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五日，晚，10：47分。

結束了加班工作的妮可回到租住屋。打開房門，里面一片漆黑。

玄關的燈被打開，小小的黃色暖光燈照亮門口的一小片地方。

“嗯？睡了嗎？”

妮可疑惑的往右手邊看了看，兩扇臥室的門都是關著的，客廳中有著飯菜的香氣，應該是余言和她說起過的，晚上會做給她吃的東西。

因為惦記著余言的手藝，妮可中途只去便利店買了一只包子墊了墊胃。

“果然選擇對了?！?

妮可笑了一下，在借著玄關的燈光，妮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換上了日常的家居服，回到了客廳。

打開餐廳的燈，妮可嚇的大叫了一聲。

“言言？”

余言坐在餐桌前，及肩的頭發不像工作時那樣梳成干練的馬尾，而是完全披散了下來。她正低著頭，看不到面上的表情。手機放在她面前的桌面上，是鎖屏的休眠狀態。

妮可有點被嚇住了，掩飾尷尬的說：“你在這里做什么呢？真是的，黑燈瞎火，還一聲不吭的，”

桌上的四道菜已經涼了，余言站起來，端起盤子，進了廚房：“菜涼了，我給你熱一熱。”

“啊……好，謝謝啊?！蹦菘摄躲兜慕釉?，一臉狐疑的看著廚房里，也不開燈，盯著微波爐里旋轉的餐盤發呆余言。

“到底出什么事了……？”妮可咕噥了一句，眼睛掃到了桌上的手機，“難道……”

妮可不知道的是，這時候餐廳里還有一個“鬼”，正在余言剛剛起身的椅子上左下，一手搭在椅背上，側著上身，也一臉擔憂的看著廚房里的余言。

妮可就這樣乖巧的坐在餐桌邊，看余言把菜一個個熱好，端上桌，然后拿起手機，說了句“我先回房了”，抬步就要走。

妮可伸手攔住她：“等一下?！?

“什么事？”余言看向妮可，語氣里全沒了白天時候的精氣神。

妮可看的心中咋舌：“周良這是跟你說什么了？你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說完，妮可壓低聲音，很小聲的說：“他要跟你分手？”

“沒有的事！”余言斷言否認，聲音大的嚇的妮可不自覺抖了一下，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余言回了神，聲音也放小了些，“沒有，就是……本來說好了今天晚上會給我打電話的。但是……”

“他沒打電話？”

余言點點頭。

妮可松了一口氣：“什么啊，我還以為……”說到這里，似乎覺得有點不妥，妮可打住了，對余言說，“只是沒有打電話而已，你打給他不就好了嗎？”

余言站在那里，握著手機皺眉。

“不行嗎？”

“我們兩個之間有約定，互相不影響對方的工作生活。需要電話聯絡這樣的情況，都會事先用信息聯系，確認一下對方是不是有空?！庇嘌越忉?，“所以直接打過去的話，有點……”

“那就再發信息去問問好了呀?！蹦菘傻故遣挥X得這是什么問題。

“這樣的話我已經說過了。”

就算明知道妮可聽不見，一邊坐著沒動的赤月，還是小聲的吐槽了一句。

“發了，我一直在等回信?！?

“這樣啊……”妮可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要忙吧，突然來的加班工作什么的。你看，我工作投入進去的話，信息這種東西，也是顧不上看的?！?，雖然也沒有那么經常會投入工作就是了?！?

余言知道妮可是在好意安慰她，于是有些勉強的笑了笑，說：“你先吃東西吧，我去睡了?！?

“哦、哦。”妮可點頭，目送著余言回房間。

客廳里，剩下了赤月和妮可兩個。

覺得余言狀態不對的赤月，偷偷的溜進了余言的房間。

余言看到了他，問：“你來做什么？”

“呃……我就想問問，那個……平板電腦，我晚上能用嗎？”見余言露出疑惑的表情，赤月忙補充道：“妮可早上起來前我會找地方藏好，不會再被她發現問題的?！?

余言盯著赤月看了三秒，赤月的假笑都要凝固在臉上了。

“不知道你要搞什么，隨便你去吧?！庇嘌跃彤斨嘣碌拿媾郎洗?，扯過輩子，蒙住頭，“我要睡了，幫我關燈?！?

