言,不由地悲戚,弟弟戰死,妹妹失蹤,這一切都是因為左相李仇,可是,他可是大奸臣啊,若是沒了自家父親,這大安明日就該改姓了!
“老爺,明兒,你就上折子,告老還鄉,咱們走得遠遠的,走得越遠越好,不再理這些亂七八糟的骯臟事兒,好不好!”白夫人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拉著白毅的手。
”來不及了!李仇他已經對我恨之入骨了,若是我明日告老,怕是一出城門,便是身首異處!死無葬身之地?。 卑滓汩]上了眼,眼角的淚流了下來。
“這,這......”白夫人聞言,癱坐在地,兩眼無神,“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