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啞女一個人來到梧聲殿前，她站在那里有些猶豫了。

“啞女姑娘！”

聽到有人叫自己，啞女回頭看去，一襲白衣，是婁真。

“你也來了？”

啞女臉一紅，又扭頭去看梧聲殿。

她覺得那里可能會比較涼一些，臉便沒有那么熱了。

婁真走到啞女面前，“啞女姑娘，你可是也想進去，看看那天絕劍？”

啞女看看婁真，點點頭。

“呵呵，跟我來。”

他們兩個一起進了梧聲殿。

來到天絕跟前站定。

婁真抬手施法結界散去。

他把天絕拿了下來，遞到啞女面前。

啞女接過劍，上下掃量，眼中滿是喜悅的光。

“呵呵，是把好劍，對吧？”

啞女點點頭。

“真的是想不出，像這樣一把好劍，怎么會是在魔剎女手中使用呢？這劍通體光潔，泛著耀眼的光輝，好像人的內心無暇一般。”

啞女手持劍柄，想要把劍拔出來，可是使了半天勁兒也沒拔動，沒辦法，她只能笑笑，把劍交還給婁真。

婁真接了過來，“這劍……看來是已經有主人了吧，他好像一直在等，等著他的主人出現，把它帶回去一樣。”

啞女看著婁真，聽他說話，臉上露出了癡迷的表情。

婁真把劍放回架子上，轉身和啞女一起出了梧聲殿。

兩個人在路上并肩而行。

“對了，啞女姑娘，你那個簫吹得如何了？可有練習？”

啞女一聽，點了點頭。

他們走到了婁真常去的小橋邊。

婁真倚在橋頭，笑著看著啞女，“你吹吹，我聽聽看，看看你有沒有進步。”

啞女不好意思地拿出“真兒”，趁著這夜色吹了起來。

雖然她吹得還很稚嫩，但是卻是情真意切，耐人尋味，婁真聽得入了神。

一曲罷，婁真也拿出悠然，吹了起來。

啞女在那靜靜地聽著，好像連腳下的小河，都有了生命一般。

兩個人在這你一曲我一曲，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

輕風吹過，樹枝輕擺，那一片片的嫩綠的葉子在風上輕輕地搖著。

還有夜里的小蟲子，吱吱吱地叫個不停。

就在這片桐山上，啞女從來沒有這么開心過，她真的好想，如果自己也和那好些鳥兒蟲兒一樣，能開口說話該有多好啊，可是不行，偏偏不行。

可是如果就算你能開口說話，你就會表露你的心跡給你要他知道的那個人嗎？

你會這樣做嗎？你有這么大膽嗎？

不會，一定不會，就算你能說話，你大概也只會裝做自己就是一個啞巴。

心里有再多想說的話，也是一個字，一個詞，一個句子，都不會輕易的讓他知道，不會的。

所以還不如像現在這樣，自己原本就是個啞巴，什么都不能說，一切都說不出來。困在胸中，

這樣，會好過點。

她一直這樣看著他笑，他卻只是閉著眼睛，一直在吹簫。

只是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聽那里的草長鶯飛，看那里的落日長空，他，在他自己的世界里面，看不見別人，聽不見別的聲音。

夜很深了。

婁真好像也有點傷感起來。

啞女還沒見過這樣的婁真，他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嗎？

他總是那樣的樂觀的啊，怎么也會這樣的悲傷呢？

人啊，誰都會有悲傷的吧，只是他愿不愿意表露出來，愿意在誰的面前表露出來。

“就快會武了。”

婁真默默地說。

啞女這才意識到，他可能是想到了會武，可是他的程度應該不用擔心才對啊，他是婁掌門的兒子，自然是回那隱龍山才對吧。

“會武結束，大家就都要離開了。”

不知道為什么，婁真臉上有那么一點落寞之情。

他抬頭看看啞女，啞女正在用一種不知道是什么意味的表情看著他。

“呵呵，你很太奇怪吧，我為什么會突然覺得有點失落。”

啞女點點頭。

“你有想過投到誰家門下嗎？”

婁真問她。

啞女想了想，然后搖了搖頭。

“嗯，”婁真看了看遠方的山和樹，好像在對那些山和樹說著什么，“我啊，特別想投到妙前輩的門下。”

一聽這話，啞女驚呆了。

“我小的時候就和我娘學醫術了，總覺得學醫可以治病救人，可以給別人帶來重生一般的喜悅，可是我爹總是說，學這些沒有大用處，他想讓我練好力氣，學好本門絕學，將來把掌門的位置給我。”

聽他這樣默默地講述著這些，啞女的目光，也黯淡了下來。

“我真的不想回去，不想做什么掌門。”

他看著啞女，啞女點點頭。

“你說，”婁真認真地問道，“如果我投妙手仙的門下，她會收我嗎？”

啞女更是一驚，她好像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么，不知道要不要回答，要認真，還是要……

“呵呵，總覺得妙前輩不太喜歡我呢，也對啊，我好像第一次去歲寒島的時候就得罪她了，呵呵，怎么辦呢？”

聽著他好像自言自語的樣子在那里，啞女的心里，好像打翻了五味瓶，她有好多的話，真的好想讓他知道，可是，又不能讓他知道。

啞女第一次，皺起了眉頭。

她把“真兒”別在了腰間，想要轉身往回走。

卻被婁真叫住，“啞女姑娘。”

她回過頭看著婁真。

“呵呵，”婁真笑了，笑得很開心，“能認識你真好。”

這笑容啞女早就領教過了，她很喜歡，大概也是因為這笑容而淪陷的吧。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現在的婁真，正在對著她笑，笑得那么燦爛，笑得那么陽光，笑得那么沒有邪念。

這是因為開心，還是應該傷心。

啞女也笑了。

婁真走到一邊的樹下，從地上采下一朵美麗的紫色小花，端詳了一會兒，走到了啞女的身邊。

“如果你平時能這樣，多笑笑就好了，你笑起來，特別好看，呵呵。”

說著，婁真就把那朵小花戴在了啞女的耳邊。

啞女的心撲通撲通跳得歷害，他還從沒這么近距離地接觸過哪個男子。

現在，她覺得耳邊一熱，她如果會說話，此時，她會說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