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文莫要再提了，你不是找我有事么，到底是何事？”齊虎那殺人的眼神總算是讓楚江閉了嘴。

楚江停下手中的動作，頓了頓說道：“年前回楚國的時候，我在宮里找到一卷竹簡，上面記載了一種名為竹紙的工藝，據說造出來的紙潔如雪，而且可以存世千年。”

“竹紙？”齊虎愣了一下，“潔白如雪？竟有這種寶物！”

“若是能造出來呢，仲德你怎么看？”楚江帶著希冀看向齊虎，這也是他思慮許久的事情，這種事情一個人必不可能弄得過來，他能選擇的，最為保險的便只有齊虎了。

“其實齊國已經有麻紙可以冊印書籍，只是造價太過昂貴，若你所說的竹紙當真可以造出，絕對是驚世之物。”齊虎極為認真的說道，他隱約覺得楚江所言不假。

楚江苦笑道：“應該是可以造出的，我還未動手，這手便傷了。”

“回去再說吧。”齊虎便是飯也不吃了，拿起桌上的佩劍就準備離開。

兩人走至門口的時候，最初的那名侍女趕上前來，手中還提著一個精致的木盒，對著齊虎說道：“齊公子，我家小姐令奴婢將這桃花釀交給公子。”

齊虎接過木盒，里面沉甸甸的，大約有兩壺的量，而他轉過頭去，只見蕓娘正站在二樓樓梯口的轉角處看向自己。

“多謝蕓娘了！”齊虎遙遙一禮，隨后轉身離開，而楚江則是笑著跟了上去。

傍晚時分出來，此刻已然看不見夕陽的存在了，只是天還未完全暗下去，依稀可以辯清方才還絢麗的云霞，而街道上的人明顯少了，黑夜從來都是人們世代對抗的東西。

回了屋，齊虎取了一壺桃花釀，與楚江對坐在書桌旁，而楚江則是取出自己早已畫好的草圖，鋪開在齊虎的面前。

“這是什么？”齊虎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一整張竹簡上畫了幾個奇奇怪怪的圖形頗為怪異，而且，他也是從未見過如此使用竹簡的人。

“咳！”楚江稍稍有些遲疑的說道：“這就是造竹紙的工序，那本竹簡我并未帶出，這是我記下的工序，只是還未經過檢測，只能等我傷好了才能動手。”

“雖然我......看不太懂。”齊虎遲疑的看著面前這猶如鬼畫符一般的東西，心想這種手法可能是楚國的特色，畢竟天下什么樣的都有，誰說得清呢？

“只是，子文今日所言這竹紙，或許是為兄想多了，為兄只是猜測，子文這樣或許會遭至他人無端的非議。”齊虎心有擔憂的問道。

“他人非議又是如何？我乃庶出，自然是不會有什么他想，再者這兩件事物確實是想要攢些錢，也只是為了自己。”楚江明白齊虎的意思，這兩件事物一旦推出先不說會有什么影響，如何安撫遠在楚國的太子楚離就是件麻煩事。

“庶出......嫡出又如何？”齊虎只拿了一盞酒樽，楚江飲不得酒，只能自顧自的獨飲。

“莫要多飲，誤了明日的事。”楚江將酒壺蓋上，明日還有春祭的事，不過早間齊虎并不用與荀子一同前去宮內講學。

“無妨，這點酒不算什么，你繼續說你的事。”齊虎仰頭，那佳釀順著喉嚨灌進胃中，帶起少許的火辣感。

“我在洛陽還有一套宅子，到時候變賣了，第一批貨或許就可以收回成本，至少可以將名聲打出去，再往后應該就會輕松些。”楚江手里缺錢，這些東西想要做出來必須得要先有一批資金，自己那套宅子便是最好不過的選擇了。

“賣宅子？你若是差錢，我可以給你，何必去賣宅子，若是傳出去，對你名聲也是不好。”齊虎忍不住說道。

“我與你商量便是如此，只是我擔心一旦你將錢財借與我，會對你招來麻煩。”

齊虎沉默，他當然知道楚江到底是什么意思，齊楚的兩個公子合伙去做商賈之事，且不說用意何在，其中關乎兩國關系的走向就足夠外界猜測了，只不過楚江的做法倒是令齊虎心中起了波瀾。

“其實你我都一樣，不過這件事等春祭之后再說吧。”

“也好，這種事情也是急不得，只不過......”楚江話題一轉，問道：“醉花仙的蕓娘到底是何人？我可沒聽說龍杉有女兒。”

“蕓娘......算是龍杉養女吧，早年間龍杉參與過秦楚的漢水之戰，秦軍的糧草一部分就是從龍杉的手里收購的，不然光靠秦國的國力，也不足以支撐南北兩面的戰爭。”齊虎看了看楚江，發現其并無異樣，這才繼續說道：“據蕓娘自己說，她是楚國漢中人，后被秦軍擄去，是龍杉恰好救下她，總之與我所查的相差無幾，說起來還是子文同鄉。”

“你已經查過了？”楚江愣了一下，問道。

齊虎聳聳肩：“沒什么問題，誰都不容易。”

“那就看你自己了。”楚江默然，至于齊虎與蕓娘之間的事他也沒有那么大的興趣去關心。

酒盡人散，一夜無恙。

周室的春祭禮節繁雜，形式浩大，最初的春祭可是天下諸侯齊賀洛陽，作為一年的開端，也昭示著周室對于天下的一種掌控，可惜到了如今這個時代，周室不得已將大部分的形式盡數去除，一切皆是從簡操辦，而天下諸侯也是響應甚少，大部分的諸侯都已經逾越了禮制，在自己的國都自行舉辦春祭，周室心中有氣也不得不放任。

卯時初，學宮里就進駐了洛陽護城的兵卒，這些兵卒一方面為了保護即將前來的周王，另一方面將負責接下來兩天的春祭活動的秩序問題，這種事情周室自然不會阻止洛陽的民眾前來觀看，到時候人一多，多少會有些騷亂。

好在領頭的子由將軍顧及洛陽學宮的影響，并未將學宮完全的掌控起來，僅僅是將一些主要的大殿，還有沿途的道路封鎖，周王在這里視察之后就會協同學宮的師生前往洛陽郊外舉行正式的春祭。

楚江所在的竹院并無兵卒前來打擾，只是楚江與齊虎前往荀子的別院時，瞧見了周室兵卒的身影，相較于其他諸侯的兵卒，這些王室近衛儼然沒有相傳的那么出眾，陳舊的皮甲套在身上，配上深紅色的頭盔，便像是昨日所見的黃昏，總歸沒有太多的朝氣可以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