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凌堂峰并未騎馬,免得弄出動靜,驚擾著官差可就不好。
凌堂峰繞過繁華處與那還有些燈火的客店,游走在漆黑的街道,像極了也行的刺客,尋找著下一個目標。
原本凌堂峰可以對于這些事置之不理,做一個局外人。
如今雖算不得牽扯其中,可免不得一番折騰。畢自己還有很重要的事要處理,尋找少主。
對,尋找少主,不止自己一個人,所有的人都在尋找。
只不過自從落涯后的大難不死,仿佛有些人,甚至所有人都開始尋找自己。
不對,不是找我,是,要置我于死地。
好吧,有能耐就一起來吧。
恰好現在正是一人,可沒有什么牽掛,牽掛?也許我正有了些牽掛。
想至此處,凌堂峰不禁放慢腳步,我真的會離開嗎?要不要離開?應該離開?
香味?熟悉的香味!
是她?
是她!
“你一直跟著我?”凌堂峰問道,對著一片漆黑的夜,冰冷的夜。
熟悉的聲音傳來,笑著,一個爽朗而又不太冰冷的笑聲。
“算是吧,不過你好像走神了,現在才發現。”柳姑娘說道。沒錯這個人就是希兒長碎練道的柳姑娘。
“我?一直沒好過。”拜你們所賜。凌堂峰不知在打趣自己還是說的實話。
’咯咯咯,’一陣歡快爽朗的笑聲道,“你和那丫頭待的久了,變得有趣多了,不過也好總比死沉著臉讓人舒坦多了。”
“你來就是和我說這些。”凌堂峰遲疑道。
“你看看你,又變回老樣子。”柳姑娘道,“為何與我說話又變得如此,看來我是比不得那小丫頭。”
“你也變得風趣多了,傷也好了。”凌堂峰反問道。
“好了。”柳姑娘道,“我脫身來這里可不是與你談風趣的。”
“我也沒那時間。”凌堂峰說道,“我還有事情要處理。”
“黃昏后,明湖邊。”柳姑娘輕聲說道。
“你留的字條?”凌堂峰詫異道。
“不是。”柳姑娘道。
“那你如何得知?”凌堂峰詫異道。
“當知自然知。”柳姑娘回道,“你去不得。”
“為何?”凌堂峰問道。
“有去無回。”柳姑娘里冷冷答道。
“能去當然能回。”凌堂峰堅定道。
“還是如此固執,還是那么自信。”柳姑娘冷笑道。
“一如既往,此生難改。”凌堂峰斬釘截鐵道。
“也罷,反正要留得性命,莫負心上人。”柳姑娘說道。
“真會說笑。”凌堂峰笑道。
“你是不知,還是不愿知。”柳姑娘道。
“不知也不愿知。”凌堂峰回道。
哈哈……柳姑娘笑道,“那兇丫頭還挺招人稀罕。”
“她人很好,你不了解。”凌堂峰道。
“你這是心中有明鏡,還說不知。”柳姑娘笑道。
“你能了解我,我很慶幸。”凌堂峰問道。
“了解談不上。”柳姑娘感慨道,“自是人間少年時,處處皆可語心事。”
“你……你是……”凌堂峰驚訝道。
“前塵一念間,黃昏葉落滿晴天。”柳姑娘自言道。
“真的是你……”凌堂峰激動道。
“記住,明湖有去無回。”柳姑娘說罷,轉身消失于黑夜中。
凌堂峰本想留下柳姑娘,問個明白。可柳姑娘倒好,話不多說,留凌堂峰一人獨自感受寒風。
唉,凌堂峰嘆了嘆氣,繼續奔向那明湖。
月夜風高,更似寒冷,前塵慢慢,未知其遠。
轉念間,凌堂峰已來至明湖邊上,正如希兒所說那樣,碧波蕩漾,浩瀚無邊,這一眼真是望不到邊,尤其在這樣靜,這樣黑的夜里。
靜,是很靜,不似尋常夜里的靜,而是——一種絕境邊緣的靜。
莫非在那風鈴塔,凌堂峰心下這么想著,面對這寂靜無聲的夜,他能想到的夜也只能是那里。
第二回走在這雜草叢生的小路,凌堂峰心里倒是有些可笑。
聽著希兒說,這里荒無人煙幾乎無人往來,沒曾想我凌堂峰一夜便來了兩次。
想想都有些可笑,正如人生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有的人總是三番兩次遇上,也許是運氣,也許是命數。
撥開最后一片雜草,那沒有風鈴聲的風鈴塔,再次映入眼前。
真不知這塔是誰而建,想必絕不會知道若干年后竟會如此的破敗不堪。
再看那歷經風雨洗滌,日月同輝后剩下的一點點僅存的莊嚴,也被這無人打擾的黑夜所籠罩。
莊嚴、肅穆已變得弱不禁風,搖搖欲墜,或許一顆流星飛過,也能將它摧枯拉朽的毀滅。
柳姑娘說的沒錯,有去無回,作為一個選擇,這便是唯一的選擇。
柳姑娘?
柳如煙,沒錯,就是她,那個邪魅少年時,唯一的伙伴,雖然只有半年光景。
當年師傅木劍道人穆江子,與那清風柳葉劍傳人柳于亭算是莫逆之交。
那年正月,柳于亭將他八歲的女兒柳如煙交于師傅,半年時光對于孩童是天真無邪的,對于回憶也是美好的。
時光荏再卻也物是人非,也許有機會再去聊起往昔,也許對于今夜的凌堂峰有些奢侈。
因為他已經感覺到了殺氣,風鈴塔里傳來的,每一層、每一處。
吱……
沒有月光的夜是黑的,沒有月光的塔內是更黑的。
凌堂峰不禁笑了笑,是一種嘲笑,是嘲笑自己,也是嘲笑塔里的每一個人。
“宗主上層有請。”一個不算好聽也不溫柔的聲音說著,打破寧靜。
凌堂峰沒有說話,他知道他們只負責傳話。
傳話是他們作為手下的必須技能,因為每一層都可能會用到,直到第五層或有不同。
這不,不同的聲音在第五層出現了!
“哈哈哈哈……”來的有些遲,不過不算晚。
凌堂峰抬起手,擋了一下光,是月光,也是燭光。
好一會才看清對面的人,一張有些贅肉的臉,一張笑容可掬的臉,一張沒有見過的臉。
華麗的絲綢,上等的玉飾,還有——高貴的氣質。
正襟危坐,享受著美酒美食。
“來的正好,酒溫尚足,酒味最佳。”
“哦?”好酒不常有,一杯不足以盡興。
“管夠!”
“當真?”
“當真!”
“如此便好。”
“好極了……”
“哈哈哈哈哈……”
“少俠請入座。”一名侍女輕啟石凳道。
“持之有溫,聞之有味,飲之有醇,果真好酒。”凌堂峰爽快的說著。
“好酒,只有英雄才能識得。”宗主笑道。笑的豪邁,笑的雍容。
凌堂峰又飲一杯搖頭笑道,“非英雄,尋常百姓頭一回。”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