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幕:夢
- 大滅之日
- 我是人間俗物
- 2981字
- 2019-11-24 22:17:21
“火!!”
“火啊!!!”
凄厲的哀嚎聲如同抓劃著玻璃的手指,將少年從呆滯中驚醒,他看向眼前。
盛大的火焰焚燒著整個世界!
曾經壯闊華麗的城池在火焰中崩潰,宮殿的支柱正在傾倒,高塔逐步龜裂,焚毀的建筑物,倒塌的城墻,四處逃竄的人群不斷驚恐的,絕望的,哀鳴著:
“火!!!”“火啊!!!”
人們痛苦的面孔,麻木的面孔,一張張的從少年眼前閃過,有青年,少女,老者,也有那個黑發黑眸,熟悉的男人的臉,對他笑了下,似乎說著什么。
少年人看著他們一次次出現,掙扎著在火中向他祈求,然后一次次泯滅消散,他茫然之中,下意識的想要為他們做一些事。
“快逃吧。”一個堅硬且冷漠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他感到身周冰冷,像被埋在雪中,而眼前卻是熾熱翻騰的火海!
“快逃吧。”聽聲音似乎是個中年人。
他看著火焰的世界,掙扎著想要起身,耳邊的聲音冷漠的說著話。
“他們并不重要,對么?”
“那一切都是你的幻想。”
“而你始終只是這個世界的過客。”
“你始終是只身一人。”
中年人淡淡敘說著,周身的寒冷冰凍著他的思維,火焰毀滅全世界,他快要凍死了。
“你快要凍死了。”
“這是好事。”中年人說著。
“在待在這個世界的結局,只有與它一同滅亡。”
“這個世界沒什么值得你逗留。”
少年停下了動作,而那些人們也停止了掙扎,悲哀的低下了頭。
火焰沉默的吞噬著世界。
倒塌的廢墟中,熱浪吹起少女銀色的發絲,白色的裙擺在扭曲的火焰中翻飛,他看向女孩單薄的身影,正如同那些人們一般在火海中漸漸的消散,被火焰侵吞。
絕望他心中流瀉開,他無比惶恐,伸出了手臂想要挽留住那個逐漸剝離的女孩。
“李洛非。”
“洛非”少女呼喊著。
李洛非楞了一下。
“她很少這樣叫你。”中年男人輕輕說道。
“不要絕望,洛非”女孩清脆的聲音在他耳畔,“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去絕望了。”
李洛非靜靜的聽著,一股溫熱在他心中流動起來,冰冷的身體逐漸回溫。
“我知道你做干什么,”男人淡漠的旁白,“你也知道那過程會有多痛苦,連這個世界都承受不下來。”
“逆浪而行,不管你有多會水,結局都是一樣。”
“你是理智的人,你明白那有多么艱難,而這艱難的旅途,一路上甚至沒有多少人陪你一道。世間終究不會理解你,直到世間徹底沉淪。”
李洛非突然開口打斷了他,這也是他第一次說話。
“我不是已經見識過一次了么?”
旁白聲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滿是感慨的緩緩說著。
“是呀,我不是見識過一次了么?”
“你已經知道了。”李洛非也充滿感慨向他說道。
旁白中冷漠的中年男人笑了
“那過程確實很艱難。”
李洛非也笑了起來,對那中年男人說著:“那些年你一直像個孩子一樣總是滿懷希望,即使是在一片廢墟之中也像,那個赤子之心。”
“而我現在已經變成孩子了。”中年男人回應的說道。
“是啊,至少現在,我們滿是希望。”
那一直壓在少年身上冰冷的雪融化開來。
他知道,當年父親的死,讓他一直困守在那處李清恪藏他的雪中。
而如今雪化了。
已是到中年的李洛非,緩緩的從雪中爬起身來,他的身上燃燒起了明亮的火焰,他披著的破舊紅色袍子,已經滿是口子。而看的到漏出的軀體上,也布滿了那些戰斗留下傷痕,紅袍長長的下擺拖在地面,他手中握持著那根曾經使用過的木質法杖,黝青色的帳體,鏤空的杖頭,鑲嵌著紅色的寶石,正支撐起疲累的軀殼。
他拄著法杖,進入眼前那正在毀滅一切的火海!
