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不知怎么的,這個午飯后教室里竟然比往日上課時還安靜。一向吵鬧慣了,突然安靜了下來,竟讓人覺得有些不自在。
冷不丁闖進來的朱飛打破了這份安靜,他手里拿著兩份報紙,是校報《陽光天堂》。
《陽光天堂》已經辦起大半年了,是學校里唯一合法的課外讀物,再說平時學校里也沒有多少東西可供學生們看,他們已經漸漸有些喜歡它了。
看到校報心里就不痛快的,除去付文強恐怕不會再有別人。
朱飛跑進原本很安靜的教室里,一邊推著小眼鏡一邊大喊大叫:“快看快看,咱班出文學天才了!簡直就是文曲星下凡呀!”
不少同學一聽都條件反射般地看著付文強。“錯啦,錯啦,”朱飛把手中的校報搖得“嘩嘩”作響,“我就知道你們會猜付班長,可是這回的正確答案是馮軍同學。這一期《陽光天堂》上有他的三篇文章呢!整整占了一個版面,你們說這不是天才是什么?”
盡管同學們平日里多多少少都有些討厭馮軍,可當聽到他還有如此本領時,依然是一片贊嘆聲,對于那兩張帶著馮軍榮耀的校報,也紛紛伸手準備搶過來先睹為快。
朱飛一看場面火爆,急忙喊道:“大家都小心點啊,千萬別弄壞了!”
他又找了個機會奪回一張來,虔誠地捧著送給了正在座位上面靜靜看著這一切的馮軍,同學們接著又都尾隨過去,眾星捧月般把馮軍高高舉起。
馮軍似乎對周圍那些人的稱贊與恭維并不感興趣,他悄悄地扭頭看了看付文強,付文強恰好也在這時抬起頭來看他。
隨即,他便從嘴角撇出了一絲得意揚揚的微笑。
二
聽到馮軍一連發(fā)表了三篇文章的消息,付文強一聲不響地坐在位子上,沒有任何表示。
后來他忍不住抬頭看馮軍時,碰巧馮軍就對著他笑了。那一笑,他還是很在乎的,他當然知道馮軍此刻的洋洋自得是因為什么。
付文強和馮軍的關系曾經還算不錯,雖然沒有達到知根知底的地步,卻也比一般的朋友要好一些。
他們之間出現大的裂痕是在高一時的一次作文比賽中。
作為語文老師,劉成民當然希望每一個學生都能把作文寫好,假如他也能像壽鏡吾栽培魯迅一樣培養(yǎng)出幾個文筆不錯的學生,那么不光是自己臉上光芒萬丈,就連這間“三味書屋”也能流芳百世了。
可學生們卻總是拿寫作文不當一回事,完全是一副應付公事的模樣,每次他剛說出題目來,下邊就開始嚷嚷了,不是嫌偏就是嫌舊,叫著嚷著埋怨長此下去會把他們的想象力和創(chuàng)造力全部扼殺在了搖籃里。
他一聽氣就不打一處來,如今這些學生真是沒法兒治了,吃飯?zhí)籼魭┮绿籼魭瓦B寫篇作文也挑挑揀揀。他便說,越是偏的題目你們越要寫正,越是舊的題目你們越要寫新,這才叫想象力,這才叫創(chuàng)造力,這才叫水平呢!
誰知學生們依然不買他的賬,公然反駁說這要送到中國作家協會才能行。
有一次,劉老師從一本參考資料上找了一個很好的題目,就拿到課堂上叫同學們去寫。他說,這可是新概念大賽的題目,你們也要以參賽的形式去寫它,我倒要看看咱班的同學究竟有多大能耐。寫完后咱們也進行評選,你們要是覺得我沒水平那就找別的語文老師。評選出的前幾名一定要好好獎勵一下。
班里的作文高手們一看題目的確不錯,就都躍躍欲試,這里邊當然也包括馮軍和付文強。往劉老師手里交作文之前,他們難免會先互相傳看一下,自己摸摸底,估量估量位置。馮軍對別人的沒太在乎,說得更明朗一些,他根本都沒把他們放在眼里,馮軍放在眼里的競爭對手只有付文強一個。
他看了看付文強的作文,又仔細對比了一下自己的,然后便胸有成竹了,他對付文強說我這次有八成的希望能贏你。
然而最后的評審結果卻是出乎意料的,付文強用剩下的兩成希望贏了他,搶得了比賽第一名。
馮軍對此很不服氣,就去找劉老師。劉老師說這可是三四個語文老師一起評的,又不是我一個人的意見。再說了,第一名和第二名的獎品都是一樣的,沒必要去較這個真兒。
馮軍的“篡位”最終沒能成功,然而從那以后,付文強卻很明顯地感覺到馮軍對他的敵視了。也是從那以后,付文強才清楚地知道了,馮軍原來是把他當作競爭對手的。
接下來的時間里,只要付文強細心留意,就時常會看見馮軍手里在一本一本地換著各種寫作寶典。為了要超過付文強,他寧可花費掉大量正課時間,破釜沉舟般地不惜代價。
付文強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他實在無意去和馮軍來個“梅雪爭春”。為了避免更多不必要的沖突,原本很喜歡投稿的他,從此也只能默默進行。
但是馮軍并未因為他的退讓而罷手,有時候他會向付文強公開挑釁一下,有時候他也會有意無意地加給付文強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漸漸地,他們就由不親不遠的朋友變成了不冷不熱的對手。
馮軍現在可以洋洋自得地向著付文強笑了,因為付文強老早就有從《陽光天堂》編輯部里拿回一大沓退稿的笑柄抓在馮軍手里。
對于同學們的曲意奉承,馮軍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他的同桌陳朝暉卻感到厭煩至極,陳朝暉把凳子一拉,跑到不遠處付文強的桌上去了。
“看把他狂的,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陳朝暉說。
付文強似笑非笑地一努嘴,沒說什么。
“他這可都是沖著你來的。”陳朝暉又說。
“來就來唄。”
“那你就這樣讓他蹬鼻子上臉啊!”
