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瀚云臺
- 若似明月終皎潔
- 明月紅豆蔻
- 3420字
- 2019-11-20 03:02:49
轉眼已是到了伏月,真真是火云如燒。此時安歌正坐在園外不遠處的回廊上。
兩側的竹葉雖繁茂,安歌卻還是不住地搖著手中的團扇,那團扇上繡著一只極可人的胖貓,貓兒身旁飛舞著幾片紅葉。
可是這團扇上的生靈再可人,搖出的風,也已經是熱的了。
“小姐!”
晏晏從不遠處走來,手中端著一個小燉盅,喜笑顏開的。
“小姐快嘗嘗,這是我娘剛冰好的青小豆糖水,我怕它燜在盅里熱了,小跑著就送來了!”
說著話,晏晏將托盤橫放在廊沿上,取下盅蓋,將湯匙放了進去,小心翼翼端起來,笑盈盈地送到了安歌面前。
安歌將手中團扇擱在廊沿上,雙手接了過來,問到:“怎么就一盅?你的呢?”
晏晏拍了拍肚子道:“已經在這里面了!”
安歌忍不住笑出了聲,晏晏見狀趕緊說:“小姐快些喝,不然該熱了!”
“可有給汀蘭姐姐送些去?”
“涓涓已經送去了!”
安歌一邊喝一邊說道:“懷信哥哥去軍中練兵,已經都快三個月了,怎的還不回來?”
晏晏壞笑到:“小姐可是想少爺了?”
“我只是瞧著天氣炎熱,怕他熱壞了。若是在家中,還有這青小豆糖水解暑,可是軍中攻苦食淡……”
“小姐,您別擔心,約定之期馬上就到了,再過幾日,您便可以見到少爺了!到成婚之日,定很熱鬧!晏晏每每想到這個,便開心地不得了,小姐,您也要開心些才好!”
“小些聲,此事父親雖已首肯,可是,所有北禹未出嫁的官眷,得陛下賜婚方可成婚,不然,會被視為大不敬。父親沒去求來恩典之前,莫要滿處去說。”
晏晏盯著安歌,點點頭,等她接著說下去。
“你說這成婚后,是不是我去哪懷信便跟到哪?”
“小姐,您說反了,應當是少爺去哪您去哪,美其名曰'夫唱婦隨'!”
安歌如夢初醒道,“那豈不是我現在不去,到時候就再也沒機會去了?!”
晏晏臉上滿是疑惑:“小姐您要去哪?”
“你只管告訴我府里的后門怎么出去!”
圣上今日正好有事與淮國公相商,便宣其進宮去了。因為天氣炎熱,府里其他人也都懶洋洋地躲在陰涼處。如此,安歌便和晏晏順利地從后門偷跑了出來。
晏晏擔心地說:“小姐,這外頭也不知哪個是壞人,萬一遇到危險……”
安歌用胳膊環著晏晏的肩,安慰她:“光天化日的,莫怕!”
安歌帶著晏晏來在了錦繡滿堂的門前。
“小姐,咱們到綢緞莊來做什么?”
安歌沒回答,拉著她便進了門。
“二位姑娘想要選什么花色什么材質的布料???”
說話之人正是錦繡滿堂的老板娘,年齡約摸四十有余,珠圍翠繞的,衣服上也是花團錦簇。
安歌看地晃眼,便趕緊收回了目光:“請問有成衣嗎?”
老板娘喜笑顏開:“有有有!您過來這邊看!”
說著便引二人來在幾個衣架前。
“姑娘可喜歡嗎?不喜歡還有別的樣式!”
“不必了,就這個樣式,來兩套!還有,我們現下就要換上!”
“您不必說,我懂!”
老板娘輕輕拍了拍安歌,笑著轉身去取下了衣服。
安歌和晏晏在隔間里換好衣服后走了出來。
老板娘看到二人,當即雙手一拍,道:“兩位公子真是玉樹臨風,風采翩然呀!”
晏晏打量了安歌一番,驚喜地說:“小姐!不曾想,您穿男裝也這么好看!”
安歌擺了擺手:“叫我公子。”
安歌不經意見一回頭,才發覺錦繡滿堂里挑布料的姑娘們,都在偷偷看著她竊竊私語,時而還捂著嘴竊笑。
安歌看地心慌,心想得趕緊離開這里,于是便匆匆付了錢,拽著晏晏就往門外走。
誰知此時,一位姑娘擋住了二人的去路,只見那姑娘雙頰泛著紅暈,低著頭,柔聲道:“敢問公子高姓大名?”
安歌不知怎么推諉,只得答到:“在下姓安?!?
那女子頓了一頓,將手半蜷著掩在唇上嚶嚶一笑:“小女子方才遙遙一望,便覺對公子傾心不已,想與公子交個朋友,不知公子……”
莫不是自己在深閨待久了,竟不知現如今的姑娘都如此豪放了?
安歌只覺著眼睛都快瞪出了眼眶!
自己一個女子,竟被女子心悅了!
安歌驚地拉著晏晏飛似地跑出了錦繡滿堂。直到跑不動了,方才停下了喘著粗氣休息,安歌回想剛才那情形,真是啼笑皆非!
“小姐真是……”
“公子!”安歌連忙更正到。
晏晏打趣到:“公子真真是魅力弗邊,竟連女子都為之傾倒!”
“晏晏,你就別笑我了,我哪見過這種場面?當下便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公子,咱們現下去哪?”
安歌擲地有聲,一字一句地說道:“瀚!云!臺!”
而后,安歌便拽著驚愕失色的晏晏向瀚云臺去了。
聽聞瀚云臺,是煙陽城一頂一的歌舞伎館。
二人剛一入瀚云臺大門,便有一館內侍女上前倒屣相迎:“二位公子,請隨我來?!?