一瞬間火光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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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擺飾簡潔的屋內,爐子燒的正暖,房間中的那張松木制大床上,昏迷中的少年渾身冒汗,不斷喘息著。
李清恪正守在床邊,他見此狀,伸出手探上少年的額頭,燙人的溫度傳遞到他的手背,他站起身來,焦急的呼喊著醫生。
房門很快打開,慌忙趕到的牧師不知是否是錯覺,他覺得本就溫暖的房間內,在這下雪的天氣中又熱了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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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汀鎮作為布雷拓領最大的城鎮,身為領主的格威斯特男爵也兼任著這座鎮子的鎮長,后安魯夫時期修筑的底瑞運河末端便抵達這座城鎮,使得曾經的倫汀在物資貧乏的西南部分,算是數一數二的富饒。
但那是在歷經過與鄰國拉科四年的戰爭,和“賣國王子”雷尼的內亂之前。
原先的西南大公支持大王子雷尼叛亂失敗后,讓在敵對拉科的戰爭,和那場內亂中屢次立功的青蓮伯爵,接收了西南地區大部分土地,一躍成為王國新貴。
而在大火被燒成灰燼的云賽港,交給了金云商會代執行管理,剩下的領土便是這片幾乎被打成荒地的布雷拓。
這些年來在格威斯特這個鄉下領主細心經營下,它也漸漸回復了些生氣。
領主宅子附近的路上,雪早已清理干凈,碎石鋪成的路面雖有些薄冰但并不泥濘,雪后冰冷的空氣讓李洛非精神一振。
有著李清恪的陪同,大病初愈的李洛非穿著厚重的衣物,踏出了屋門。
“家里派出的船只會提前等在港口,只等你這兩日好好休息,等你養好了身體,我們便出發。”
李清恪細聲的說著,在前幾日的月湖林,他是在昏迷中被援軍找到的,清醒后便看到了另一臺擔架上,包裹著傷腿,處于昏迷中的李洛非。
這次的遭遇讓他后怕不已,對自己的不細心懊悔生氣之余,同時驕傲自家早熟孩子的決策還有擔當。
李洛非打量著周圍,遠處一片清理了積雪的空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夯實的土地,和不小占地面積,他有些眼熟,他開口詢問李清恪。
“老爹,這個布雷拓領的男爵是什么來歷?”
李清恪順著他的目光掃了一眼,答道“格威斯特是西南本地人,布雷拓也算是他的家鄉。他是軍隊出生,那四年間以軍功受勛爵,因為內亂期間沒受叛軍裹挾,一直忠于王室,抵抗有功,又受了男爵位,算的上是典型的新興貴族了。”李清恪停了一下,接著說“聽說他的妻子便是在內亂中被叛軍殺害的,因為同樣是軍隊出生,家族同他關系一直還不錯,怎么了?”他問向李洛非。
“也沒什么,看到和家里一樣的訓練場,好奇一下。”李洛非擺擺手。
李清恪又看了一眼那處空地“如今的王國在戰后過于浮躁,沉溺奢靡享樂,人人追求奢侈,還保留訓練場這種軍隊風格的貴族并不多了。”
李洛非點點頭沒回話,繼續前行,他想起了前世的布雷拓,自這次的謀殺導致李清恪死后,家族中因為多種原因,不滿的矛頭隱隱約約指向了他,而他也因遭受到巨大的打擊,就此頹廢了下去,成日閉門不出。而在他從頹廢中振作起來后,從外界聽到的布雷拓領地,已經在同拉科的戰爭中淪陷,成為無人管理的敵占區,他記得在這之后,傳言這片已經淪陷了的土地上,還有一只獨立的,不受任何人管轄的軍隊在反抗著,李洛非在日后同他們打過一次照面,幫忙證實了這一傳言。
兩人順著路往前走,父與子一時無言間,安靜片刻,李清恪突然開口問道:“那個,李洛非,就那之后發生了什么?”
李洛非知道他問的是月湖林中事情的發展,看樣子覺得自己拖了后腿。他這樣猜想,略感有趣。
“呃”他梳理了下思路,總結了下事情經過,組織了一下言語,用著略帶惆悵的口吻給了正式回答:
“一言難盡,全靠運氣啊。”
李清恪臉有點黑“這么重要的事,好好講!”
“確實是運氣好。”李洛非笑道“我跑的那條路只遇上一個落單的,他打不過我,被我揍得不敢還手。”
“然后他不還手你就傷了?打累了就昏過去了?”李清恪一臉懷疑,顯然不信,還想繼續問。
“老爹。”李洛非思索了一下,才回應道,“你是不是記著被打暈的仇啊,不過也應該是。”李洛非感慨似的說著:“唉,老了。孩子看著看著就大了,隨便就能打昏當爹的了。”
“混小子。”李清恪黑著臉。“回去在收拾你。”他心底雖還有疑惑,但也沒有揪著李洛非,接著說道:“我雖然身體不好,李洛非。但,但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情,我希望我們一起承擔。”他看著面前的少年,一臉鄭重。
李洛非笑著答應,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