“犯得著跟他一般見識嗎?”付文強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說:“跟他有什么好斗的?”
陳朝暉無奈地嘲諷道:“你們這些人,都是一樣的臭德行,假清高!”
三
馮軍是一個很奇怪的學生,自始至終他的學習成績都并不突出,甚至連語文成績也不見得有多好,可他的作文卻寫得很不錯。
從小就愛出風頭的他,總盼著自己能時時刻刻倍受矚目。上初中時,成績平平的他唯一值得驕傲的地方就是寫作了。那個時候,大家對于寫作水平高的同學還是很另眼相待的,一般都會被冠以“才子”的稱號。這讓馮軍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
然而遇上了付文強,他在第一個回合里就被從至尊寶座上趕了下來。而且從此以后,就一直沒能爬上去。
內心深處,他是佩服付文強的,平心靜氣地好好審視一下自己,的確在很多方面都比不上付文強,這其中自然也包括寫作。然而他又嫉恨付文強,因為他覺得付文強奪走了許多原本屬于他的榮耀,只要付文強在,他就只能當配角,對此他有著一萬個不甘心。所以在平時的交往當中,他總是有一種要和付文強一爭高下的傾向。爭來爭去不為別的,就是一口氣而已,但在最讓他感到驕傲的寫作上,卻始終都是付文強的手下敗將。不少知情的老同學都譏笑他江郎才盡了,為此他很是懊惱,漸漸地,也就越來越敵視付文強,越來越想打敗付文強了。
高一時的那次作文比賽他是很在乎的,那篇參賽作品中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凝結著他的心血和汗水。后來他看了付文強的作文,從中找出了幾處自己文章中并未存在的缺陷,就感到勝券在握了。于是他不但跟那幾個老是譏笑他的老同學定下了每人兩瓶可樂的賭約,而且還向付文強作了夸口。
可結果卻是他又輸了,輸掉幾瓶可樂倒也還罷了,在自己的朋友和對手面前徹徹底底地輸掉了臉面卻讓他無法忍受。因此,他也確信付文強是有意要跟他過不去的。
馮軍長到了十七八歲,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別人與他作對,并且還是那個老壓制他的人。他覺得與其在付文強身邊總是抬不起頭來,倒不如遠遠地離開他。只要能奪回昔日屬于他的一切,他寧可不要這個朋友。
埋下頭來學習寫作是件很枯燥的事,或許就這樣去硬鉆創(chuàng)作理論也并不是最簡捷、最行之有效的方法,但是除此之外他別無選擇,他要做給別人——付文強、譏笑他的老同學,還有所有的人——看看,年輕而要強的心不容許他如此輕而易舉地就認了輸。所以他放棄了許多自己原本想做的事,只為等待一個結果。
有時候,面對講臺上老師的提問,他一臉茫然;有時候,看著離他越來越遠的同學,他一臉漠然。漸漸地,他就孤立了自己,他不是老師們眼里的課堂驕子,也不是同學們身邊的傾心摯友。他知道這樣做其實是得不償失的,但最終還是沒能把戰(zhàn)勝付文強的那份好強之心放棄。
年輕氣盛的人難免會有一個死不認輸的毛病,哪怕明知自己不對,還是會執(zhí)拗地堅持到底。
后來他向《陽光天堂》的頻繁投稿一直都是偷偷摸摸進行的。雖然一次次石沉大海,但他不灰心、不喪氣,因為他知道,付文強曾經也有從編輯部領回退稿的經歷。既然如此,他就沒有輸,至少在《陽光天堂》這一點上沒有輸。
前不久,有一個校報的編輯告訴他:那篇《只要生活里還有陽光》寫得不錯,已經決定在這一期上登出來了。同時還說了一大堆鼓勵他的話,讓他再接再厲,繼續(xù)努力下去,說不定一兩年的工夫就能掛上個少年作家的頭銜。并舉了兩個實例說著名作家劉紹棠十三歲就能寫小說,深圳女生郁秀十六歲就完成了風靡全國的《花季·雨季》。
馮軍一聽高興得不得了,倒不只是因為校報編輯的那番鼓勵,小小年紀就能成為一名作家,這固然是求之不得的,但更重要的卻是這次他做到了他的對手所未能做到的事。
