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番大動作，不過是為了讓宋帝看到她的價值，在這諾大的京城中，想要生存，就得背靠大樹。

金歌不再多語，她知曉姜寧是執著之人，她認定的事，便一定會去做。

太陽落山，京城染上一片微黃，余光照在行人匆忙的身影上，暖入心骨。

回府的路上，姜寧心有不解。

方才離開時，今歌提醒她，不要與蘭家公子走的太近。想必蘭妄言今日入醫館之事今歌知曉。

她沒有將蘭妄言所來何事告訴今歌，早有決斷之事，無須再說出來徒增煩憂。

姜寧站在姜府外不遠處，遲遲沒有挪動腳步。

她愣愣的看著站在府門不入的男子，心中復雜情緒遲遲不滅。

手臂上隱隱作痛，那是痛入骨髓的感覺，只是一個背影，仿佛將三年前的事又重演一遍。

拳頭攥緊又松，這一刻，姜寧承認自己做不到心如止水。

三年……

不知過了多久，姜府門前猶豫的人終是抬手，欲要敲門。

“侯爺。”

淡淡的嗓音，不清亮，不悅耳，卻很舒心。

明琰身子一僵，轉頭看向姜寧，盡管他早已做好了準備，可在看見面前這笑意盈盈的女子時，心尖還是忍不住的一顫。

腦海里又出現那日，她倒在血泊中，沒有一點氣息。

“阿寧……”

姜寧睫毛微顫，擋住眼底的情緒，微微俯身，行的不再是男子的禮數，“姜寧……見過侯爺。”

“阿寧，真的是你，你……還活著。”

明琰說不清心底的感受，如今姜寧平靜無波的與他行禮，他卻更是難受了，難受到想大吼一聲，想質問，她竟不怨他？

這一刻，他是想她怨的。

他想過，她會像以前一樣委屈的問他。甚至想過她會恨不得殺了他。

可他獨獨沒有想到，她會如此平靜，平靜到他們就像是第一次見面。

心臟被擰的難受，聲音有些發堵，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些什么，“為什么不來找我？”

姜寧嘴角揚了揚，“侯爺與我什么關系？我為何要來找你？”

明琰瞳孔緊縮的模樣被姜寧看在眼里，那一瞬間的舒爽是真的，她當初承受的，可比這要多得多。

受過傷的人，比誰都明白，怎樣傷人最痛，因為他們深有體會。

姜寧上前兩步，笑的沒心沒肺，“難不成謝小姐的病還沒好，所以侯爺怪我沒來找你，沒來繼續當她的血藥？”

“阿寧，我……”明琰著急的想解釋，可卻怎樣都說不出口。

是他將人帶回來的，盡管不是他的吩咐，可姜寧被折磨成那樣終歸是他一手造成。

那可是活生生的從她手上剜下肉啊，她那時候有多痛？

姜寧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說了，進府之時還特意回頭看向他，“侯爺要進來坐坐嗎？”

明琰面色慘白，方才見他的背影便已然蕭條許多，可如今卻只剩死寂。

姜寧倒也不勉強，點點頭進了府。

在門即將關上之際，明琰像是對她說，又像是自言自語，“阿寧，從你踏入安樂侯府的那一刻就注定，你今生都只能在安樂侯府。”

明琰不知在門口站了多久，直到一輛馬車行來，子衿帶著披風來到他面前，“侯爺，小姐還在府里等你用膳呢。”

半晌之后，明琰不發一語上了馬車。

此時孫老也去告知了姜寧，“姑娘，侯爺走了。”

姜寧用膳的手未停，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孫老此時又高看了姜寧一眼，雖說安樂侯無實權，但好歹也是個侯爺啊，好歹也是京中名門閨秀的郎君人選啊，就這樣被他家姑娘晾在外面一個時辰？

還好時辰已晚，不然京城中又要掀起一波風浪了。

姜寧隨意吃了兩口，便扔下筷子回房了。

侍女在收拾殘羹的時候，沒忍住八卦道：“孫老，你說姑娘和那侯爺之間是不是……？”

“是什么是！主子的事也是你能打聽的？趕緊收拾！”孫老雙眉一橫，和在姜寧面前慈祥和藹的模樣完全不同。

他們雖然是皇上派來的人，可也只是占著皇上的名義，實際上連皇上的面都沒見過。

他們真正的主子只有一個，便是姜府的主人。

能以女子身份行醫救人，開辟府邸的，他孫老這輩子也就見過姜寧一人。

市井傳言姜寧醫術不精，他們也不想想，一個醫術不精的女子，能得到如此殊榮嗎？

孫老深深的看了一眼姜寧房門緊閉的臥房，這是一個有本事的奇女子啊！

*

夜深，姜寧靠在床頭閉目養神，窗子半開，微風時不時的吹來，讓她昏昏欲睡。

突然，風急促的刮過臉頰，姜寧猛地睜開眼，看見了一個不速之客。

看見來人的瞬間，姜寧眼神微凝，不敢置信。

“怎么是你？”

“看你的樣子，很意外。”來人一襲白衣，端坐在桌前，修長的手指拂過茶身，茶還是溫的，但他卻不喜。蹙了蹙眉，看向姜寧。

姜寧此刻的防備姿態有些好笑。

畢竟任誰也想不到，那個心智不全的云少城主，會做出半夜翻窗的舉動？

他到底是如何躲過府中人的眼睛坐在這兒的？

還是說，眼前這人是易容的？

就在姜寧猜測此人身份時，他卻大大方方的承認，“就是你想的那樣。”

易容？

不，不對！

“你的毒好了？”許是太過震驚，姜寧一時之間忘了，她曾拒絕過他。

云夙低聲笑了笑，與平日見到的他不同，此時的他更像是月光，清冷高雅，只能遙遠觀望，若是伸手觸碰，便如鏡花水月，消失不見。

“姜寧，我沒看錯你。這么多年，成百上千的大夫，只有你知曉我是中毒，而不是天生心智不全。”說到心智不全四個字的時候，姜寧看到他眼里明顯的冷意。

那是平日里的云夙不會出現的情緒。

姜寧此時也知曉自己說了什么，用咳嗽掩飾，“少城主誤會了，就算我知曉你是中毒，我也解不了。這毒無人能解。”

房間中一下子冷了下來，姜寧甚至覺得后背陰風陣陣，她知曉這是眼前的男子不悅了，可她能如何？這毒，她不會解。

對視良久，久到姜寧都覺著明日一定會感冒時，云夙卻收回視線，替自己倒了一杯茶。

此時的茶已經涼透了，喝進嘴里，都會打個寒顫，可云夙卻愛極。

“你知道……玉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