這侍女乃是瀚云臺專門跟著客人伺候的。
這樣的侍女有不少,個個都著藕色的衣衫,頭上統一梳著單螺發髻。待客人一進大門,便一路引客人至瀚云臺正廳。
來到正廳石階從下往上看,層樓疊榭,除了主樓,還有幾座配樓。
拾階而上,繁花鋪路,穿花蛺蝶,美不勝收。正廳大門正上方中央有一匾,匾上蒼勁有力的書著“瀚云臺”三個描金大字。
入了正廳,安歌只覺這正廳氣勢磅礴,有如龍樓鳳閣,又似神霄絳闕。她一路走一路看,看了這邊又怕漏了那邊。
安歌往頂上仔細瞧著,那屋頂丹楹刻桷,居然還繪有九天仙女,仙女們神態迥異,翩若驚鴻,栩栩如生。
“好漂亮啊!”安歌不禁贊嘆。
隨行侍女說:“這九天仙女,是咱們主兒專門請煙陽最頂尖的畫師繪的,不同于其余那些普通壁畫,很是靈動!公子可是第一次來?”
安歌點點頭。
“公子有所不知,咱們瀚云臺精妙的地方還多著呢!”小侍女輕笑道。
安歌此刻怕是已經癡癲了,只顧著四處看,沒想居然被腳下的坐席絆倒了,模樣很是狼狽。
“公子當心腳下!”
怕是這小侍女早說半刻,安歌的屁股也不至于這么痛。
“小……公子!”
晏晏一緊張安歌,險些就稱呼錯了。安歌趕緊朝她擠了擠眼睛,才迫使她收聲。
二人連忙上前將安歌攙扶起至坐墊上。坐定后,安歌拍了拍旁邊的坐席:“你二人也過來同坐??!”
小侍女連忙擺手:“奴今日若是陪公子坐下,主兒會罰的,公子只管消遣,不用管奴,奴站著服侍公子也更順手些。”
安歌往四周環視了一番,果然發現小侍女們都是站著伺候的。
這廳堂內熱鬧非凡,達官顯貴們觥籌交錯,小侍女就站在兩步之外,怕打擾了客人們相談,雖不在身旁,但是個個眼明心亮,端茶遞水這些,十分周到。
安歌看罷后說,“既如此,那我便不強求了,晏晏,過來坐!”
“好嘞公子!”
晏晏倒是不客氣,一下坐在安歌旁邊,差點就將她撞倒了。
小侍女又道:“公子,咱們瀚云臺的舞姬,各個絕世容貌??墒且f舞技卓絕,當屬這玉鏘姑娘!只是,玉鏘姑娘從來都是不茍言笑,拒人于千里。但若要單說舞,那玉鏘姑娘絕對是瀚云臺的鰲頭!”
“如此看來,這玉鏘姑娘還是個冷面美人嘍?”
“不錯,公子,達官貴人們想請姑娘去府上一敘的何其多,可是咱們姑娘全拒了,整日除了練舞,便是在房內撫琴或是作畫,要說出門,頂多也就是在院子里賞賞花?!?
這姑娘也太無趣了,安歌心內嘖嘖。
正中間的臺子,是供舞姬們起舞的臺子,就連這臺子也是精描細畫過的,極精致漂亮。
圍繞著中間臺子的是從高處垂下的淺青色紗幔,那紗幔如同微微透光的花瓣,將臺子遮得若隱若現。
安歌離得近一些,不知是哪來的微風,像調皮的孩童似的,掀起紗幔,隨即又緩緩落下,起起落落間好似還有一陣陣異香,沁人心脾。
安歌伸手去觸那紗幔,只覺那紗幔在手心滑過,如同溪水般溫柔,她不禁欣喜地看向晏晏,贊嘆道:“晏晏,此物只應天上有吧!這觸感,怕是比錦繡滿堂的綾羅都要好上千倍萬倍!!”
“公子好見識,這是南麒國的貴客贈予玉鏘姑娘的星月綃,星月綃一寸萬金,南麒獨產,整個煙陽城也找不出第二匹來!”
“沒想今日,不僅賞了這么些見所未見的寶物,還能看到玉鏘姑娘的絕妙舞姿,真是不虛此行!”
“公子,玉鏘姑娘說星月綃難得,若只是做成衣裳穿在身上,未免太大材小用,所以命人掛在此處,作起舞來,也是驚世絕俗呢!最絕妙的,還要數這綃,如此看并無特別,但在黑暗處卻如星月交輝,璀璨奪目!”
“玉鏘姑娘還是大雅之人呢!心思奇絕,很是獨特!”安歌回到。
喝了半盞茶,安歌覺著有些無聊,想著起身去逛逛,反正也不知道這不好脾氣的姑娘何時出來。
安歌剛起身,本來明亮的大廳突然暗了下來,星月綃也逐漸現出它的美來,淡淡星輝,如同那天河一般,卻很柔和也不刺眼。
“晏晏,你哭什么?”
安歌本是不經意看了晏晏一眼,沒想這傻丫頭竟然正在一旁抹淚。
“公子,這也太美了,太美了!”
晏晏說罷,使勁用袖子將臉囫圇擦了一通,不擦不要緊,胭脂糊了一臉。
此刻她這臉,就像是那瀚云臺門外的花階,五顏六色的。
“晏晏,你看你將臉都擦花了,我幫……”
“公子快看!”晏晏猛然間打斷了安歌。
“九天仙女從畫里飛出來了!!”
“你怕是已經看花了眼,那小侍女都說了,只是畫,怎么可能有仙女飛出來?”
安歌抬頭看看壁畫,“你看,一個也沒少啊!”
“不是不是,您往那星月綃里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