“哦……好。”順著墻根，摸到書桌前，拿起平板的赤月，應了一聲，抬手隨意一揮，用不明的力量關掉了幾步外的電源。

因為妮可還在外面，赤月把懶人沙發拖到了靠近門的位置，窩在了里面，打開了平板電腦。他抬眼看了一下床上那個鼓起那一團，把屏幕光線調到了最暗。

赤月之前，一直沒有打開過余言的個人聊天軟件。

在他看來，如果是寫在博客或者社交平臺的東西，天然就是要給其他人看的。而且他所看的，也都是余言公開發布的平臺，也算不上是侵犯隱私的程度。

大概余言也有這種意識，所以就算知道赤月翻看過她過去發布的內容，雖然介意了那么一下，也沒有很生氣。

赤月這些天，也一直很自覺的，沒有去打開過余言的聊天軟件。畢竟如果這樣做了，就確實有窺探別人隱私的嫌疑了。

余言的手機和平板電腦的聊天軟件賬號，都是默認保存賬號和密碼的。赤月很容易的打開了余言的聊天軟件。

在聊天記錄里翻找了一圈，赤月很快就看到了“周學長”這個備注的的聊天賬號。

“真是，有管戀愛對象還叫學長的人嗎？”赤月有些無語的抬眼看了一下似乎是已經睡過去了的余言。

同步下載了一下網上保存的聊天信息，赤月開始翻看了起來。

余言那天抽到的簽，有讓赤月很介意的地方。后來在網上搜索了一下，那支簽關于婚戀方面的解釋是“男方有意阻撓”。

原本赤月是并沒有什么多管閑事的心思的，之前也只是從似乎周良沒有好好復習的角度，提醒了一下余言。

今天見到余言因為周良會打電話過來高興的樣子，和后來失落的樣子，讓赤月很不舒服。

對于沒有關于自己記憶的他而言，從筆里被放出來第一眼看到的余言，有種雛鳥一樣的依賴心理。

雖然知道自己應該是早就不在世間的存在，但是對于徹底和世界斷開關系之前，作為唯一聯系的余言，赤月是有親近和維護之心的。

“可以有人和我說話，真是太好了?！?

這樣的意識，讓他在道觀的時候，遇到來路不明的老鬼，身體先于自我意識擋在了余言的身前。

雖然余言說和他算不上朋友，赤月自己也不覺得他們這樣的相處關系算是朋友，但是很顯然，在彼此已經適應了對方存在的情況下，已經成為了還算聊得來的，相處不錯的“同居人”關系。

“我是不是有點護食啊。”赤月一邊劃著聊天記錄，一邊在心里自我吐槽，“這笨蛋女人，和她男朋友的事，我操什么心呢。又不是她的老爸。”

赤月翻完聊天記錄的時候，外面已經安靜下來了。他探頭出去，外面一片黑暗，妮可的房門下面的縫隙里還有一點光，里面有很輕微的腳步聲。就在赤月將要把頭收回來的時候，妮可房間里的燈也黑下去了。

赤月坐在沙發里，腦子里想著剛剛看到的對話內容。

“完全感覺不到是戀愛的關系啊?！?

赤月看到的，兩個人有對話聯系的時候，基本上都是余言主動。

今天工作忙不忙，出差辛苦了，有沒有時間打電話……諸如此類的開場。

周良那邊基本上都是三言兩語及其簡略的回答。之后大概是兩人進行了電話通話，實際兩個人說起話來是什么氛圍，赤月不得而知。

有時候也有周良那邊主動的聯絡。比如節慶之類的時候，周良會向余言道賀，又或者提示她，有快遞給她的東西要他注意查收。

之后收到禮物的余言就會問周良，送東西會不會很破費，最近的錢還夠不夠花，有困難的話不要介意，和自己開口。

“從妮可的話里看，應該是確實和傻女人要過錢啊。不過聊天記錄里看不出來，又是電話嗎？”

赤月這樣思考了一陣，確定現在開門也不會引起隔壁房間的妮可的注意，才把沙發移回了原位。輕手輕腳的拉開了房門，提著平板電腦去了客廳里。

坐在客廳的長沙發上，赤月又翻看起了余言和周良兩個人的生活圈。

在余言的生活圈里，除了自家公司的推廣內容之外，有很多生活中的點滴記錄?？催^的書，聽過的歌的分享，和朋友去看電影的票根照片，收到的各種禮物的照片，或者單純的看到天上一朵好看的云拍下的照片。在她分享的禮物照片里，很多都寫著“男朋友”送的禮物。但是看過很多條信息，都沒有周良點贊或者轉發的記錄。

按照赤月這些天的觀察，余言是個妮可請她看了電影也會回請食物的人，沒有理由不會回禮給周良。

但是周良的生活圈上傳的時間間隔，和余言比起來，空窗期要長的多。有八成的內容都是轉發的公司推廣內容，剩下的私人內容部分，基本上都是去某地出差照下的機場照，或者談判對象公司的項目工地的照片，幾乎是沒有個人性質的內容的。

雖然也是有不喜歡平時發照片，或者在公開場合秀恩愛的人存在。不過以一個外人的眼光來看，不管是看完了生活圈里的照片，還是聊天記錄，赤月都感受不到一點像是戀愛之類感覺的東西存在。

“這樣的對話，普通朋友之間也能出現嘛。那個女人，不會是被騙了吧？”

赤月想著，扭頭看了一眼余言緊閉的房門。

這時，手里的平板振動了一下，提示有新的信息。

“糟糕，忘記用隱身模式登陸了。”赤月捂臉。

意外的是，信息的發信人竟然是周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