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魚公主的話,守衛這才直起腰,抬眼往身邊最近的一株無果樹上望去。
粗粗一看,這棵無果樹似乎與河湖旁邊任何的一棵無果樹都沒有什么分別,茂密的枝葉,簇簇擁擁地昂起,仿佛大大張開的傘蓋。
守衛不知道自己應該看什么。但是,既然是魚公主讓自己看的,那就一定是有特殊的地方吧?于是守衛只好在枝葉間再細細尋覓。他看啊看啊,終于看到了一絲異樣。
守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他急忙站起身,湊近了那棵無果樹的一條枝干,使勁兒揉了揉眼睛,盯住了那里,目不轉睛。
“真……真的有啊!”守衛的語氣,已經不知道該是驚喜還是驚嚇了。他眼睛所盯住的地方,只見一條灰黑色的,仿佛用細細的火苗燒燙過的痕跡,跨越無數的葉片,橫亙了整株無果樹的飽滿傘蓋。
魚公主晃晃尾巴,說:“是灰氣走過的痕跡吧?”
“嗯!”不用魚公主再說什么,守衛已經繞到了那棵無果樹的后面,尋找那條燒焦的細線的延續了。
月牙湖邊的無果樹不算很多,還沒有成林,但也是一棵接一棵的,密密挨挨的站成了一排。因此灰氣走過的痕跡,從那株無果樹的傘蓋上幾乎毫無停頓地延續到了臨近的樹上。守衛一棵接一棵地看過去,一棵接一棵的走過去,幾乎要繞月牙湖一圈了,可是傘蓋上的細線仿佛還沒有要終結的意思。
魚公主在湖中也跟著繞了將近一圈,心中也是不安:難道,這絲灰氣一直在湖邊打轉?還是說,自己隔著罩子的觀察,存在誤差?
就在這個時候,守衛向魚公主轉過身來,手指還指著一株無果樹,但面上有些困惑:“魚公主,痕跡到這里……”守衛本來要說“痕跡到這里就斷了”,可他話只說了一半,另一半仿佛卡在了喉嚨里,兩只眼睛的目光慢慢移向魚公主頭頂上的地方,困惑的表情漸漸轉化為一個震驚的神情。
“怎么……是灰氣?”見狀,魚公主順口問了出來,但在說話的時候,她也馬上從守衛的反應上做出了判斷:一定是灰氣,不然,勇敢的守衛不會是這副表情!
守衛聽見了魚公主的問話,但他來不及回答,只一個猛撲,長長伸開了胳膊,向著魚公主的頭頂上方撲了過來!
“快進水!”幾乎在守衛的長臂馬上碰到魚公主頭頂的時候,他咬著牙的吼聲也立馬到了。灰氣的性質,天空之海的居民們了解都不多,守衛也不知道躲進水里能不能擋住灰氣的侵襲,他只是本能的感覺,有了水面的阻隔,總會多一層防護吧!
魚公主卻并不這么想。首先,因為她一直在跟守衛說話,不僅頭露在水面外,而且多半個身子也都冒出了水面,此時聽守衛的語氣急切,顯然是那絲灰氣已經接近到了極其貼近的位置,想要立馬鉆回水下面,完全被水蓋住,多半是不可能的。
除此以外,即便速度夠快,完全可以全身而退,魚公主也不想這么做。因為,自己逃走,守衛就只能一個人面對那一絲完全莫測的灰氣了!魚公主身為迷津的守護者,怎么可以這樣做呢?
因此,魚公主仿佛沒有聽見守衛的呼喊,她差不多在守衛的手臂伸過來的同時,身子微沉,腰腹用力,一個打挺,在原地拍出一朵水花出來,高高濺起!
只聽頭頂上方傳來“嗤”的一聲,守衛身子一歪,也撲通一聲落進了水里。魚公主轉回身,這才有機會往上看去,發現一絲灰氣仿佛被風吹的沒有什么主見的絲帶,正歪歪扭扭地要轉過身來,繼續往魚公主頭上落去。
沒有人知道該怎么對付灰氣,魚公主也不例外。在灰氣面前,他們都是一籌莫展的。
該怎么辦呢?魚公主一時有些發愣。
就在這個時候,守衛從水面冒出來,一巴掌拍了上去,想要把那一絲灰氣打開。
灰氣巴不得要跟人觸碰到呢!
魚公主大驚,馬上側身撞過,把守衛推開到一旁。
可是,守衛伸出去的手背,早已碰到了那絲灰氣。
“啊!”魚公主心里一驚,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雖然守衛的目的就是要把灰氣從魚公主身邊打開,但真正碰觸到了灰氣,他這才感受到了真實的……恐懼。
自己會變成灰色的嗎?會忘記一切嗎?會不會傷到迷津里的其他人?現在,自己是不是應該趕快離開,以免傷到魚公主?
守衛心理亂糟糟的,不住地想東又想西,以至于連伸出去的手,都忘了收回來。
魚公主怔怔望著守衛,叫他:“你……還好吧?”
“我……嗯?”聽見魚公主的呼喚,守衛這才仿佛緩過神來,他低頭看看自己,似乎跟剛才沒什么區別,而且自己的腦筋還在聽自己的使喚……
也就是說,自己沒有觸到灰氣?
不對啊,守衛記得清清楚楚,自己的手打到了灰氣上,一巴掌把那絲灰氣撩到了一旁,而灰氣順勢就纏在了自己的手掌上!
可自己現在仍然是安然無恙啊!
守衛完全糊涂了,他只是茫然地看著魚公主。
魚公主看他這個樣子,想來是他自己也覺得意外,遂靠近一點,碰碰他,問道:“你現在,沒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覺吧?”
守衛活動活動胳膊腿,從湖里爬上岸,再轉個圈,從上到下檢查檢查自己的身體,很確定地說:“沒事兒啊!”他又看向魚公主問道:“灰氣呢?又藏到哪里了?”
魚公主難以置信地望著他:“灰氣消失了!”
“啊?”守衛仍是一頭漿糊:“怎么消失的?”
“被你打消失了呀!”魚公主也是一副又驚又迷的樣子。剛才,守衛那一掌揮過去后,灰氣就打著卷的消失不見了,就像是被無形的火給燒沒了。
“被我打消失了……”守衛把手掌放在自己眼跟前,反復看著,還是不敢相信,“為什么我能打掉灰氣呢?”
他像是在詢問魚公主,又像是自言自語:“我和別人有什么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