他想,量你付文強再有本事,可我還是贏了你一次。并且他堅信有了第一次就一定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由于久遭壓抑的心情得到了舒暢無比的放松,一時間文思也如泉涌,當天晚上三節(jié)自習下來,又有兩篇激情洋溢的文章脫稿而出。他馬不停蹄地連夜謄寫好,連夜叩門送去,沒想到今天三篇文章竟一起被刊登了出來,從而開創(chuàng)了全校投稿史上的新紀錄,也給了付文強有力的迎頭一擊。
所以他才會對著付文強冷笑,并且用這一笑堂堂正正地告訴付文強:你投上一連串稿子的結果是全退了回來,而我投上一連串稿子的結果卻是全登了出來。
馮軍痛痛快快地出了一口氣,為了這樣一天的到來,他真的是絞盡腦汁,心力交瘁了。能看到付文強無話可說地假裝鎮(zhèn)定,能看到往日對他愛答不理的同學都過來夸他,他告訴自己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但這才只是一場小戰(zhàn)役,離決定性的勝利還遠著呢,他還得順著這條路往前走。從他笑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開始正式收復失地了。下一個目標他要爭取當上班里的通訊員。一旦爭取到了,他不僅會更努力地去寫,還會態(tài)度謙和地去請班上的同學都來投稿,以便讓編輯部里乃至于整個學校都知道他干工作有多么用心,多么出色。
但是他絕對不請付文強寫,就算付文強親手交給他,他也一定不接。
四
付文強沒想到林曉晴一見面也提這件事。她說:“你們班那個馮軍還真行啊,以前從未聽到過他的什么動靜,這回卻一下發(fā)表了三篇文章,而且每一篇還都寫得不賴。大作家先生,談談你的感受吧!”
付文強舉起雙手說:“對此,我有權保持沉默。”
“為什么?”林曉晴不解地問。
“他一直把我當作競爭對手,”付文強直言不諱地說,“這個時候,我不管說什么,別人都會覺得我是居心不良。”
林曉晴歪頭盯著付文強,問:“請問這個‘別人’是包括我呢,還是專指我呢?”
付文強一聽自知失口,尷尬地笑笑沒有說話。
“競爭對手怎么了?這樣不是更好嗎?他寫你也寫,然后你們去展開一場轟轟烈烈的口誅筆伐,就跟現在的文壇一樣,那該有多熱鬧呀!”
“我才沒這么無聊呢!”付文強說。
“喲,”林曉晴逗他說,“大作家先生感覺自己的寶座不穩(wěn)了,開始心虛了吧?”
“千萬別瞎猜啊,我可沒這個意思。”付文強說得極認真,仿佛林曉晴那樣理解是對他天大的冤枉一樣。
林曉晴笑了,“知道知道,再過幾年,就是‘依然故我’先生統領中國文壇了,你還有什么好怕的呢?對吧?”
“你怎么知道的?”付文強感到驚奇了。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他往外投稿時總是會用筆名。知道這事的也只有陳朝暉一個人罷了,他不信陳朝暉會偷偷地去向林曉晴告密。
“是那篇《走進雨巷》出賣了你唄,”林曉晴故意揶揄說,“我先是在你的作文本上看見過,后來又在報紙上看見了,要不是你的話,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了,一種是你抄了那個叫‘依然故我’的家伙的,另一種是那個叫‘依然故我’的家伙抄了你的!”
這百密一疏的一點讓林曉晴抓住了,結果借題發(fā)揮,狠狠地把付文強挖苦了一番,付文強沒辦法,只好求饒。
“付文強這個名字也不是很難聽呀,為什么你還要取筆名?趕時髦啊?”林曉晴又說。
“對啊,”付文強說,“看到別人一個個都在取筆名,我也眼紅唄。”
“真的是嗎?我覺得‘依然故我’的意思就是走自己的路,而不去隨波逐流,”林曉晴對此表示懷疑,“能用這個筆名的人,應該不會那么沒水準吧?”
