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等風吹楊柳,落下些許飛影,亂了籬笆上的牽牛,斷了那日華琉璃。
“這兒,便是李二的家,”王家老頭帶人尋到一處院子,院外籬笆豎著,院內小石桌站著。
風吹稻花香兩岸,何況那籬笆上斜著的稻草。
“這不是王大叔嗎?”一個婦人穿著樸素衣裳,頭頂一簪木,耳下風如玉,打側屋走了出,手中還拿著一篩子,“你們這是?”
“李家媳婦兒啊,李二在嗎?”籬笆外,那王家老頭問道。
見著籬笆外的人有些不方便,那婦人緩緩地走來,推開了那門,“在的,在睡覺呢!”
話音一落,那布袋和尚頓時眉頭緊蹙,念了一句佛號,“阿彌陀佛?!?
話至于此,那幫手輕說一句,“不好!”
便見他輕輕一躍,躍過了那門,朝著主屋而去。
“唉,你們這是做什么?”婦人臉上有些不好,頗有些氣惱。
“人命關天的事兒,我們還是進去再說!”王家老頭嘆了嘆氣。
也不知道是這李二命衰還是這幫手運氣不好,總共仨屋子,一間書房,一間廚房,一間寢房,也選了錯。
“王大叔,你們這到底是做什么?”婦人臉上徹底不好了,攔下那個改道去書房的幫手。
“李家嫂子,”馬家媳婦上場了,連忙攔下婦人,“你就讓他去吧,他要是不去,你家相公可就沒了!”
婦人見那馬家媳婦臉上幾分悲慘,眼中紅腫,似乎是哭過了一樣,不由地遲疑了。
就這么個遲疑的工夫,那個幫手便越過了婦人走了進去。
幾人也連忙跟了上去。
“阿彌陀佛,”布袋和尚入屋松了口氣,便從布袋中掏出一個紫金缽,輕輕一拋,照在了那趴在書桌上睡覺的李二。
“你這和尚做什么?”婦人質問著。
“嫂子,那個畫,有毒啊!是個毒物!”馬家媳婦指著那掛在墻壁上的畫說道。
婦人回頭瞧了馬家媳婦一眼,又看了那畫。
白云斜亭掛長瀑,鶴鳥驚飛花兒紅。美人柔荑抱嬌琴,雙目含風春意濃。
云兒浮在瀑水下,濺起千萬水花,驚得山鳥飛鬧,卻驚不住那山亭之中懷抱長琴的佳人。只見她眉目含情,猶如三月春風,桃紅柳綠,似江南瘦馬,卻若宮廷牡丹。
“怎么會?”婦人疑惑地說道。
“李二嫂,怎么不會?我家大哥,還有馬大哥都是被這些畫給害死的!”
那幫手和布袋和尚由著那些人解釋,但卻凝重地上前,看著那畫。
“此畫雖能攝魂也可留魂,但若是我等貿然攻擊的話,怕那個李二也得魂飛魄散?!睅褪忠苫蟮卣f道。
“那該如何?”布袋和尚疑惑地問道。
“元神出竅。”
“那是施主去,還是貧僧去?”布袋和尚又問道。
“還請大師護法,我去去就回。”話音一落,掐訣念咒,靈魂離體,元神出竅,一道金光破殼而出,入那邪畫之中。
“大師?”婦人聞言,連忙急了,“你還愣著做什么?還不救我相公?”
“施主別急,這位施主已經去了?”布袋和尚突然想到,是不是因為他不想留下來解釋,所以才進去的。
“什么去了?他不是在這兒嗎?”那王家小子,笑著想把手耷拉在那幫手上,卻被布袋和尚一把抓住。
“施主不可,”布袋和尚笑了笑,“這位施主雖肉身在,那元神卻入了那邪物之中尋那李二施主的魂魄了?!?
“我,我知道了,你,快...快松....”那個王家小子的手腕被狠狠地捏住,都有一圈紅色,疼得他咬牙切齒起來。
“阿彌陀佛,抱歉了施主,”布袋和尚露出大大的牙齒,笑了出來,“貧僧向來飯吃得多,也盡干些人事,手糙了些,還請施主見諒!”
“手糙就手糙,注意些嘛!”王家小子嘟喃著,揉著手腕,怯怯地看了那和尚一眼,只見那和尚的笑容似乎更加燦爛了。
“那我家相公何事能回來?”那婦人擔憂地問道。
“這貧僧不知,”布袋和尚也搖了搖頭,“雖說貧僧一入這屋子,便用法缽罩住了李二施主的生氣命數,但是這么個時光也不知道那邪孽是不是已經得手。這一切都還得靠那位施主。若是他本事來得強,半刻便回,若是弱了些,許是還得半刻?!?
“那他本事強不強?”婦人連忙地問道。
這下子有些打王家老頭的臉了,畢竟人是他帶來的,懷疑他帶來的人的本事就是懷疑他。
“放心好了,老朽的眼光還沒出錯過!”那王老頭面上不佳地說道。
婦人聞言有些悻悻的,只能干等著。
這邊幾人還在等著那進入畫中的人,但這畫中世界可沒那么簡單。
這一幅畫,除了攝魂與留魂的法門外,還涉及宇術,古往今來,能精通此法的,遠古巫神帝江算一個,也僅有這么一個,除此之外,都是尚未登堂入室的。
例如圣尊媧皇手中的山河社稷,除以千萬造化外,便可納百川,能容萬海。但只是可惜,媧皇只愿修造化而不修宇術,不然亦可登堂入室。
除此之外,便是阿彌陀佛與準提佛母兩位圣尊,此二尊先以‘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之理妙論宇術,而后創佛門妙法,掌中佛國。當年如來佛祖便是以掌中佛國之法,戲弄了當時的齊天大圣,如今的斗戰勝佛。
那幫手入了畫中世界時,便是凝重地瞧著四周。
高木聳云,輕風不靜。
不聽蟬蟲鳴,但聞鶴鳥聲。
當然,在他一入畫中世界的那刻,那瞬間,此界主人,那個亭中女子便知道。
“咦?”那女子有些意外。
“怎么了琴兒?”那李二在旁有些疑惑了起來。
“沒事,”女子搖了搖頭,“只是這風景正好,琴兒又想彈琴了!”
“琴兒還真是頗有雅興!”李二笑了笑,用食指點了點那個名喚琴兒的女子“不像我家......”
“你家什么?”那姑娘疑惑地問道。
“無事,無事,琴兒若是彈琴,便彈吧!”
琴兒一笑,恍了李二的神。
李二見那個美若天仙的女子離開了自己的懷里,坐在了亭子里的石椅上,不由地愣了愣。
似乎有幾分不舍。
那琴兒手掌撫琴,又輕起纖指,輕輕一鳴,猶如金石化空。
那一瞬間,山林之中,那個幫手頓時停了腳步。
只見葉如風,風如劍,鶴鳥乖戾似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