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窗外的枝丫微微晃動，綠影重重。

幾只小小的山雀在窗檐嬉戲，悅耳動聽的鳴叫，將床上睡覺的人給喚醒了。

盛檸動了動身子，門邊守著的人立馬察覺，輕手輕腳走了進去。

“殿下。”

“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已是辰時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諾。”

盛檸覺得還挺早的，于是決定再睡一會兒。

二覺睡到自然醒，盛檸自己動手把復雜的衣裙給穿上了。

宮人進來稟報：“殿下，聞人公子求見。”

這個宮人叫憐知，是盛檸親手提拔上來的，原先那個桃紅被她打包送去三皇子府了。

憐知見她沒有要召見的意思，便補充道：“聞人公子說，您若是不見他，他就一直在外邊兒等著。”

“讓他進來吧。”盛檸一臉無奈地擺手，又吩咐道，“順便叫御膳房把早膻給上了吧。”

“諾。”

還是這張桌子。

盛檸咬了口灌湯包，舌頭被燙到，吸了一口氣。

對面，少年眼眸微動，但他忍住了上前的沖動。

“你也吃吧。”盛檸說完，憐知很懂事地給少年也添了副碗筷，順便給他盛了一碗正冒著熱氣的海鮮粥。

聞人默拿起勺子，嘗了嘗。

盛檸支著下巴，兩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問：“怎么樣？”

他頓了頓，道：“香糯可口，很鮮。”

于是盛檸高興地讓憐知給她也盛一碗海鮮粥。

小檸檬：“……”

呵，女人。

吃完早膻，盛檸照例來了一杯清茶解膩。

盛檸讓憐知下去。

她看著聞人默，問：“你……是不是有話想同本殿下說？”

“是。”

聞人默點頭，接著淡淡地說：“我昨夜做了一個與殿下有關的夢，但是這個夢非常古怪。”

盛檸：“……你夢見什么了？”

“我夢見殿下小時候了，大概十歲的樣子，很可愛。”說著，聞人默唇邊不知不覺露出一抹笑意來。

盛檸：“……”

可是就在下一秒，聞人默嘴角的笑容就徹底消失了，眼神陰沉地看著盛檸。

盛檸：“……”又咋了。

搞得她也要神經兮兮的了。

“在夢里，殿下曾經說，最喜歡的人就是我了，就連太子殿下也比不上。”

“你這個夢也太不靠譜了。”

盛檸捏了捏手心的汗，干巴巴地說：“不過，既然是個夢的話，那你也別往心里去了。”

聞人默笑了笑，陰沉的神色不復存在，仿佛剛才只是盛檸眼花看錯了一般。

“是嗎？”

他此時笑得一臉溫柔，盯著盛檸的雙眼，問她：“殿下真的以為，這只是一個夢嗎？”

盛檸：“……”不是你剛才說你做了一個夢嗎？

嚶嚶嚶，太可怕了。

小檸檬：“……”依舊是那句話，自求多福叭。

盛檸有點緊張，喝了一口茶，讓自己鎮定下來。

“不是夢是什么？本殿下十歲的時候，并未見過你。”

聞人默并不生氣，只道：“希望殿下能記住今日所說的話，”

盛檸生無可戀地點頭。

聞人默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才轉身離開。

盛檸仿佛虛脫一般。

“小檸檬啊，以后咱不做反派的任務了，好嗎？”

小檸檬臭著臉說：“宿主以為我想嗎？要不是當時抽簽，運氣太背了，我也不至于淪落到拯救反派系統來。”

“要知道，這個系統的任務是最最最難以完成的！”

盛檸緩緩打出三個問號來。

小檸檬：“矮油，宿主別這樣啦，大不了人家努力努力，就算獻身也一定會讓宿主脫離苦海的。”

盛檸不想說話，用一副想吐的表情朝小檸檬擺了擺手。

行叭。

反正她和小檸檬就是在不停地互相傷害中促進感情。

以前是她惡心小檸檬，現在小檸檬學會惡心她了，令人難過的是，她不能像小檸檬一樣下線。

一想到反派剛才的樣子，盛檸覺得有些呼吸不過來了，于是，她打算中午多吃一盤糖醋排骨。

小檸檬：“……”

午膳時間。

盛檸命人將聞人默請來，同她一起用膳。

麻辣鴨翅，糯米蓮藕丸，涼拌白肉，糖醋小排，粉蒸羊羔，還有一盅天麻魚頭湯。

兩人用膳的過程極其安靜，和諧而……詭異。

盛檸不停地吃，聞人默就靜靜地看著她吃，時不時地用公筷給她夾點菜。

憐知瞧著，似乎不太需要她了，于是毫無聲息退了出房間，在門口守著。

盛檸吃著吃著，抬眸看見對面的少年看著自己，一臉溫柔的笑意，一時哽住，打了個小嗝，臉色漸漸微紅。

“唔……你怎么才吃這么一點啊，難道是今天的菜不合你胃口嗎？”

聞人默收回溺人的目光，一瞬間就變回了從前的冷淡，仿佛只是盛檸眼花了一般。

“不是。殿下不必擔心，這么多年我都已經習慣了。”

盛檸心想你可真是個有故事的小朋友，那么請講出你的故事來。

不出所料。

聞人默沉默了片刻，一雙眸子漆黑平靜地看著她，語氣聽起來依舊沒有情緒。

“父母族人被斬首的時候，我就在臺下看著。我父親的頭顱不停地滾，不停地滾，最后在我腳邊停下。”

“殷紅的鮮血噴灑而出……”

“父親他……死都未曾瞑目。”

“可臺下那些人，卻笑得那么開心……”

“那天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是吃什么吐什么，時間一長，也就養成習慣了。”

少年說些，眸中似乎流淌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之情。

盛檸頓時食之無味，連剛夾到碗里的糖醋小排都吃不下了……麻的她真是服了聞人默，吃飯的時候講這個真的好嗎？！

盛檸無奈地嘆了口氣，挪到聞人默旁邊的椅子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想這人的肩膀一點都不如他看起來這么瘦弱。

“本殿下也聽說過當年的事，本殿下愿意相信聞人將軍是忠義正直之人。”

“可是，畢竟已經過去了，人，就應該朝前看才對，你也別太傷心了……”

聞人默漆黑深邃的眸子對上盛檸水靈純凈的眼睛，他微微勾唇，輕聲道：“殿下說的沒錯。”

“可是，我也開始相信因果輪回了。”

盛檸搭在他肩上的手僵了僵，迅速說回來，不動聲色地擦了擦手心的冷汗。

“什么因果輪回，聽起來還挺玄乎的。”

“殿下相信嗎？”