“承蒙夸獎,小生不勝感激。”付文強拱手說道,他難得有這樣貧嘴的時候。或許馮軍沖他而來的囂張氣焰,確實給他帶來了一些壓力,就算稱不上壓力,但至少也是一種壓抑。
林曉晴突發(fā)奇想地問道:“你說我要是也取個筆名的話,該叫什么好呢?”
付文強見機會來了,就想趁機報復她一下。“依我看啊,最適合于你的筆名就是‘晴格格’了,你不是連做夢都在想當格格嗎?”
“你以為除了瓊瑤的小說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想打擊報復我,門都沒有!”林曉晴嗤之以鼻,“叫‘晴格格’還不如叫‘太后老佛爺’呢,那多牛氣!”說罷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
笑完了,林曉晴又說:“我再問你,既然你寫文章這么厲害,為什么一直都不往《陽光天堂》投稿呢?說實話,是不是嫌它太差勁了?”
付文強看著林曉晴那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撓撓頭說:“要是你真不嫌煩的話,那我再給你講個故事吧。”
林曉晴一聽,笑盈盈地指了指付文強的頭,說:“你這腦袋瓜里怎么有那么多故事呀?”
五
一提到《陽光天堂》,付文強心里就難免疙疙瘩瘩的。他說:“原本我也很喜歡《陽光天堂》的,還往里邊投過稿……”
初中時,付文強所在的南河中學就有校報,他也經常在上邊發(fā)表文章。到了高中后,學校才剛剛起步,別說是辦校報了,就連一些最基本的教學設施都還不盡完善。
在應試教育框架之下,高中就被視為決戰(zhàn)命運的關鍵時段,因此各處的老師們也都增大了禁令的強度。學生們雖然時不時地會有令不行,有禁不止,但畢竟也失去了很多自由,其枯燥程度也是可想而知的。
后來,學校提倡由學生自己創(chuàng)辦社團,付文強便找了幾個志同道合的同學,準備成立一個文學社,然后再辦一份報紙。
主意既定就去設計方案,方案設計出來就去找校務主任商量。校務主任一看辦報紙要涉及錢的問題,就讓他先去找財務處長“胖子余”。
付文強到了財務處以后,“胖子余”卻扳著手指頭一張一張地跟他算報紙錢,先算一期的,再算一年的,然后又算他們在校這三年的,算來算去竟然算出了一筆不小的數目。接下來“胖子余”又拿出賬本來讓他看上個月老師的工資有多少,水費有多少,電費有多少,電話費有多少……而上級部門又不會撥給一分錢,其困難拮據狀況,“胖子余”說你自己想想去吧。
說了半天,“胖子余”總算給了付文強一個答復,他說:“這事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就算的,它要牽扯到學校的方方面面,你先回去等等再說吧。”
可付文強回去后左等右等,等得日落山后,等得月沉西廂,也沒聽到“胖子余”再“說”起過。時間真的可以沖淡一切,這事也是一樣,慢慢地就不了了之了。
后來,學校里有幾個老師自己辦起了《陽光天堂》,這讓付文強十分興奮,他確信那里也是他寫作投稿的天堂。時間不長,他就一下子投上了好幾篇批判社會丑惡現象的文章。
身處的社會中存在著許多不良現象,付文強覺得,對此每一個人都有責任站出來指正,這樣才更有利于社會的健康發(fā)展。
但是那幾篇文章一投進《陽光天堂》,就仿佛石沉大海般杳無音信。
過了一個多月,付文強實在等不下去了,就到編輯部里去問。在那里的一位老編輯翻出他的稿子又重溫了一遍,然后義正嚴詞地對他說:“你的文筆是不錯的,可就是思想有問題呀!而且很有問題!不是我嚇唬你啊,同學。社會是有讓人不滿意的地方,但那是你、是我、是我們這種人想說就說的嗎?記住,你的身份是學生,你的任務是學習,除此之外的事最好都別去招惹,鬧不好到最后倒霉的是你自己……”
未等他說完,付文強已經拿著那沓稿子轉身走了,并發(fā)誓從今以后再也不往《陽光天堂》上投稿了。他實在不知道人們這些明哲保身的處世哲學是從哪兒學來的,怎么一個個都用得如此得心應手?
林曉晴聽完禁不住笑了,付文強這份鉆牛角尖的勁頭實在是傻得可愛。
“就算真生氣,過了這么久也該消了吧?現在,我以《陽光天堂》通訊員的名義來向你約稿,你寫不寫啊?”林曉晴問。
她說的固然也沒錯,可付文強卻不想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再去招引一些閑言碎語,于是也來了一次“明哲保身”。
他說:“回頭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