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宋廷深如是答到，不明白夜璃為何會說這樣一句話。同時，心中徒然出現一個聲音，在告訴他，讓他阻止夜璃，別讓她繼續說下去。

又是著急又是害怕。

只是，宋廷深選擇忽略了它，因為他知道夜璃希望他聽。

而后，宋廷深便聽到了他這一生中聽到過的，最為殘忍的話。

夜璃一如初見般巧笑倩兮，只不過說出的話卻有些刻薄。

她說，“而人族的生命不過只有短短數十載，于我們而言不過只是轉瞬即逝，完全不夠看的！尤其還是九尾天狐，兩者之間的差距更甚！”

“且我，你知道的，我生性就不是個會乖乖安于現狀的，做事也大多全靠興趣三分熱度...”

“所以，”夜璃似乎絲毫不在意宋廷深的感受，接著道：“我不可能在我那無比漫長的歲月里只靠與你相處不過一年時間里產生的回憶過活?！?

說罷，夜璃扭過頭一動不動的看著宋廷深，等著他的態度。

宋廷深沉默半晌，挪挪嘴，最終聲音喑啞，十分艱難的吐出幾個字，“你可以忘了我的...”

輕若蚊聲，若非夜璃同宋廷深離的極近、耳朵又極其靈敏，怕是根本就聽不清話中的內容...

可夜璃要的并不是這個。

只聽見夜璃頓了頓，說出了更為殘忍的話語，“嗯，你放心，到時候我會在妖境重新找個頂好看的男妖快活的過這一生。”

“可是。”夜璃對著宋廷深露出個單純又無辜的笑來，“可是我也不希望后人說我薄情寡義，明明你還死守著我，結果我卻另尋新歡...”

“所以啊，”夜璃再次笑了笑，十分的厚顏無恥卻還理直氣壯，“你也得努力忘了我才行，然后重新找個姑娘美滿幸福的過這一生，這樣便不會有人說我先變了心了！雖是不公平，但是這樣也是為了你好?！?

宋廷深苦笑，夜璃如此肆無忌憚的理由，不過也是仗著自己毫無底線的寵溺罷了。

夜璃也許是為了讓自己以后能好過些，也許是真的如她所說那般...

可不管到底是為了什么原因，宋廷深都覺得夜璃在往他的心口捅刀子！最后還不忘用力的攪上一攪！宋廷深只覺得自己現在痛的快要暈過去。

看著面前一臉坦蕩，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錯的夜璃，宋廷深原以為自己會怒斥夜璃，亦或者最少也會對她失望從而死心...

可宋廷深沒有，他只聽見自己一如既往的、語氣里究根結底也找不出半分不悅的輕聲說了個，“好。”

是了，但凡是夜璃想要的，無論多么的過分、多么不合乎情理，他永遠永遠都不會說個“不”字，他從來都舍不得拒絕她，舍不得在她臉上看到失望的表情。

她竟然要自己忘，自己便說忘吧，總歸多多少少能她以后得人生過的舒心些，不至于時時覺得虧欠了自己。

而自己的心思感受，實在有些無關緊要。

聞言，夜璃笑了，只是笑著笑著眼里的淚意似乎有些忍不住了。

只是忍不住也得忍住。

她到時候倒是說死便死了，死后連靈魂都沒有，執念什么的隨著死亡便也能全都煙消云散了去，死的那叫一個干脆利落。

可是宋廷深要怎么辦？他的人生還長，他又是一根筋只認死理...

夜璃很怕自己消失后，宋廷深固執的守著那些回憶孤獨的過完一輩子。

這種情況夜璃一點兒也不想看到！她的宋廷深那么好，就合該幸福美滿的過完這一生。

以往，總是宋廷深事無巨細的為自己考慮好一切，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收獲滿滿。

那么禮尚往來，這次就換自己為他著想一次吧！這樣才公平。

夜璃如此想到...

因為夜璃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原本二人之間稍稍有些緩和的氣氛，又再次變得沉重起來。

二人便這樣一言不發的，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動不動的呆在了原地。

表面上都沒有什么異樣，只是宋廷深握著夜璃的手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用力。

相反的，夜璃反而平靜了下來，細細感受中手上傳來的力量與溫熱。

她也不打算開導宋廷深了，或許提前開始經歷分開的痛處與恐慌，到真正分開那一刻，宋廷深就不會那么難過了...

“時間差不多了?！币沽Шν瓮⑸?。

宋廷深卻裝作沒有聽見樣子，說什么也不肯松開緊握著夜璃的手。

就知道會這樣...夜璃無奈嘆氣，“小道士...”我們該放下了。

只是這后半句還來不及說出口，宋廷深卻猛的抱住夜璃，將她緊緊箍在懷中，而后腦袋埋在她的脖頸間，一言不發。

夜璃狠下心來想試著掙脫，卻感覺有溫熱的液體落在了脖頸間，夜璃動作一頓。

她的宋廷深在哭啊...

夜璃此時的心里好似被針扎了一樣，陣陣的發疼！

只是，她和宋廷深現在沒有半點退路了，這天下蒼生是死是活的命運且就全依仗著夜璃了...

他們必須得分開。

夜璃強忍著心中的苦痛，拼命從宋廷深懷中掙脫出來，捧著他的臉，踮腳在他嘴角落下極輕的一吻。

這次的宋廷深沒有再紅了耳朵，卻是紅著眼。

而后夜璃玩笑著接著說到：“小道士，你哭的樣子丑極了！我一點兒也不喜歡！所以你別哭了，你對我笑一笑，說不定我就能多記得你一段日子，不至于那么早就把你給忘了?！?

聞言，宋廷深心里越發難過了，面上卻努力想對著夜璃擠出個笑來，只是試了許多次，終究是做不到。

“對不起?！彼瓮⑸畹狼傅健?

夜璃搖搖頭，伸手動作輕柔的抹去宋廷深眼角的淚珠。而后裝作沒事人一樣，要求宋廷深，“小道士，記得答應過...”

本打算笑著說完這句話，只是笑著笑著，夜璃卻不知為何落下兩行清淚來。

夜璃只好停下先胡亂抹了把臉，才再次說到“記得你答應過我會重新開始的話，君子一言，你可不能反悔！”

宋廷深痛苦的閉上眼睛默了半晌，而后機械的點了點頭。

夜璃滿足...她現在只要她的小道士余生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